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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主蒙恩,在此朕正式宣布朕将巴西琉斯之冠冕与治理罗马的职权交付于共治皇帝狄奥多尔三世·加夫拉斯……从今日起,朕仅作为帝国的共治巴西琉斯……”
1475年10月,在派长子远征马穆鲁克并收复乞里乞亚与安条克并在自己的称呼及头衔中加上“安条克主君”之后,曼努埃尔三世·加夫拉斯正式在君士坦丁堡的元老院上宣布退位,将统治帝国的大权交付于自己的长子。正是从这时候开始,曼努埃尔开始了他在帝国境内的四处旅行。
也就是在此期间,罗马帝国各地的皇帝行宫先后拔地而起,在皇帝退位的这25年内便有五座。其中最受曼努埃尔喜爱的除了满载回忆的老家曼古普行宫与特拉比松皇宫外,就数马耳他行宫了。在老皇帝接下来长达25年的退休生活中,他曾亲临这座坐落于岛屿堡垒群内的宫殿多达12次,居住时间累计起来甚至有8年之久。也正是在这片岛屿上,曼努埃尔开始亲力亲为地种卷心菜,体验了一把老农的快乐。
“不过这片小岛上的土地还是太贫瘠了,”种了多年卷心菜的皇帝在某个夏夜如此对自己的家人亲信抱怨道。
一晃25年过去了——
1500年年初的深夜,已经88岁的曼努埃尔三世·加夫拉斯静躺在坐落于金角湾边上的大皇宫内。此时的他环绕着后代、亲信与臣仆,自己则身穿干净整齐的礼服,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他人生的最后时刻。
曾经的皇帝才思敏捷,只需在脑海里思考片刻就能把整个国家安排得稳妥得当,但现在的他连集中精力都感到疲倦。因此,花白的须发微微颤着的他只得微眯双眼,以此让自己能够不那么疲惫。
所幸,他已经在几个小时前把身后之事都安排妥当完毕。因此在嘱托完后事后,他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得以放下一切,好好安静一下了。
不知道他走后,罗马帝国会走上什么道路呢?在他这88年的人生中,曼努埃尔亲手带领这个古老的国度脱离了濒临灭亡的绝境,把罗马人重新带回到了往昔荣耀的地位,将罗马的敌人统统粉碎、灭亡与击垮。在他卸下重担的这25年内,曾经威胁到帝国的白羊王朝风雨飘摇;本欲在小亚细亚拓展势力范围的马穆鲁克反被东罗马打得威望尽失而使得叙利亚埃米尔们都开始抗命;遥远的大西洋彼岸,他曾经特意动用了脑海里的前世知识绘制了地图,使得罗马人紧接着伊比利亚人之后发现了崭新的大陆,而希腊语也开始在安提利亚(Antillia)群岛①上扎下根来。
现如今广袤的罗马利亚土地上,帝国主体的罗马人们享用着爱琴海沿岸平原里种出的粮食与安纳托利亚牧地上产的乳制品与猪牛羊肉,在白面包上撒上西印度与塞浦路斯产的蔗糖,吃饱后再喝上些希腊半岛产的那可口而高质的葡萄酒,有点闲钱的则啜饮来自遥远东方的茶叶泡制的饮品;年轻有才的国民则为了前来君士坦丁堡大学进修而苦读钻研,各地的正教士们衷心地向底层民众们宣扬“复兴者”曼努埃尔对罗马人民的恩情:得益于罗马野战军几年一次对突厥马匪的犁庭扫闾,就连皇帝大手平日里不怎么摸得到的乡间都安分了许多。
至于那些境内异教徒平民,不论是哪位皇帝都很“仁慈”地为他们指出一条明路:改信、迁徙或缴税。在他开始将游牧纳入统治体系,并用正教温和地改造他们那被新月教浸泡数个世纪的传统后,许多罗马人惊奇地发现,那些被他们认为彻底异教化的地区居然有了回溯正教的迹象——虽然这“正教”难以称得上虔诚。
至此,他已经把罗马帝国再度崛起的根底奠好,就等日后他的后人发力,彻底把罗马帝国带回其应有的方向了。
回忆到这,有所预料的曼努埃尔回过神,瞥了眼床边,他亲自确定的继承人,既是孙子也是曾孙的亚历山大·加夫拉斯正为他的祖父与曾祖而抽泣不已,让曼努埃尔内心有些唏嘘地回想起往事而来。
五年前长子去世后,由于狄奥多尔膝下无子,当时身居幕后的他不得不站回台前,为当时还是少年的这孩子巩固好地位。早在十年前,他和长子就选择将皇位交由既是孙子也是曾孙的“生于紫室者”亚历山大继承——他是曼努埃尔的次子马库斯·加夫拉斯与他的孙女伊琳娜、即狄奥多尔的长女的独子。此外,他也在遗嘱中指认了次子马库斯担任共治皇帝,后者也将在亚历山大登基后以其父的身份继续作为共治皇帝。
