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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醒来后注意力全放在了面前这些高科技设备上,不曾想过墙上还挂着一只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西洋古钟。这是一只珐琅铜制钟,镀金掐丝珐琅的表盘,表盘周围刻着精美的铜鎏金花纹,一条双头蛇悠闲地躺在花草中,这些花纹中还有彩色的珠宝镶嵌着。刚才古钟刚敲十二点,而此后的秒针、分针和时针全都以闪电一样的速度往回走。
“阿昌……这……”边婧对着前面的这只古钟,忽然发现周围的一切已经在慢慢改变了。她仿佛置身一个黑洞,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摸不到,甚至连自己的呼喊声都听不到。她心急如焚,慌乱无措,就在这时,面前有扇门打开了,透出一丝光亮来,她激动极了,还没来得及迈开腿,有个人擦着她的肩跑进了那扇门。那个人,是个孩子。
门里面是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边婧跟着走进去,刚进去,身后的门就关闭了。那孩子沿着山路一路小跑,边婧就跟在他后面,山路崎岖不平,盘旋而上,山顶上有间简陋的学校,几间破败瓦房,操场上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有不少孩子在操场上玩耍,那孩子奔到那些孩子当中,那些孩子全都喊他的名字:“阿昌,快来,快来!”他们好像很喜欢那孩子,一个两个的围上来,有的给他小皮球,有的给他糖。他一一收下,也从自己的破包包里拿出窝窝头分给同伴们。
上课铃声响了,孩子们奔跑着进教室,阿昌个子高坐最后排,给他们上课的是一位穿着略时尚的年轻女支教老师。这节课他们复习上次学的英语,简单的你好,谢谢,再见,对不起,不用谢等。可其他小朋友全都不记得了,一个个眼神茫然,挠头搓手,只有阿昌全记下来了,不仅会念还会写,写得还不赖,女老师惊讶极了,摸着他的头,喊他“神童”。别的小朋友也都鼓起掌来。
“同学们,复习就到这了,请没有记住的同学回家以后再巩固一下。今天我们要学新的英文单词了,你们想不想知道不同的小动物的英文是怎么说的呀?”
“想!”
“好,那我们今天就来学几种最常见的,小狗,小猫,小鸟,小鸡,小羊……”
“老师我知道!”阿昌高高地举起小手。
“阿昌那你来说一下,小猫小狗的英文读什么。”
阿昌站了起来,两只眼睛有神得可怕,嘴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小狗是dog,小猫是cat,小鸟是bird……”阿昌把常见的小动物的英文单词挨个说了,直听得同班同学干瞪眼,老师脸上笑容无限。老师便问阿昌是不是有人教过他,阿昌低低头,说:“以前在城里学过的。”
下课了,阿昌收拾书包和同伴一块下山回家,还是这条蜿蜒曲折的小山路,边婧在后面跟着,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小小的阿昌脚上的鞋子都磨破了,却仍然和同伴有说有笑,乐观开朗的模样,她的心底泛起一股酸楚。让她更酸楚的是,阿昌的家居然只有一间小破屋,屋顶还破了个大洞,家里什么都没有,阿妈在灶边做着晚饭,那是稀粥里放了些白菜,阿昌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碗,然后乖巧地帮父母干活……直到深夜,他才翻开页脚翻折泛黄的书本,就着月光读起书来。
“阿昌……”边婧心的位置隐隐作痛,蹲到了小阿昌身边,轻唤。阿昌好似听到了什么,抬头看看天,挠挠头,又低头啃书本了。
周围又漆黑一片,又一扇门打开了,小阿昌蹦蹦跳跳地进去了,边婧也赶紧进去。这回她来到了一个崭新明亮的大学,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操场的方向传来尖叫和呐喊声,她循声而去,驻足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一抬头,心脏骤停。原来,那篮球场上,是长大了的阿昌在运球,宽松的球服,背后的数字和流川枫一样,11,露着两条肌肉满满、荷尔蒙爆棚的臂膀,脸庞略显稚气但眼神坚定有神,一声大吼,几番近乎完美的动作绕过对方的防守,来到三分线上时自信满满地投了出去,篮球精准地砸入篮筐,全场爆发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她立在人群中,看得如痴如醉,心脏怦怦乱跳,胡思乱想了起来,如果她和他是在大学校园里相遇,那会是怎样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比赛结束,阿昌那队毫无疑问地夺冠,女生们蜂拥而上地献殷勤。阿昌没有过多理会这些女生,独自一人急匆匆地走出篮球场,东绕西绕地来到校外的一家彩票店。
阿昌湿着身子靠在柜台上,朝柜台里面的老板摊摊手:“我赢了比赛,愿赌服输。”
老板垂头丧气、慢吞吞地摸出十张毛爷爷:“南大的男篮赢过cuba的,这你都能赢,好样的,我真的小看你了!”
阿昌乐滋滋地数着钞票,同时接过老板递上来的香烟,猛吸了两口,享受似的吐出一连串的烟圈:“很久没有抽到这么好的烟了!”
老板凑过去低声问:“有个矿老板想组建一支私人篮球队,我把你介绍过去了,有保底工资,赢了比赛还有丰厚的奖金。”
阿昌笑眯眯的:“谢了,兄弟,我要是赚了钱了一定不会忘了你。”
“得,冲哥们这句话我今晚怎么都要请哥们去潇洒快活一下!亚妮姐说来了几个新妞,还没开过苞,要不要去试试?”
