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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剑谱啊,我知道的。”
真刀真枪谁没见过,架势摆得倒足,锃锃亮斩了阳光的皮肉骨血,炫耀般浇打在木剑上。听闻一句挑衅语言不置可否,扬扬眉宇干脆抱了臂收招——嘿,同纸老虎打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前行二十里吃酒去,或可先让你两壶?
——过招可不许赖。
臭家伙似乎很爱夺下盘,这倒稀奇得紧,同记忆里谱上所载最劣等的剑术分明无二,顾了此失了彼,重心为下,上体则轻,稳了身形却看这好剑被这般糟蹋,心道可怜可怜,便闲闲然捉了间隙,飞旋腕来欲擒着他掌骨,不出所料听得乒乓作响,定睛来瞧,原是寒铁訇然坠地。
嗳…常听闻若江湖中人好歹是个杀手,或腕力或臂力总归有个强的,回味这话时再一抬眼,好家伙!腕纤白,臂骨细瘦,雇家如此眼光,怎的、请了个书生么?横木剑于前,哑然失笑。
“嘻,怎么?这是让让我呀,还是当真学艺不精?”
来人张口闭口,腆脸来要谱——噫,确该好生习得,不过可惜呀……这儿可没有,这谱三年前一把火给烧没了。思来想去,让人白跑一趟总归不好,一拍大腿,馊主意转眼入了脑袋,转眸思量片刻,终也是好心提点了一句:
“你若是执意要寻,不妨去翻翻那堆垃圾?”
边塞夜凉,细层薄雪覆白了十里城墙。一路凄长的号角荡出阳关,昏暮中月轮挂上阴山的峰尖,凛凛然浸冷了麓上夕晖。张峥收眼天色,挥令停军,磨出血的掌股勒过马缰,委身下地招来副官分拨休整。不多时行营且将驻妥,战备军粮一并拾掇了去。篷角炉火勾燃,映开一众将士的倦影,广原四方只余瘦马空嘶着哑了鼻响。
布帘难阻风雪,夹雪的啸响也不时漏了两三声进帐。囊袋里存放的鸡蛋都冷成了冰壳,寒意砭进骨缝里。张峥着眼于案上一纸旧得翻角的地图,眉端蹙缩川字,仿佛将天时地利的考量都揉了进去。神情之专注,却于风音稍歇时骤然一动,剑眸眯狭,双臂沉了力勾来佩剑惊邪。
微小的意外,但也注意到了。帐外有人砸进雪地的细响,相与飞离的脚步声轻极——练家子,听上去还想绕背进袭——是契丹人斩首的先手么?
如此看不起我?
张峥心嗤一句,掐准凛意欺颈的一瞬回身倾侧,同时惊邪出鞘三寸,铮鸣乍起而锋光已至,噌然击断两截飞刃,架住来人颈上脉门看清面容的一刻却是稍稍一愣。
半大的女娃,汉人白身衣着,束身的黑衣尚有破损。脸蛋生得可人,眼色却不怎么好看。墨发如瀑像是洗了遍雪水,想来是跟了不少脚程。
帐外将士乱步来往,喧声渐近,副官在外扬声报了句将军有擅闯行营者。,凛声回一句继续搜寻,勿扰本将军运筹施略。如此一来他倒也松了眉端,以剑柄点点那女娃的肩头再扬手回鞘,弧光拂面时觑了笑眼扔去一句。
“为…什……么”
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鲜血浸染的青天白日,手中的驳壳枪也越来越重,身后的弹坑依稀残存着炽热的气息。眼前人是打金陵便跟着自己的亲卫,小时候一起掏过鸟蛋,湘江边烤鱼都会分自己一半的兄弟。
想不通,为什么是他送自己上路?
远天枪炮撕裂夜幕,耳边是男人低吼的妒火,原来是曾经做掉的浪人,原来是那歌女的眉眼,原来是自己当初睡到手的戏子,被自家兄弟喜欢上了。
“原来我的命……只值三千银元和一名舞女?”
