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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春日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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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一过,铺子眼见冷清了。
    除了不睡觉的她和要去书院报道的?哥儿,家中那些醉碳的宋朝土著们一到点便头昏眼花,纷纷进屋歇晌去了。
    此时,微?拂动阳光的影子,东一块西一块地照亮小院。桂树光秃的枝丫长出新叶了,砖缝里也开出了零星的贴地野花。在阳光最好的东南角,沈渺用两张旧矮桌拼了张小床,铺上苇席,猫狗都不约而同躺在那晒太阳。
    皮毛被暖融充沛的阳光洒透,麒麟晒得露出肚皮,摊成了一长条猫。连追?滚得灰朴朴的毛都晒得根根分明、蓬松柔软。
    沈渺进屋替?哥儿收拾去书院的行李,经过院子瞥了眼晒得懒洋洋的猫狗们。天气太冷,她一个冬天没给狗洗澡,雷霆还好,本就是黑狗,看不出脏。追?可不得了了,她日日见灰毛的追?见习惯了,今天突然想起来??哎不对啊,我这不是奶黄色毛的狗吗?
    曾经那么小的狗崽子,刚来家的时候像个敦实饱满的奶黄包,还是流心的那种,摇着小尾巴跟着人??走,还爱咬人裤?,瞧着便叫人喜欢。
    如今真看不出原本那可爱样子了,成了个大号脏脏包。
    手痒了。她眯了眯眼,一会儿就把狗给洗了。
    追风原本侧躺着,睡得打呼噜还流出一滩口水,却莫名浑身一抖,于是又把自己往阳光里挪了挪。
    沈渺走进?哥儿的屋里,他已将包袱拾掇停当。沈渺手里拿着用油纸包好的三个大吐司,塞到他包袱最上层,嘱咐道:“你换洗衣裳可有多捡几套?鞋子也要拿两双。对了,顾?娘送的紫草皂角装了么?往后天渐渐热了,蚊虫也多起来了,用紫草皂角洗身子洗脸,不容易叫虫叮了。”
    “?了,都?了。”沈?把随身的零碎东西塞进了塔链里,搭在肩头,用?子系好,仰头笑道,“阿姊别操心我,我能顾好自己。”
    沈渺笑着给他把包袱皮打个结实的结,拎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我本就不操心你,你是家里最不用人操心的了。”
    沈济低头笑了笑,犹豫了会儿,又抬头对沈渺道:“阿姊,我想跟家里买一些速食汤饼和腊肉肠。回头唐二哥要是得了空,劳烦他给我捎到书院去,成么?”
    沈渺奇怪道:“自己家人,做什么要买?我已经给你装上些了。”
    “不是我吃的......有个事儿阿姊听了可别恼。”沈济小心地瞅了瞅沈渺,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去年你给我多带的汤饼,叫我送同窗吃,我没分出去,全卖了。你给我的俩炉子,我便常煮速食汤饼卖。那?饼用小锅小炉子煮,比冲泡的香多了。不加腊肠和白菘卖十八文,加了就收二十
    文。没承想,我这小买卖还挺抢手......“
    沈渺瞪大了眼睛瞧着济哥儿,他生得浓眉大眼、乖巧懂事的模样,哪曾想竟会有心在书院里做起煮泡面的买卖。不过,她还是问道:“二十文?你卖得是不是太贵啦?”
    见阿姊没骂他,沈济松了口气,赶忙细细解释:“书院里的同窗大多家境殷实,二十文于他们而言,连根好毛笔都买不着。而且我们出去不方便,书院里难得能吃到好吃的。阿姊,你指定想不到,书院里好些人虽说没阔绰到能带书童陪读、有仆役使唤,可他们好些人热水不会烧、被褥不会套、帐
    子都不会挂。所以我给他们煮一碗汤饼才收二十文,他们都觉着实惠得很。我也不用管生意好不好,他们想吃汤饼了,自然会来找我,卖一碗是一碗。这都是读书之余才做的。”
    沈济连忙说清楚,他可没有荒废学业。
    沈渺这下明白了,怪不得年前济哥儿有那么多?买羊肉烧饼,还给家里连人带猫狗都买了一个。原来这孩子脑筋这么活络呢。
    不愧是我们沈家的孩子。
    沈渺忍着笑,勾了勾手指,小声问道:“你如今攒了多少本?啦?”
