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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年初三的烟花
或许是房间里太温暖,又或者一年到头紧绷的神经总算有了放松的时候,杨沧不知不觉的,竟也在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惺忪睁眼时闯进了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不知安静的看了她多久,在她征然时,才晃了下有动作,给她比了个静音的手势。
她点头,看了眼旁边睡得酣甜的杨雾,小心起身给她盖好被子出去。
周轩也跟了出来。
“你不睡会?”她还压着音量问。
“不困。”他摇头,笑了下,“你可以正常说话,房间隔音还不错。”
“哦。”她应了声,下意识还喑哑声线。
周轩温润笑着。
杨沧耳垂莫名的发热,视线游移开偏离了他灼灼的目光,怀疑没睡醒的人是他,才会这么放肆专注的把眼神落在她身上。
可惜房子上次来她都看过,很快又收回视线看向了他,房间里一瞬间落入安静,电器运作的声音都变得清晰,两人隔着半步距离目光纠缠到了一处,像理不清的毛线团,勾勾绕绕。
周轩还不发一言地微偏着脑袋,安静柔软地看她。
杨沧左右看了眼,最后手掌心覆在他脸上,闷笑:“行了你。”
“嗯。”他应的温柔,像阳台晾晒的被子上干燥明媚跳跃的一缕光,拉下她的手时顺势握住十指相扣,“要走了吗?”
“觉也睡了,不走干嘛?”她问。
“好。”他呢喃道,手却没丢开,温热的掌心摩挲,指腹轻捻。
垂目看向她被抓着的手,“我要回去了。”
“送你去门口。“
“就三步路......”话没说完就到了门边。
杨沧撇向他。
周轩直直望她,“怎么才能留下你?”
“晚上我有约。”
“赴约之前。
杨沧眨眨眼,唔了声,周轩就随她思考的间隙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拉着她的手,她扬下巴,示意他的电视机,“前一阵好像有个电影评价不错,你看了没?”
“没。”
“答这么快,我都还没说电影名呢。”
“肯定没看过。”他坚定道。
杨沧点点下巴,“行,那就陪你看会电影吧。”
“好。”周轩擦过她身前,飞快地拉上了刚打开的门,“你先去沙发上坐着,我洗点水果,倒两杯水过来。”
“好,我去把电影搜出来。”
“嗯。”
周轩动作很快,在杨沧找好电影,拉上窗帘让房间陷入昏暗提供良好观影条件后,他已经端着东西过来了。
他刚坐下,杨沧勾唇道:“周轩,我在你的观影记录里看到了那部电影,进度条好像显示98%诶。”
“有吗?”他滞了下,又从容坐到她身边,“有的时候,电视账号也会被盗刷,可能是别人登陆看的。”
杨沧瞧着他一本正经说谎话的模样,坏的笑,“是吗,有这种问题,坑害消费者我们得......唔。”
一颗草莓送进了嘴里,堵住了她的话。
周轩:“甜的,多吃点。”
酸甜汁水迸溅,杨沧倚着下巴懒洋洋咀嚼着,目光还停留在他脸上,周轩咳了声看向电视屏幕,端的是正襟危坐。
杨沧哼笑了两声,也看向了荧幕。
昏暗客厅一时间只有电影的声音,光影里两人目光都很安静,距离上次他们在老家看电影似乎没过去多久,但好像一切又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杨沧本就不投入的思绪落向了阳台,门边的地上放着两盆黄色水仙,应该是最近温度低,周轩把搬进来了。
她呆呆地望着那黄灿灿的花,游离的思绪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直到回神察觉到落在她脸上的静默滚烫。
她转头,迷离光影里周轩按着沙发靠过来,呼吸纠缠,又停顿在她身前。
“杨沧。”他轻轻喊了他一声。
“嗯。
得到她的允许,他的吻很轻很浅的吻了下来。
分坐两边的身体也慢慢贴合在了一起,柔软温热的脸颊贴的很近,她几乎能看清他闭上眼后,动情眸子上覆着的细软长睫。
夹杂着草莓的清甜,他情难自禁地含住她的唇瓣,温柔捧住她的后脖颈将人抱到腿上,抬头与她长长接吻。
绵软细腻,唇齿纠缠,似乎柔和春意提前占有了冬雪。
他们安静吻着,这个节日午后的悠闲时光,两人过得极其缓慢慵懒。
晚上九点,杨沧到达酒吧,卢平妙的酒已经喝了一桌,杯盘狼藉,傅一璇在旁边劝着,见她进来,大松了口气,“你来吧。’
卢平妙酒量不错,朝杨沧看去,微醺不见醉态。
“说吧,怎么回事。”杨沧拿了瓶酒,起着盖子说道。
“我不能和冯年立结婚,你快帮帮我。”卢平妙苦着脸,眉毛都拧到一团去了。
杨沧很少见她这么抓狂,稀罕道:“到底为什么?”
卢平妙:“......”