笑着咳出喉咙里的一口血沫,却不想左胸被人一脚踹过,身子不由自主的跌到弹坑松软的泥土中,再也握不住没有子弹的驳壳枪。眼前的世界,不会再亮了吧。
——不知道下辈子,我的兄弟会不会再给我一枪,不知道下辈子,她会不会不那么拧,乖乖听话,不知道下辈子,是不是可以把青天白日旗插在膏药旗上。
.——爹亲,娘亲,儿子回不去了,这一生没能死在冲锋路上,真是……愧疚啊
——苏姑娘,真抱歉,我食言了。不过曾经伤了你,想必如今也是报应,护花使者人还是挺好的,希望你能,幸福吧
双眸沉重的再也无力睁开,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笑什么呢?自己还是她?谁知道呢?总不能哭着去死吧!希望自己死后,内兜里的黑色布扣不会被发现,毕竟,那可是第一次强来拽下来的
来世,记得恨我。
几年的苦训终于是盼得毕业之日。考核已过,虽不是榜首,却也名列前茅。却是苦了那些堪堪毕业的兄弟们,按例充军。
每年都需有一人带他们前往营中,顺便进行磨砺,今年好巧不巧,正是自己被抽到送他们前往边境。一行人打点行装,即刻启程,不几日便至边境。
出发之前也翻了下那片营地的资料,那领兵的女将军的过往看来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啊:呵,将功补过吗?
到营地的时候,路过马厩,目光被那些军马所吸引。
寻常执行任务,以轻功为主,出了营方才可以配马,但边关不同,马匹繁多,且马匹种类颇多,皆为良马。自己刚从训练营出来,倒是还真不常见数量如此多的好马。
正看着呢,身后的人催促着,赶忙带着人去了帐内报道。
处理完交接事宜,出了军帐。暗卫充军以往也不是没有,但是被发到这处营地倒还数头一遭。
到了自己所住的营帐,正准备掀帘进去,听到里面的士兵讨论着。
“听说了吗,说是有几个暗卫要来咱这。”
“暗卫?来这?”
“是啊。听说他们只知道趴在地上舔主子的鞋呢!”
帐内哄堂大笑,身后的兄弟们握着拳头。伸手示意他们压住火气,微叹一口气,带着人掀帘而入。
啧,终归是和士兵不同,这段时间,恐怕有的是麻烦事了…
虽然,帐内出了些许小插曲,但那日伙食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是比起训练营的忍饥挨饿,却是不知好了多少倍。
看身旁士兵们的模样,恐怕这顿伙食平常也是吃不到的。
看来只能是那位将军吩咐了什么。
当日训练结束的挺早,卸去一身盔甲后左右见得无事,想起军内马匹,不由有些心痒,索性又去马厩转转。
回想着今日看到的骑兵演练的场面,又将自己带入想象。这是以前为了尽快学些本事,偷学多了渐渐练出来的技能,这么一想,大致的技巧却也是摸的差不多了,也便是只差实操了。
“做甚呢,马厩可有什么新奇之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免有些惊讶。回头看去,竟是那位将军。
“没什么。”总不能说自己没怎么骑过马有些心痒了吧。
肩头被人拍了拍,“小兄弟剑耍的不赖,可没怎么骑过马吧?”
无奈一笑,“训练营不得配马,只骑过几次。”
“那我来教你怎样与马契合吧。”
闻言一愣,惊讶于此人的提议。教么?呵,几年苦训,为了能从训练营毕业,能有几人会将自己所学教给他人,教这个字,倒还真是很少听到。
“那便有劳了。”
半月后,任务结束,磨砺已毕,也该回营了。自那后,再未去过边境营地。只不过,偶尔休假,去酒肆饮酒之时,倒是经常能见到那位将军。
再到现在,因为认主,有些时日未去酒肆了,这日一去,果见到老位置上坐着那人。
将酒满上,在她对面坐下。
“是该好好多喝几杯了。”
天光乍破,余三两层云薄雾缭绕山间,血色圆日初探,衔春日艳光入窗前。俏韵莺啼声渐起揉入清风徐徐,清脆悦耳绕梁而不绝。急切唤来人梳妆,近日极为沉闷早已翘首以盼今之野猎,只为一展西域女儿郎风姿。不惧周遭目光怡然自得,三两下取了劲弓利箭后调试松紧,正认真却忽闻身旁低声话语,不以为然眼眸微眯打量马上男儿,人高马大好一个英姿飒爽。
区区狩猎,今日便猎给这中原男子看看。