    “我这小本买卖比不上阿姊。”沈济笑着伸出两根手指:“两贯。”
    呦还不少呢。
    “行啊,那你拿?来,我给你批些汤饼。”沈渺也不客气,伸出掌心,沈济立即从自己衣裳内袋里摸出一串?,“阿姊拿着。”
    沈渺掂了掂铜钱,真没想到济哥儿在宿舍里给同学煮泡面还能挣钱。这东西不是打一壶热水,或自个取个炉子来煮一煮就行了么?
    “阿姊你这样勤快的人是不懂的,我们书院课业繁重,好些人读得头昏脑涨,散学后啥也不想干了,平日里吃饭都让同窗帮忙捎带,有时吃饭都坐床榻上吃,所以宁愿花钱买煮好的汤饼。”
    沈济看出了沈渺的不解,笑着解释道。
    他一?说着还回身摸索着什么,终于从枕头底下翻出个缠枝花银镯子来,塞到沈渺手里,忽然抬脸看着她说,“阿姊,这本想过年当新年贺礼送给你的,但我只给你买了,怕湘姐儿没有心里难过,便一直没寻到机会拿出来。你刚从金陵回来那会儿,头上只剩一根磨花老旧的银簪子了,我那时便想
    过了,我要攒钱给你买更多更好的首饰戴。以后我的阿姊也要像旁人一般,能整天珠翠满头地招摇过市,如今我总算攒到一个了。
    买这只镯子的银钱,有他在学堂帮人抄书挣的,也有卖速食汤饼挣的,还有是从日常吃喝?爵用里节省下来的银钱。
    他攒了很久很久。
    他看着一脸吃惊的沈渺,慢慢地笑了:“虽说阿姊比我厉害,已经挣下那么大一家业了,我们家也不像曾经那样捉襟见肘了。但这是我的心意,也是我对自己许下的诺言。这是第一只,日后......我还会给阿姊买新的。”
    买很多很多。
    当初他便想给阿姊攒一副头面出来,这份心依旧没有变。
    他瞥向阿姊发髻上的白玉簪子,他知道那是九哥儿给阿姊的。但九哥儿是九哥儿,他是他。哪怕日后阿姊与九哥儿成亲后,什么都不愁了,他还是会给阿姊买首饰的。
    沈渺低头看着手里银亮的镯子,有些愣住了。
    直到院门处传来有人喊沈二郎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她心里莫名有些酸酸的,??锤了济哥儿的膀子:“你好端端的买这些做什么?你才多大啊,不用操心阿姊。你看阿姊像舍不得花钱买首饰的人么?阿姊只是不好这个,否则早买一匣子了。还珠翠满头招摇过市呢,我可不敢,不叫偷儿摸去,也要扭伤脖子的。”
    沈济抓起沉沉的包袱,咧嘴一笑:“我不管,我就给阿姊买。我走了,阿姊你别送了,大中午的也回屋歇歇吧。
    说着便拔腿跑了。
    他跑出门好几步,忽然又返身回来,突然张臂紧紧搂了沈渺一下,可他什么也没说,便一溜烟跑出了院子。与赶车的孟父行了?,便爬上了门口停着的骡车。
    “你做的题呢?快借我瞧瞧吧,我还剩一篇题目怎么也解不出来。”孟弘和已经坐在骡车上了,他脸上戴着圆又沉重的水晶,一?哀求沈济借他写好的题本,余光瞥见沈济那生得温婉清丽的阿姊送出门来,赶忙又坐直身子,往上托了托鼻梁上滑落的镜架,露出压?的鼻骨,还很?貌懂事在车
    上对她行了叉手?:“沈家阿姊好,我们走了。”
    赶车的孟父也冲她点点头。
    沈渺攥着镯子,最后只来得及说一句:“麻烦您了,路上慢点。”
    随着骡车驶过,阳光跟着在逼仄低矮的屋檐上一片片滚落下来,济哥儿被晒得眯起眼,回头对她挥了挥手,骡车便驶出巷子,拐过了桥。
    沈渺低头,把镯子套在了腕子上。她手腕细,镯子后头的活扣压到最小,戴着还是有些晃荡。但她举起手来对着阳光欣赏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把镯子往胳膊上,卡在小臂上,用袖子遮住了。
    回了院子,她便毫不犹豫开始洗狗。
    洗雷霆还算比较好洗的,它一脸生无可恋地蹲坐在那儿,被沈渺浑身搓出了泡泡,又拿狗梳子狠狠梳了一通,很快冲出了一地的脏水和浮毛。沈渺没想到原来雷霆也够脏的,只是看不出来。
    洗完黑毛都亮得发光了。
    洗追风便吵闹了,追风站起来扒在墙上,浇一瓢水便嗷呜一声,叫得寂静的院子里全是它的狗叫声,沈渺者都怕吵到街坊邻居,赶忙捏住它的嘴筒子:“不许叫了!尽吵人!”
