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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红烧猪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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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总是忙的,大多人家都忙着冬了。
    顾屠苏与其他街坊的男人、孩子这几日都是天刚亮便来敲门,把沈渺家里三个大小孩子都带去外城山上“拾秋”去了??捡松针、松果、野栗子。
    刘豆花一手挎着竹篮子,一手拉着腰别小镰刀、手拖麻袋的湘姐儿,一个劲给她炫耀头上新买的绢花,湘姐儿斜眼看她?瑟,煞风景来一句:“等会上山让树枝挂坏你别哭。”
    这小嘴毒得给刘豆花气得倒气,跺脚跑走了。李狗儿见状趁机赶上来,从袖子里掏出把炒豆,偷摸塞给湘姐儿、济哥儿和陈?,还小声道:“我娘没炒多少,咱们几个吃。”
    结果又被眼尖的曾家小子发现了,脸上拖着一行清鼻涕就冲上来抢,孩子堆顿时像一群飞起的小鸟。
    拾秋队伍就这样吵吵闹闹着,大的带小的,呜呜泱泱往外城进发了。
    天气冷了,外头铺子里炭柴的价格立马上涨一倍,日后估计还要涨。巷子里的男人们为了给家里省些钱,几乎日日去外城山上背柴,连同顾屠苏在内,个个都熬得又黑又瘦。
    沈渺家因开铺子做烤鱼、烤鸭,夏日里便囤了一屋子的柴木和炭块,估摸了过冬应当没问题,但她要做生意消耗大,为了保险起见,前阵子又忙买入了两大车,但那会儿柴炭的价已经涨上来了,两车柴就买了两贯钱。
    冬日里什么都贵了起来,成本随之飞涨,各家食肆酒肆也都开始涨价,沈渺也琢磨略涨些,起码把柴火钱弥补回来就好了。就拿最费柴火的香水行来说,一入秋便涨了十文钱,沈渺与家里这么多人都快洗不起澡了。
    幸好冷了也不常洗澡,抬一盆热水擦一擦身子就算爱干净“穷讲究”的了。巷子里那曾家是一冬天都不洗头洗澡的,会熬到开春过新年前再去香水行彻底搓一遍。
    他们家也不是懒或是脏,听闻曾家爷爷便是冬日里洗澡,之后染上风寒,挺了一个来月,一命呜呼了。从此他家冬日大人孩子都不敢洗了。
    这时,冬日一场感冒要人命还挺常见的。
    随着天气寒冷,愈发干燥,沈渺也慢慢降低了洗澡的频率,但她平日里还是要打水单独擦身,也要求湘姐儿和阿桃不许偷懒,女孩儿不比男孩儿,一定要特别注意保持身体部位的干净。毕竟全汴京城仅有一家“张小娘子家”[注]是专门瞧妇人病
    的,还几乎日日都受邀去达官贵人家瞧病,平常小老百姓压根寻不见她。
    妇人看病一直挺难的,有些小毛病也难以根治,所以得保护好自个。
    差不多十天半月再到香水行搓一回,大宋的澡堂子也是分男女的几个坦荡荡无隔断的大池子,大伙儿不论老幼此刻都坦诚相见了。
    泡好澡,让搓澡大娘搓得左右翻面,面面俱到,搓完还给抹猪油膏,沈渺拉着湘姐儿和阿桃,每次都被搓得眼神迷离浑身冒热气,满脸油亮亮的,走起路来也轻飘飘的,洗一回能舒服好长时间呢。
    那搓澡的大娘还特喜欢搓湘姐儿,说是埋汰小娃娃搓起来得劲儿,能下一地灰。
    除了柴炭,沈渺也开始囤粮米、麦粉、猪肉鸡肉和一些白菘、萝卜、山药、芋头之类容易储存的蔬菜,虽说花钱如流水,但等下了大雪,运河冻上了,很多东西都买不着了,必须得囤。
    地窖里这时已成天然大冰箱了,也快堆满了。
    在古代,平头百姓过冬并不算一件易事,哪怕是顶顶富裕的汴京城。内城还好,冻饿而倒毙路上的人难得见,但外城里在水门边搭棚子住的贫困人家,一冬过去,便几乎没有老人了。
    这时,外头卖儿卖女换粮食的也多起来了。
    矮子牙保吸索索地坐在铺子里大口吃炸酱面,配了碗热腾腾的羊肉汤,还点了一份猪头肉拌黄瓜,吃得头都不抬。
    他刚从外地买人回来,随带悄悄给阿桃带了她娘口信,他这回又去了一趟大名府,买回来一批人,几乎都是孩子,连他都瞧不过眼了,直摇头:“哎,外头苦,人市最旺时,便是冬日了。”