真是多少有点讽刺。床榻上的曼努埃尔苦笑了下。想当年,他和儿子狄奥多尔在知晓马库斯与伊琳娜这对叔叔侄女的私下的不当关系后,父子二人在震惊与暴怒之余,一致同意把这对人放逐到修道院。就在他犹豫如何处理他们的私生子亚历山大时,他的妻子芭芭拉为那孩子求情。或是作为皇帝与族长的责任感、或是出于对血脉相连的后代的在乎、抑或是期望着有什么奇迹发现,最终曼努埃尔出于这些复杂的情绪,把这名为亚历山大的孩子拉到自己身边悉心培养。
然后奇迹真的发生了,随着亚历山大的长大,曼努埃尔惊奇地发现还是少年的曾孙就有超乎同龄人的出色的才华和敏锐的政治嗅觉。于是,当年他在跟还在人世的长子狄奥多尔三世商议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让狄奥多尔走了遍收养的手续,使其以狄奥多尔的养子而继承帝位。毕竟,在长子与三子都很可能活不过他本人、而次子又因为不伦之恋被默认剥夺了继承权后,就只能从孙辈的男性成员中挑人了。
而后一切就都被顺势安排完全了,直到跨越到下个世纪的今年。
思虑完毕,曼努埃尔感觉自己的脑海愈发混沌起来。一个月前,芭芭拉去世时,好像也是这样吧?想到刚刚过世不久的妻子,曼努埃尔心脏处猛然感到一丝绞痛,他的身体状况正是在那之后直转而下的。至此,老皇帝尽力回忆起往昔的一切,却感觉自己的思维愈发迟缓。
看来时候也该到了呢。
“接下来我们还能见面吗?”
就在曼努埃尔心底如此想时,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他眼前的一切突然静止了,而后,一个多年未见但又无比熟悉的身影浮现了。
“是你?几十年不见了,还以为当年把我复活一次后就完全不会再见了呢。”看着依旧身穿托加、与穿越时见到的那位样貌没有任何差别的来者,曼努埃尔尽力挤出一抹风趣的微笑。
“对,”祂平和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了,不过没想到几十年了你还有说出幽默的话的心情啊。”
“哈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巴西琉斯干笑一声,然后问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呢?我能再见到想见到的人吗?”在提出这些疑问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思维比先前清晰了不少。
“你这些年做的了那些研究,已经摸到了部分真相了。”身着托加的身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拐弯抹角起来。
“这样吗,”即使是得到了如此不清晰的解答,曼努埃尔也大致明白了。晚年的他在停止在帝国境内的旅行后,便沉浸于书斋之中,同时为了探究自己为何穿越,开始沉迷于对诺斯替主义神学的研究中,甚至还写下了许多相关著作。因此在人生的最后十来年,他跟正教会间变得尴尬起来。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年迈的他最终选择了把这些异端的二元神论著作秘藏起来。
“你的妻子在等着你。”祂打断了他的思绪。
曼努埃尔点了点头,从床榻上起身,与此同时,他惊诧地发觉自己的样貌变回了年轻时的样子。
于是他在临行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是个好巴西琉斯吗?”
“是的,你是。”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个时代的完全结束,也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而曼努埃尔所开创的、被后人称为“复兴时代”的最后一人,查士丁尼·赛里斯努斯也在自己撰写的《哥特秘史》的最后一页,为这个将被无数后人憧憬的时代书写下最后的注脚,
“他安息了,尽管命运多舛;
他仍存在,哪怕灵知已然离世;
事情总是自顾自地发生,
如若夜幕降临,落日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