    一松开还是低低呜呜嚎叫。
    之后好不容易冲干净拿梳子给它梳毛,它还敢回头冲她龇牙咆哮,沈渺抬手就往它嘴筒子上扇了一下,威胁道:“再闹晚上不给饭吃。”
    这下眼神清澈了,怂怂地吧唧吧唧嘴,再不敢闹了。
    两只狗洗刷干净,沈渺又就着地上的脏水把地拖了。忙活完这一遭,她才把麒麟搂在怀里,到铺子里坐下。
    偶尔来几个客人买卤肉,买了便走了。
    沈渺正闲得发慌,都得开始数街上路过几个人了,冷不丁,瞧见书身上挎着个小布包,从巷子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书,你这是要往哪儿去?”沈渺撸着昏昏欲睡的猫,扬声问道。
    ?书闻声扭头,见是沈渺,赶忙转身走过来,跟她行了个礼,才乖乖回话道:“去给九哥儿买眼药。哥儿眼皮忽然痒得厉害,我方才一看,他眼角都?透了,再耽搁,怕是要肿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早起还好好的呢。”沈渺蹙了蹙眉。
    ?书却神色镇定,双手抓着包带:“沈娘子别担心,没大事儿,指定是春日里花粉多闹的。去年也有这么一回,沾了花粉以后便痒痒,去赵娘子眼科医馆买眼药滴上两日就好了。’
    “那你快去吧。”沈渺说着也站了起来,把麒麟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猫毛,“那九哥儿岂不是一个人在家里?我去瞧瞧他去。”
    “他还在歇午觉呢。”砚书说着却还是把家门钥匙掏给沈渺了,挤了挤眼道,“嘻嘻,那敢情好,沈娘子若得空,便帮我照看会儿九哥儿,我不出一刻钟便回来了。”
    沈渺看着手里那串钥匙哭笑不得:“你不会把九哥儿锁家里了吧?”
    “不然怎么办呢,万一我走了有贼上门如何是好?沈娘子你不知晓,九哥儿特别招贼,以前出去住客栈,店里那么多间房,就咱们那间遭贼了。”砚书挠挠头,他真把九哥儿锁在屋里了。
    “方才怎么不知道来寻我帮忙呢?”沈渺忍俊不禁,赶忙摆摆手:“你快去吧,那我现下便过去帮你看着些。”
    砚书吐了吐舌头:“书院的监生过几日也要开学了,所以九哥儿常嘱咐我,等他去了书院,我要是遇上些小事儿,不要总来麻烦沈娘子。”
    沈渺叹口气,挥挥手:“去吧去吧。”
    砚书便笑着跑走了。
    沈渺垂眸看了眼手里的钥匙,捏了捏,便往西巷走去。
    穿过各家的晾衣杆分割的婆娑光影,沈渺开了?祁家的院门。和她家热热闹闹的不同,?祁的院子里空荡荡的,两?竹竿拴着两根晾衣的细麻绳,其后便仅有一棵樱桃树了。
    沈渺回身合上门,走进了静悄悄的屋子。
    九哥儿的屋子也十分简单,她??推门进去,便是一扇屏风,左侧有棋桌和蒲团,上面还摆着没下完的残棋。右侧是书案,书册垒成山,大小不一的数根毛笔挂在笔架上,另外还有一只笔筒插着好些?笔。
    ?筒纸篓摆在案边。
    转过屏风便是床榻了。乌檀木无雕饰的床,半挽着素色的床帐子,他今日穿过的宽袖外衫挂在一旁的木架子上。
    窗上蒙了青纱,又放下了苇帘,因此屋子里像水底一般,有些昏暗却又有光漏过帘子经纬编织的缝隙,水波般在午后微风中轻轻荡漾着。
    ?祁裹在缎被里,在忽明忽暗的春日中,睡得正熟。
    床榻边还有张小圆凳,应当是砚书坐的,?踏上还放着一碟子吃了一半没吃完的蛐蛐饼、一本全是?的?本。