    阿桃捧着她娘给她攒的一根小银簪子躲后院里哭去了,牙保说阿桃娘一直提心记挂着阿桃,得知她在汴京城谋了个好东家,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忙取了个用红布一层层包着藏在箱笼底部的簪子,托牙保给阿桃一并带来。
    阿桃娘愧疚地说旁人家的小娘子到了十五岁,家人都会宴请宾客,办热闹的及笄礼。
    唯独阿桃可怜,及笄之年被她亲手卖了。
    但她还是攒钱给阿桃打了一根银簪子,簪子顶部便是两颗胖乎圆润的小桃子。随着簪子带来的口信,是阿桃娘含泪踌躇犹豫许久说的:“你便与她说,让她好好过,别挂念我,千万别回来了。”
    牙保把话带到,吃干净汤饼菜肉,便走了。
    沈渺送了他,正想回身进后院宽慰阿桃,虽说心里想得酸,但至少有了阿娘的消息,回头问问牙保何时再去大名府,托他也递个话,两边便不会断了联络,也是好事。
    阿桃却比她想象中更坚强,沈渺刚进去,她已擦干眼泪,若无其事地出来招呼客人了。
    沈渺抬眼,目光落在她发髻上,便放心地笑了。
    她头上戴着那桃银簪子,一瞧便是好银子打的,在她乌黑的发髻间,闪着盈润的亮光。
    冬除了粮食柴火,沈渺还带全家人去棉花铺子买了几十斤新棉花,回来自己填棉袄、缝被子。
    唐二和福兴还直摆手说不必给他们俩买新棉,买些便宜的旧棉就成了。
    沈渺哪能做这样克扣员工的事儿?买了棉花裁了布,一人冬天两件厚实的老粗布棉袄,她和阿桃准备花上半个多月时间做好。沈渺还想把雷锋帽的款式也提前做出来,冬日里戴上耐穿又暖和。
    她即将头一回在古代过冬,也有些紧张兮兮的。时常会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刚到汴京时便起早贪黑地摆摊挣钱,那时虽累,却让她很快攒下了初始资金,又多亏结识了谢家,谈成几次大单和合作,才能慢慢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好。
    否则只怕也没法过得这样从容充裕。
    总之大到囤积粮食柴火,小到日常洗澡的小事儿,为了能平安过冬,家家都铆足了劲儿。
    沈家小院今日也是如此,初霜一下,家里的人便全动起来了。
    沈渺举刀将白菘一劈两半,再把每一半都劈成四瓣儿,劈的时候要在根部切得稍微斜点儿,好让白菜入味。之后将劈好的白菘都放在大盆里,撒上盐,倒上清水,让水没过白菘,要泡两个时辰以上,直到白菘都泡得软。
    她在泡白菘的时候,唐二和福兴便趴在屋子里通烟道、盘火炕。在汴京城,家家户户的房子建起时不用特别说,木匠泥瓦匠都会留烟道,还会与灶房相连,春夏时节就堵着,省得满屋子烟气。
    今日趁着还没下雪,便要将床移开收起,用土坯和石头搭起炕洞的框架,再在上面铺设土坯作为炕面,土炕缝隙用泥土仔仔细细地糊实,这样房子里的火炕便好了。
    火炕烟道与厨房的炉灶相连,大半日便能将土坯烘干,冬日取暖也可以省下大量柴火。
    唐二原便是辽东人,盘起来又快又好,炕面又抹得很平整,一上午他便与福兴盘了两间房的炕了,吃过午饭又接着干了起来,家里六间房,得分两三日才能全都盘好。
    阿桃则抱着大笸箩挑鸭毛,先把那大鸭毛-片挑出来,再瞅那些小鸭毛和鸭绒,用手指头捏着杆儿,轻轻拽出来,再将绒毛小心翼翼地放进缝了两层的厚实布袋里,省得风一吹就跑了。
    天一冷,夜里已经要盖两床厚棉被才顶用,压得人喘不过气,沈渺便想把棉被拆下来,拆一部分棉花出来,再絮一些鸭毛进去,鸭毛容易跑,还爱钻棉,要将毛裹进棉花中间,整张被子都用针线横竖缝好。
    家里积攒了十几袋鸭毛了,之前时不时拿出来晾晒去味,这下能派上用场了。
    沈渺接着调好茱萸辣酱,捣碎蒜泥、姜,再倒上糖、糯米糊、虾酱,搅匀后腌辣白菘的料就备好了。看了眼盆里盐水泡的白菘,还得泡些时候,便也忙过来帮着挑鸭绒,挑了半日也才攒了两个袋子,已经挑得头昏眼花、肩膀酸痛了。
    再挑下去,都快挑成斗鸡眼了!