心底暗想,忽而闻狼鸣阵阵遂跃跃欲试,抬步前去深处,警觉留意四周变换,猛地却听一狼痛苦嘶吼之声,霎时八方鸣声四起,暗感不好正欲退回原点却觉无路可走,一咬牙抽出身后弓箭欲杀出重围,没走两步耳侧猛地破霄声起,来不及躲闪只得匆匆蹲下,慌忙回首只见一根利箭稳当刺于树干此时还余颤三分。
就算是性子刚烈也未曾见过此番险些丧命之境,恍惚了番却发现眼前有一重影渐渐靠近,揉了揉眼才发觉是方才那人,惊吓所致加上难堪之面被人撞见,不一会便眼圈泛红,眼底水雾朦胧委屈模样,捂脸低声啜泣。还以为是人故意放箭心底一阵恼怒,秀美紧皱又惊又气,语呼之欲出到口边却硬是顿住,气不打一出来只得将脸猛地转向一边。过了好一会却不闻一旁声响,愣了愣心下犹豫几分终是将头扭了过来,抬眸却见倒地之人,惊地连忙将人抱入怀中方寸大乱,瞧人满脸血痕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从衣袖处用劲扯一块白布手忙脚乱替人擦拭脸庞,听见人话语后胡乱用手背抹了把脸颊。
“我才没哭呢...”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就经常来到这片隐秘的海角。站在礁石上迎着海风呼啸,怀中的吉他传出悠长的物哀之声。
虽然我的父亲和祖父都是警察,祖父甚至都是镇警察局的创办者,年轻时带领着乡勇团赶跑魔物,开垦良田。
姐姐从小就体弱多病,难当大任。「四世三公」的美誉,理应我来继承。我却觉得自己并没有成为警察的天赋。
父亲有些失望,但并未过多干预我的未来。「等有了你有想保护的人时,你自然会挺身而出」,他曾经这样教导过我。
但我未曾想过,获得这份战斗的觉悟,竟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那天晚上回家看到父母倒在血泊中时,才痛恨起自己的弱小。
也许姐姐说的没错,这的确就是命运。但内心却叛逆的叫嚣着,想把失去的一切统统夺回。
落雨了。
本想趁着今日有太阳,沐浴过后可搬着小竹凳子去院儿里晒晒日光。结果人还泡在浴桶里眯眼小憩呢,就听见窗外雨淅淅沥沥的在房檐上敲起了节奏。呀,还记得邻家姑娘前几日同她讲有本音乐书要转交,想来当下这情况,怕是家门都出不得,只得翻翻旧书。
穿着木履一路咔哒咔哒的拐弯进了走廊,似碎花步般磨着。忽的想起院儿门口有一棵幼时与娘亲一起种下的杨柳树,还记得它以前刚来的时候还没有我高,但也是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勉强把它种好,现在一转眼都长的好高。眼看微风伴雨将杨柳新长出的枝芽拽着四处扭动,好似在跳舞一般,不能再快活了。我也高兴的哼起那无人知晓名姓的曲调,还一边用脚打着拍子。玩的正高兴,身后突然多了件披风。
“...啊”
回首瞧见是珞合,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点头以表谢意。并嘱咐她,
“你也注意点,多穿些衣服”
短暂寒暄过后,珞合离开这里去做她的事情了。我很少会盯着她,因为我也不喜欢被人盯着做事。时时刻刻都要监督她们太麻烦,感觉好似那劳什子监督组长,她们若是想做便做,不想做再怎逼迫又能成何事?欸...想不通。就这样思着念着,转身向卧室去了。
路过书房,随手取了张唱片出来。不巧的碰着帮父亲打扫卫生的赵叔,每次瞧见我拿唱片、哼小曲儿,都似是不务正业,不爽时甚还要数落我两句。觉得我不像我父亲般时时思虑大局,为民着想。我们走的根本不是一条路好吧?我尊重他老人家,但不代表我要和父亲共事。
心情虽染了些灰暗,但并不在意。
止步在这卧室角落里摆放了十余年的留声机前,将唱片置于唱盘上,又挪了唱针进去。抬手轻抚着花喇叭上的花纹,又忆起了幼时母亲抱着自己听曲儿的场景。晃晃脑袋,该做正事了。
书桌上整齐摆放着我的习题册和白页本,还有一杯玫瑰花茶。微风顺着窗边滑入房间与水蒸气起舞,搭着自花喇叭里跃出的音符,好不快乐。随一曲毕,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