    沈渺瞧着那画本眼熟,坐到凳上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全图画的绢布折本,看上头那画风,八成是九哥儿替他画的。他给砚书画了好几个寓言故事,一个情节一幅图,有《日喻》、《小儿不畏虎》、《卖油翁》、《鸲鹆效言》等等,倒是画得很有趣,每幅画的右侧或左侧还有墨书榜题大致说
    明内容,但不看字也能猜得出画的什么。
    有点后世连环画的味道了。
    砚书这样不识字的孩子,肯定很喜爱,这绢绘本外头还仔细套了书封,看得出每日摩挲得纸张都起毛了,但却没有一点损坏。
    沈渺含笑小心翻完,便也放回原位。
    尘埃在斜射进来的细微光线中沉浮,沈渺无事可做,只得用手掌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祁睡着的样子,
    他微微侧头睡着,身上的亵衣发皱睡得卷起,蹭开的交领处露出线条明晰的下颌与脖线,隐约还能望见喉结下一点锁骨。
    沈渺忽然发觉,原来九哥儿的喉结上有一颗淡淡的小痣,因为太小了,便显得很不起眼。
    她莫名盯着那颗小痣,看了好久。
    渐渐西斜的光,与冰裂纹窗棂的影子,尽数落在他闭上的眉眼上。光照得他脸颊与耳廓发亮,睫下与鼻梁却投下密密的影。
    再往下。
    是九哥儿湿润微?的钝圆唇角,望之有种柔软的温柔。
    目光有些慌乱地从他唇上移开,沈渺撑着下巴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起来,下意识在深深浅浅的昏暗中放轻了呼吸。
    向上游移的视线却无法遏制,她将他的睫毛一遍遍数过。
    幸好没一会儿,砚书便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沈渺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得入迷,连忙站起来,与砚书对了个眼神,略揉了揉坐得有些麻的腿,便赶忙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就当她没来过!
    沈渺出去时还抚着胸口庆幸。
    砚书瞧着沈娘子出门去了,这才转过身来,踮起脚尖将身上挎着的小布包高高挂起。而后,又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葫芦琉璃瓶,嘴里还念念有词:“那赵医娘说,一日滴两次,一次滴两滴......”
    他心里牢牢?着这药量,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忘了,或是?混了。正自顾自默念着,冷不丁一转身,“哎呀亲娘哎!”吓得他一蹦三尺高,伸手一把抱住了身旁挂衣裳的黄梅架,扯着嗓子道:“九哥儿,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呀?你醒了怎么不吭气,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砚书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琉璃瓶呢,刚才一扭头,瞧见九哥儿竟睁开了眼,他这心猛地一紧,差点就把刚买来的眼药摔了。
    谢祁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床帐子,游魂似的,没听见砚书的话。
    “九哥儿你睡迷糊了?”砚书慢慢松开黄梅架,伸头一端详,嘴里不禁嘀咕道:“走的时候就眼皮?啊......”怎么现在一看,不仅脸红到脖子根了,连胳膊都是红的?