    这下可算知道羽绒服为何这么贵了,哪怕后世有机器,可鸭毛里能挑出来的鸭绒真不多。她算了算,一斤白鸭毛,最多能挑出六两白绒来,麻鸭的毛更不争气,挑出来的灰绒,才四两!
    挑得眼酸手酸,她赶忙叫停,让阿桃也起来走走,歇息一会儿,别把眼睛熬坏了。
    阿桃歇了会儿又坐下赶着挑,沈渺让她别太急了,她却把装满鸭绒的袋子扎紧,另拿一个,继续埋头一根儿一根儿找毛:“我记得济哥儿的秋假也只放到明日,书院便要开帷了,我念着给他先填一床被一件袄带去,他在书院里不比在家里方
    便。”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济哥儿转眼又要开学了。
    沈渺听得一愣,忍不住伸手在阿桃脸上揉了揉:“你这个阿姊,当得比我称职。
    阿桃仰起头来笑,下意识摸了摸头上新亮的银簪子:“原本我没有兄弟姊妹,只有阿娘一人待我好。如今在娘子这里,人人都待我好,我没什么能报答的,只能也尽心待娘子一家人好。”
    沈渺才想起来忙得忘了记日子,起身去翻了家里墙上挂的“灶王码”。这时民间的日历都是粗糙的草纸画,几乎没几个字,有画灶王、春牛图等,还会印上天干地支、二十四节气的图,方便不识字的人知道重要的农耕时令。她看了眼,不仅济哥
    儿要开学了,九哥儿也要入场考院试了呀!
    院试的日子是初七,不就是明日了吗?
    不过这些天九哥儿都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露面,沈渺有些遗憾,她特意做了桂花糕,取折桂之意,又买了几对大猪蹄,已经上灶炖了,还准备给九哥儿做红烧猪蹄、猪蹄冻吃??金榜“蹄”名嘛。
    人果然禁不起念叨,傍晚,沈渺刚把辣白菜装陶瓮里封起来,砚书已经兴奋地跑进来了。他手里拎着俩篮子满满当当的红柿子:“娘子,我给你带了春庄上的柿子,我和麒麟一起摘的!”
    跑进来,柿子滚了一路,又慌忙弯腰去捡。沈渺也忙出来帮他捡:“别跑,你急什么,等会摔了!”
    “奴这几日在春庄都吃不惯方厨子的手艺了,娘子你瞧,我是不是瘦了!”砚书想沈家饭想得眼泪汪汪。
    沈渺一边捡一边回头打量,砚书圆胖圆胖的脸,大眼睛塌鼻梁,一笑起来还缺了俩上门牙,嗯,几日不见他还换牙了。
    怪不得方才他说话有些漏风。
    至于胖瘦......别说瘦了,应该还胖了些,这脸上肉跑起来都荡漾了。
    砚书满地抓柿子,还不忘伸头找姐儿。
    “湘姐儿去山上拾松果了,一会儿就回来。砚书,你去里头和追风雷霆玩吧。”沈渺摆摆手,“看着追风,别让它添鸡屁股!”