阿昌吐出最后一口烟,对着老板邪邪一笑,俩人心照不宣,老板会意地摸出手机给亚妮姐去电话了。就站在阿昌身后的边婧心中发寒,浑身发抖,而就在这时,又打开了一扇门,这次她和阿昌同时进去,她等不及地想知道他接下来的经历。
场景切换到了柬埔寨的热带雨林。雇佣兵们一个个懒洋洋地抽着大烟、打着哈欠。一身迷彩服、戴着墨镜的阿昌气冲冲地出现在这些玩忽职守的雇佣兵面前,给了每个人一个耳光,有的挨打后立刻打个激灵,起身认错,唯有一个脸上涂了油彩的不当回事,不认错还顶嘴,阿昌拔出腰间的□□,当场爆了那不听话的雇佣兵的脑袋。鲜血和脑浆喷了他一脸,他却面色不改,抹了把脸后转身离开,留下的那些雇佣兵们没一个不胆战心惊的。这个时候的阿昌,坚定自信的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狠戾和野性,仿佛这林中的野兽,无人能降。
竹楼里等着一个客人,目睹此景,在阿昌进屋时鼓掌赞道:“够狠够辣,我喜欢!那云南的生意,我就全权拜托你了。”
“没问题,您放心,佣金一到账我们就出发,保证为您完成得漂漂亮亮!”
“好好!我这就打款!”
场景又换了,这次她到了一个八角亭子里,她惊讶地发现姑姑正立在亭子中央,一身八卦图案的道服,手持一柄桃木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似乎在等什么人。她忽然想到姑姑五年前下山的时候遭遇埋伏,便急得直跳脚,在姑姑耳旁又喊又叫,可姑姑听不见她的声音,她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只能干着急,束手无策。
亭子边上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姑姑拿剑指着那边异样的草丛:“出来!”
草丛里刷刷地飞出几个戴狐狸面具的斗篷人,包围住整个亭子,姑姑大呵一声,持剑飞了出去,与这些狐狸面具男纠缠打斗,双方打得昏天暗地,难舍难分,边婧帮不上忙,因为在这里她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养她二十年的亲人被这些鬼狐门的人打得吐血倒在地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凭姑姑的本事会让几个不入流的贼人打到吐血,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因素。很快,阿昌的出现解答了她的这个疑惑。阿昌是在姑姑倒地后才出来的,也是一身黑色斗篷,摘下脸上的狐狸面具,一脸的阴森诡笑:“掌门人,我们又见面了。”
姑姑惊道:“你……你不是……原来如此……我大意了……”
阿昌步到姑姑身旁,慢慢蹲下身来,狭长的双眼杀气腾腾,他说:“我假装被魅缠身请你做法驱魔,殊不知你那日来我家中驱魔时我在你的茶水中投了毒,呵呵!我的演技是不是很逼真?”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缓缓道来,越说越开心,姑姑的脸色越发惨白,而站在他们旁边的边婧却是一脸死灰,震惊得牙齿打颤,浑身颤抖。
边婧形容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知道真相后的愤怒、内疚、心寒、失望、酸苦……好像都有点。她曾不曾一次地表示,即便靳昌从前是鬼狐门的人,只要他现在是好人她就会一直跟着他支持他。然而理想是丰满,现实很残酷,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但也无法抹去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比如姑姑的伤。她越想越伤心,不禁落泪,当第一滴眼泪掉下,整个世界又变了……
铛铛铛!古怪的西洋古钟又敲响了,加上靳昌右手臂里的怪蛇又活动开了,靳昌猛地从漫长的梦境中惊醒,浑身汗湿,大喘着气。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刚才的一切,吓得他又出了身汗,他赶紧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有像二黑子那样变成小孩。可刚才的那些,莫非就是他的过去?从小家里贫困,但脑子灵活读书很棒,拼命考上大学,后来家中变故他辍学前往南亚谋生存,当起了雇佣兵,后来加入了鬼狐门……鬼狐门,鬼狐门,他在心中不住念叨着这三个字,脑子里却依旧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久了脑子疼,那种被人活活剥开脑壳的疼。
鬼狐门作恶多端,在龙王村杀了这么多人,失去记忆的他早已把此邪门歪道当成了毕生打击和铲除的对象。打从得知自己有可能与鬼狐门牵扯上些关系,他第一反应是震惊和失望,他不敢相信从前的自己居然会为这种组织做事。后来在女孩的鼓励之下才慢慢地想通,尤其是女孩那句就算过去是鬼狐门的人又怎样,至少现在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没有害过身边任何一个人,让他大为感动和释怀。只不过有一件事他是怎么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那就是五年前设计打伤女孩姑姑的事。从女孩平时的相处中得知,女孩是孤儿,从小跟着姑姑长大,姑姑既是她的师父,更是她的亲人,姑姑抚养她长大成人教她本事,她也记挂着姑姑,在火车站上买姑姑最爱吃的麦芽糖……然而他却是姑姑五年前受伤的罪魁祸首,他怎么能原谅自己?
想了许久想了很多,他忽然记起什么,满屋子地寻找边婧。边婧昏死在地上,脸色惨白惨白,眼角还挂着泪,他见此状,心中被什么一戳,痛到不能自已,长臂一伸,将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女孩揽进了自己怀里,心里五味杂陈。
“姑姑……姑姑……”女孩梦呓,泪水不停地自眼角渗出。
“婧婧……”他温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女孩突然双眼一睁,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扇了一个耳光给他,打完又打了一个,一个接一个,直到打得她手腕疼再也打不动,哇哇大哭为止。
他默默地忍着,不躲不闪,这一个又一个耳光地落下来,把他的俊脸打得火辣辣的,也把他的心打成了碎片,他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他们之间,已然筑起了一道无坚不摧的铜墙铁壁。
“呜呜呜……”女孩还在哭泣,靳昌捉住她打人的手,翻开手掌,发现小掌心里红通通的,心疼到不行。他轻轻握住这只小手放到自己的心口捂着,等她哭够了,他才哽咽着说:“先找出口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