    真奇怪啊,以往沾了花粉不会如此严重啊。
    ***
    沈渺快步溜回了自己家中,阿桃他们都起来了。
    湘姐儿在巷子里跟刘豆花兴跳花绳,两个小姑娘头上的辫子随着蹦跳一甩一甩的。
    陈?在院子里捧着书,一边踱步一边念念有词地背诵。
    有余蹲在自家驴子旁,拿着半根萝卜,啊啊叫着逗驴子吃食。
    牛三十在清理棚子,将新割来的草铺了进去。
    大伙儿都忙活开了。沈渺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进灶房。只见灶房里堆满了好几个箩筐,原来是送菜的农户已将今日的蔬菜瓜果送来了。她托白老三当了中间人,与白家村的几家农户都签了契书,他们会每日给她送一回新鲜的瓜果蔬菜,要比在集市上菜贩子手里收的便宜不少。
    这让她的团膳成本控制得刚刚好。
    唐二和福兴正站在桌案前切菜备菜,在桌案上切得笃笃作响,唐二见沈渺进来,手上刀停了停,对沈渺往菜筐那努了努嘴:“娘子,今日菜贩额外送了一篮子香椿,说是树上新摘的,特意送来给娘子尝尝鲜。俺瞧着那香椿嫩得很,就多给了他几文钱。”
    “好,正该如此,送菜的农户挣得辛苦钱,我们不白拿他们的东西。”沈渺晃了晃被美色熏陶得都恍惚的脑袋,把九哥儿全晃出去后,便蹲下来,把装满了香椿的篮子提溜起来一看。
    里面都是刚从枝头冒出来的香椿芽,边缘微呈波状,泛红的叶片嫩生生的。
    这时节正是吃香椿的好时候啊。
    “那我们今儿就吃香椿。”沈渺也被这香味浓郁馋到了,又交代道,“明日农户再送菜来,让他们多收罗些香椿来,有多少要多少,咱铺子里正好可以卖一阵子的香椿拌条索。”
    “俺?下了。”唐二应了声,将切好的菜分别放在大盆里。
    除了固定的那几样面食和招牌菜,时令菜也是沈渺铺子里的一大特色。春日里能吃上香椿拌面,过些时日还能品尝春笋、芦笋和豌豆尖;夏日有麻辣?蛄、烤鱼和鲜虾面;秋日便要吃羊肉、莲藕、萝卜、板栗;冬日则要上各种锅子。
    两人帮着备菜,沈渺便撸袖子开始做今日的快餐。
    沈渺与二人一同帮着备菜,而后撸起袖子开始做今日的快餐。刚把饭菜炒好,和唐二、福兴一起装车,就见闲汉和年?娘已经在铺子里喝茶等着送货了。年?娘还带来一兜花生,递给沈渺说道:“这是我自己煮好再晒的,吃了不上火,嗓子不会疼。”
    “一看就好吃,多谢婶娘了。”沈渺眉眼弯弯,笑着道谢,又回过头想叫有余出来跟年婶娘说说话。
    年婶娘却连连摆手,撑着车辕跳上了牛车,说道:“别叫她了,让她好好干活。我走了,免得耽搁了娘子的事儿,叫人等急了可不好。”
    沈渺摸了摸十二娘的大牛头,让年婶娘慢点。
    回去没多久,铺子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沈渺忙完一波客人,才得空拿了三个馍,又倒了一碗羊肉汤,打算去御街上自己那半间铺子看看灶台砌得怎么样了,顺便给泥瓦匠送饭菜。
    那铺子帮忙砌灶台的匠人,还是贺待诏介绍的。贺待诏如今每天在沈渺的鸭场那边干活,忙不过来,就把这活计分给了和他要好的其他泥瓦匠。
    贺待诏找来的这个蔡瓦匠干活十分利索,就是不爱说话,你若不问他,他便一声不吭。每次都得沈渺主动问他活儿做得如何了,要是银钱不够或是有其他啥事儿,尽管开口。沈渺问了好几回,他才结结巴巴地说:“能不能每餐再多给一个馍。”
    沈渺做的白面馍,个个都有两个手掌合起来那般大,她每次带两个馍一碗汤,原以为足够了,没想到这蔡瓦匠胃口大不够吃,又不好意思说,硬是饿了好几日。今日沈渺便记着多带一个。
    她正要出门,却瞧见刘豆蔻一脸踌躇地在铺子门口徘徊。沈渺臂弯挎着篮子,与她打招呼:“豆蔻,好久不见了。
    大姐儿是认得刘豆蔻的,豆蔻比她小几岁,小时候也一起玩耍过,不过她大多时候不在汴京,所以交情不算很深。
    刘豆蔻连忙堆起笑容,上前问道:“沈家阿姊,你是不是正要招工?我娘说你在找厨子呢。”
    “是啊,但我要力气大、壮实些的,厨艺也不能太差。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沈渺一听,心中升起一丝期望,她为找厨子的事儿也是愁得焦头烂额。如今矮子牙保都还没信儿呢。
    刘豆蔻红着脸点点头:“是...是我的......”