    “?!知道了!“
    沈渺看他玩去了,又发现还有一颗柿子滚到门槛处,她忙追过去,刚要伸手,面前也落下一截水蓝色竹纹帛缎衣袖,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已先帮她拾了起来,衣袖荡起一阵清凉凉的雪松香,还有九哥儿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我来。”
    沈渺直起身来,仰起头。
    谢祁似乎骑马来的,还披着白色带风帽的披风,风帽边缘饰以一寸长的白色狐毛,绒毛柔软蓬松,衬得他面容更加柔和而舒朗。
    他手里还握着缰绳,他身后还探出个大马头,是一匹高高的枣红大马,也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沈渺。
    谢祁把柿子递给沈渺,才转身去栓马。
    沈渺和马对视了一会儿,她稀罕地问道:“九哥儿,这是什么马?那么高,可是相马人常说的辽马?”
    “它爹是辽马,娘是鞑靼马。”
    沈渺眼睛亮亮地望着那漂亮的大马。谢祁一定很喜欢它,这马养得鬃毛都油亮柔顺,睫毛也长长的,蹄子也修剪得干干净净的。
    谢祁便也温和道:“红骥是母马,很温顺,沈娘子可以摸,它从不踢人的。”
    沈渺便踮起脚抬起手摸了摸马头,它还微微低头给她摸呢,果然温顺。
    它太高了,比她的个头都高一头。这是沈渺来了汴京见过最漂亮的马了,不论是别家的马,还是平日里谢家用来拉车的马也没有这么高,那些马只怕还没它脖子高呢。
    在大宋,最好的辽马相当于劳斯莱马,鞑靼马算法拉马,大宋各类本土马算宝马一档,大青牛算奥迪,驴子估摸只能算大众了。
    回头买了地,养鸭场开起来了,沈渺也准备花钱买两匹“德州驴大众”来运送鸭子,方便些。
    沈渺又摸了摸它,让唐二舀些泡软的黑豆喂马,这些黑豆原本准备明儿磨些黑豆花生豆浆喝的,如今只好先让给这漂亮的劳斯莱马吃了。
    “九哥儿先进屋,外头冷。对了,我给你做了一些桂花米糕,祝你蟾宫折桂呀!明日一早你不是要进考场了?我记得是辰时开考?那咱们今晚炖大猪蹄吃,给你讨个好寓意。”
    “多谢你记挂着,实在不必忙的。”今年还不知有没有意外发生呢,谢祁心里不抱希望,却还是听得眼睛不自觉柔和下来。
    怀里突然被一只爪子挠了一下。谢祁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变戏法似的,从披风里一个暗袋里掏出来一辆肥嘟嘟的实心三花猫:“娘子,我家中有些事,乱糟糟的,我又要入场科考,所以今日过来,其实是为了将麒麟托付给你。”
    沈渺吃惊道:“这是麒麟?”
    怎么这么肥!
    她方才一晃而过险些没认出来。
    谢祁挠挠猫头,一边往里走,一边细数:“是啊,麒麟如今还爱喝羊奶呢。每天吃三顿,有时吃鱼糜混鸡丝,有时吃鹌鹑拌兔肝,鸭胸肉也吃,偶尔逮着田鼠,方厨子会做成肉干给它磨牙当零嘴。”
    iti“......“
    她瞥了眼躲过砚书的眼线偷偷对着鸡屁-股正大大张开嘴的追风,再瞅了瞅啃大骨棒子吃剩菜拌面条的雷霆,最后重新将目光落在谢祁怀里油光水滑的大脸肥猫上。
    完了,假千金被送回贫家了!