    沈渺眨了眨眼,一脸疑惑。
    刘豆蔻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一股脑儿全说了:“我家凑不齐我的嫁妆了,我和丁大郎说好了,两家都穷得叮当响,干脆不要彩礼和嫁妆了,他来汴京城找活干,我们俩以后自己过。”
    在这时候,嫁人没有嫁妆可是件很没脸面的事儿。刘豆蔻说着,难堪得眼圈都红了,但还是接着说道:“丁大郎,沈家阿姊还记得吗?他爹以前在金梁桥上卖馄饨,现在他们家在外城的城门处卖。他自小就长得高大,如今都有五尺四了,每天帮着卖馄饨,力气可大了。
    沈渺在大姐儿记忆的角落里搜寻,找出个疑似的人影,可还是没什么印象。于是她摇摇头说:“我不太记得了,不然你让他明儿上门来试试?”
    刘豆蔻一听,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定让他早些来。”
    沈渺也笑了,又忽然想起湘姐儿和李狗儿早上讲的八卦,便小声问道:“你阿婆愿意放你回来么?”
    刘豆蔻眼神复杂地点点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悲伤和自嘲:“是啊,她老了,没多少日子了,终于良心发现肯让我回来了。我终于不用再当阿婆折磨阿娘的那把刀子了......”
    沈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爹你娘都记挂着你。就算没有嫁妆也无妨,以后你成了亲,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刘豆蔻眼里这才有了笑意,她看着沈渺,掩嘴笑道:“沈家阿姊也要定亲了是吗?我都听说了!那谢家郎君生得真好看,和阿姊般配得很。”
    沈渺眼前忽然闪过一截光影里的脖颈,那凸起的喉结上还生着一颗小痣,那颗小痣会随呼吸而颤动的喉结颤动着………………
    她倏然红了脸,轻咳一声:“别说我了。”
    刘豆蔻抿嘴窃笑,又跟沈渺道了谢,便十分有礼地与她道别,还一直愧疚自己耽搁了沈渺的时间。沈渺也与她客气了几句。
    望着刘豆蔻离开的背影,沈渺心里想,豆蔻这性子不是挺好的么?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听见巷子里传来一声能掀翻屋顶的咆哮:“刘豆花!你身上穿的谁的短褙子呢?你个贼妮子,又翻我衣箱子是不是!给我过来!你把湘姐儿松开,别躲在湘姐儿后头,看我不打死你!”
    “娘!娘!你快来看!阿姊又要打人了!”
    沈渺:“......”得,这结论下早了。
    她默默拎着篮子过桥而去,路上还遇到了带着手下的蔺教头正穿过金梁桥。沈渺笑着远远地与他打了声招呼。
    谁知蔺教头却眉头紧锁,走上前低声对她说:“沈娘子留个心,衙门里好似在重查三年前的纵马案,某正奉命去寻当年卷宗上的证人。也不知上头是个什么思量。只是......那卷宗上正好瞧见了沈娘子的铺址,还有你家爹娘,你们三个兄弟姊妹们的姓名………………”
    沈渺心里奇怪,这事儿当初不是定成意外了么?赔了十几两银子便草草了事,怎么现在又翻出来了?
    “多谢蔺教头告知,我会留心的。”沈渺福了福身。
    蔺教头点头,摁着腰间佩刀,大步离去。
    她站在桥头,陷入了沉思??为何突然又要旧案重提?难道上头双目重现光明终于发现这是冤案了?
    唉,不管了。
    沈渺叹口气,往御街走去了。
    他们这些小民啊也管不了,有时意识到这一点也挺叫人悲哀的。如她一般的小老百姓,其实就像汹涌波涛里的一片浪花,不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也只能随波逐流。人家说是冤案便是冤案,人家说要重审便重审,她这个当事人家属,反而无力得很。
    公平公正在弄权者面前,不值一文。
    沈渺出门去了,沈家铺子里却来了个正经的贵客。阿桃、唐二、福兴、湘姐儿、陈?站成了一排,微微张着嘴,呆傻傻地望着眼前之人。
    “宁娘子,你今儿不是来喝羊肉汤的?”
    汴京城里最吃香的官媒人??宁娘子怀里抱着一只绑住脚的活大雁,正努力摁着那大雁总想扑腾的翅膀,抽空答道:
    “今儿不喝汤,我是受谢家之托,前来行纳采之礼的!”
    “你们家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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