    麒麟进了沈家,谢祁给它刚放下,它扭头钻进地台下头去躲着了,追风好奇探了狗头去看,还被炸毛的麒麟像响尾蛇似的怒哈了出来。
    谢祁面上顿时流露出老父般的担心,沈渺有养猫经验,让他先过来坐下吃块香甜的桂花糕:“没事,它躲着别硬拽,让它熟悉一会儿,它觉着放心了,就会出来了。”
    桂花米糕是用糯米和大米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泡开再碾碎,再用磨子磨成细腻的米浆,搁点白糖搅合均匀,加入面肥,醒发到两倍大,等里面全是蜂窝孔以后,再撒上初秋自家院子里的桂花干,就可以上锅蒸了。
    蒸上两刻,时间一到,掀开蒸屉的盖子,那股桂花的香味便会“噗”地就冒出来。
    谢祁从春庄骑马过来,赶了一路,吃了一肚子凉风,被沈渺塞过来一块切成三角的桂花米糕,那暖意比香味更早传递到他心里。
    谢祁原是不太爱吃甜食的,但这桂花米糕,桂花味儿极浓,吃到嘴里,软乎乎、甜丝丝,又没有什么杂味儿,口感细腻,意外很合他口味。
    这不是新鲜东西,往日方厨子也做过,外头糕饼铺子也卖,但以往不知为何没觉出好来。
    “真好吃。”谢祁弯起眼眸,被凉风吹了一路的手脚也跟着暖和了起来,他吃下了一整块,嘴里也不?,有些好奇地问道,“比外头卖的桂花糕清爽,沈娘子怎么做的?”
    沈渺见他吃得香,也笑:“其实没什么,我不过少放了一勺糖,想着这样米香不会被甜味盖过。糕饼铺子里爱搁多些糖,为了蒸出来甜香更浓。但我认为做菜其实并无定势,取舍也是一门做菜的学问呢,有时舍比得好。”
    谢祁怔怔地点点头,是啊,做菜要取舍,他们家族又何尝不是呢?以往便是太贪心了,底下的人才会酿出些欺上瞒下,鱼肉百姓的事。
    幸好,或许还来得及。
    沈渺不知谢祁心思已经转到别处去了,又扬声喊砚书和有余也来吃桂花糕。
    他们俩像门神似的守在灶房的门口,一直在盯上散发着浓浓肉香的大猪蹄。听见沈渺叫他们,才依依不舍地过来吃糕。
    红烧猪蹄还在灶上小火慢炖。
    做红烧猪蹄,焯水后要再和香料一块儿炒,还要一直翻炒到猪蹄微微发黄,这样吃起来那皮才香。这时候淋点酒、酱油、接着搁一勺白糖,继续翻炒。等猪蹄都裹上色了,添上能没过猪蹄的热水,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半个多时辰,直到猪蹄
    软烂,汤汁浓稠,撒点盐再调一次味,就成了。
    等天黑透,一盆红烧猪蹄总算出锅了。
    沈渺挑了个大的带蹄筋的,先夹给需要金榜题名的谢礼。谢祁看着碗里巨大的猪蹄,原本有些不知从何处下口,但那香味实在香极了。
    于是便放开了包袱,夹起来放嘴里一咬,那猪蹄皮软糯弹牙,咬得“咕叽”一下,胶感十足。
    里头的肉也得嫩得很,嚼两下便要化了,红烧的浓浓滋味瞬间在嘴里弥漫开。沈娘子做菜,香料味从不会太重,反而能把猪蹄那股子肉香衬得更浓郁。吃完了一个,谢祁忍不住再来一个。
    哪怕如今已吃多了沈娘子的手艺,却还是会想吃了再吃。
    湘姐儿几个猴孩子出去玩了一日也回来了,背回来一大袋松针松果,还捡了一堆带刺的毛栗子。
    他们来得巧,一回家就赶上吃猪蹄。
    如今湘姐儿和砚书两个家伙,啃猪蹄啃成了花脸猫,吃完连手指头都吮干净了!
    用完晚食,谢祁便与砚书先告辞回去了。夜里,沈渺又冻上了猪蹄冻,准备明日一早起来,调个蒜汁儿配粥喝,一定好吃。
    次日,因是院试的日子,街上天不亮便吵闹了起来,都是送考的,砚书一个人把谢祁送进去了,之后也不回谢家,又蹦蹦跳来沈家蹭饭吃。
    沈渺见他一个人,还奇怪:“砚书,怎么就你一个人送九哥儿去考试?这也......”太不重视了吧?
    那可是科举啊!
    砚书扒拉着热乎粘稠的小米粥,配上透亮得跟水晶一般,颤巍巍的猪蹄冻,夹一筷子放嘴里,“滋溜”一下便融化在嘴里了,他咽下去才无奈地道:“大娘子和郎君都说照往年的惯例,九哥儿指不定今日就能回来了,便不来送了。’
    “......“
    可怜的九哥儿,倒霉得家人都绝望了啊。
    就连砚书吃完朝食,突然靠谱了起来,背了一兜子伤药,就赶去考场门口侯着,生怕九哥儿出了什么倒霉事儿就出来了。没想到他可怜兮兮在考场外吹了一日风,九哥儿竟没出来!
    他激动万分,一溜烟跑回沈家报了喜,又一溜烟跑回谢家,套了车去春庄报喜。
    九哥儿竞挨过头一日了!他还抽空看了看日头,没错啊,太阳还是东边升起呀?于是更激动了。
    难不成...是谢家祖坟叫人点着了么?
    沈渺也很高兴,看来考前吃猪蹄吃对了啊!旁人都要放榜考中才算厉害,到了九哥儿身上,只要顺利过了一日,就算这非酋转运了!
    就在砚书急哄哄往春庄去时,御街上也有一辆挂着谢字灯笼的朴素马车正慢慢地接近东华门。
    谢父穿着自己那青绿色的九品官服,手里捧着个厚厚的奏疏,腰上革带里别着竹笏板,紧张得满头大汗,问陪他来壮胆的郑氏:“娘子,这真的有用吗?为夫腿肚子转筋,怕得有些站不起来了。”
    郗氏习惯了,安抚得拍了拍他的手背:“郎君莫怕,九哥儿说得对,不破不立,闻风而观形势,这是最好的法子了。你上书自己弹劾自己管家不严,再跪下称有罪,求官家严惩,再摘下官帽挂冠而去,官家想必也会念你的好,也会念谢家的好。”
    谢父总算萌生出一点儿勇气,握起拳头来,义正言辞点头:“好,娘子所言极是,只要为了家中平安,这官舍了也就舍了!反正不过九品官,我混了半辈子,也混够了!”
    可马车到了宫门外,谢父撩开车帘子,望向近在咫尺的东华门,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还回头望了望都氏,愣是没下车。
    忍无可忍的郗氏抬脚踹了出去:“快去!等会天晚了你还想挨十板子再叩宫门不成?”
    谢父带着张苦瓜脸,一步一蹭地挪到宫门外,期期艾艾地递上竹笏板求见面圣了。
    因是科考的日子,沈渺今日铺子里也格外热闹,汤饼卖得流水一般,羊肉汤才半日便售罄了,之后大白天便有人点烤鱼吃了。
    沈渺店里所有人连轴忙到天快黑了,秋阳落下山去,客人全送完了,才瘫在铺子里的条凳上歇了会。
    这天色一晚,便一阵阵冷了起来。外头街市也跟着零零落落,不如夏日时热闹了。沈渺正要回去抽空缝棉袄,谁知那梁老丈又来了。
    他这回没穿细布素衣。
    他头戴黑罗纱硬脚幞头,边缘镶以金线。身着深绿色公袍,袍身绣云纹,袍袖宽大,银线熠熠,浑身气度已与前两次截然不同。
    他身后还跟着一辆无纹饰的宽阔高车,车旁还有四个蓝衣小内侍提灯跟着。
    梁迁这身代表宫中高等内侍的衣裳一出现,寒冷风中途径的行人见了,都连忙举步避开了。
    福兴和唐二已经吓得从凳子上摔下来了。
    梁迁迈过门槛,温和有礼地拱手道:“娘子,事出有变,客人已先到了,劳你速速随奴婢前往玉津园,筹备晚宴。”
    沈渺眼珠子也快惊得掉下来了。
    不是,不是,您这老丈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说好的御街旁住的富裕人家呢?怎么变成玉津园了,这个玉津园...不是...不是皇家园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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