她心虚地说:“不怎么,就是不能结。”
“哦。”杨沧耸肩,拿了酒走向傅一璇,“走,我们下去逛两圈。”
“喂喂喂,你们俩有没有良心。”卢平妙着急,“我、我和他亲叔睡了!”
“他叔?”杨沧惊讶,傅一璇也错愕地回头,两人都吓了一跳,虽然卢平妙花名在外,但都是花钱睡睡喜欢的鲜肉,怎么也没想到她能跟未婚夫的亲叔搞到一起去。
“卢平妙,你说的亲叔,不会指的是......冯正阳吧。”杨沧蹙眉。
卢平妙低下头不敢看她。
13:“......“
“他叔比你大十多岁,你俩怎么会发生关系?”
“就,就阴差阳错呗。”再给卢平妙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明知道对方是冯正阳还敢跟他睡啊,“你们快给我想想办法。你说就这,我还怎么跟冯年立结婚,婚后他要是知道,还不得撕了我。”
两人各玩各的,前提是别睡到自家人身上去啊。
杨沧在她身边坐下,揉着眉心不语,这件事不好解决,杨沧虽没那么了解冯家的医药公司,但也知道它在清城的地位,想要毁约最好是得名正言顺,而且冯正阳在冯家地位不低,这件事也得顾忌他。
杨沧不解:“你怎么会和冯正阳这种人纠缠到一起,他没认出你来?”
“都醉酒喝糊涂了,他没认出我来,况且之前谈婚约他都在国外出差我俩都没正经见过,醒来我看到是他,魂都吓飞了好吗,穿上衣服就跑了。”
137:“......“
傅一璇听得也是目瞪口呆,尽管对卢平妙早有了解,但还是大跌眼镜。
“......平妙,你还是得克制点你自己。”她虽然不理解她的婚恋观,但不免为她的身体担心。
“我平常都很注意,也都是和公司里的人玩一玩,就那次犯了糊涂,要说,还,还得怪你俩。”
“我俩?”傅一璇惊讶,“为什么会和我有关?”
瞿修臣变|态又霸道,管她极其严苛,她的社交范围已经缩小到他完全把控的范围。
杨沧也哼笑着看她,“是啊,说说我是怎么引你犯错的。”
“你......”卢平妙瞪着俩人,“我,不就是想结婚之前试一下......真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真有那么上头吗,你俩都有人爱,我能不羡慕吗?”
杨沧懒洋洋喝酒的动作顿住,凝眸看她。
“......羡慕我?“
卢平妙朝她红润微肿的嘴唇白了眼,“跟喜欢的人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我也想知道。”
13:“......“
她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抿了抿唇,避开灯光,莫名的心虚没敢跟她怨怼的眼神对视。
“至于你......”卢平妙瞪向还一脸茫然的傅一璇,扯着她的衣领,点着她手腕上的一圈红痕,“麻烦每次来找我的时候,穿个高领的行不行,瞿修臣果然是个十足的变态,他的性|癖小众我一点不意外。”
唰的一下,傅一璇的脸瞬间红到爆炸,哪怕包厢灯光昏暗,也无法掩盖她绯红的面颊。
一把抽回袖子盖住胳膊上的印记,又下意识拽起了衣领去掩饰胸前的紫红痕迹,但这动作更加欲盖弥彰。
她出门前原本穿的是高领,偏偏瞿修臣阴恻恻地说:“我留下的痕迹就那么见不得人?”
傅一璇仇视地瞪他。
瞿修臣眼神阴鸷地靠着沙发,“去换了。”
傅一璇知道不听他的,今天这个门就别想出去了,索性换了一个,半遮半掩,能掩住他留下的痕迹,又能在他想要去看时拉下衣领便能瞥见。
瞿修臣的手从领口抽出,在她唇上吮咬片刻,轻拍她的脸,“听话,去吧。”
想到这,傅一璇咬唇,暗恨瞿修臣。
卢平妙哼哼,“看,你俩天天的为爱折腾的多精彩,我能不好奇吗?我就是想知道,我要真喜欢一个人了会是什么样子,结婚前试一试,也不亏。”
结果她没找到对她口味的,阴差阳错喝醉和冯正阳上了床,这叫什么事啊!
包厢里回荡着卢平妙声嘶力竭的控诉,旁边两人都微妙的很安静,默默对视一眼,咳了声互相移开了视线。
卢平妙的事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好办法,杨只能劝她徐徐图之,目前先探清楚冯正阳的态度,再做打算。
卢平妙也知道,自己焦躁归焦躁,改变老头子的想法没那么容易。
苦大仇深的拉着旁边两人陪她喝酒,杨沧这个锅背的莫名其妙,但也不算特别有底气,便只能陪着她,况且她也好久没喝酒了,倒是傅一璇,从不喝酒的人开了几瓶,扬头就拿起来灌,先把自己呛的不行。
中途,瞿修臣像是早有预料般,过来把人抱起带走了。
临走前,说卢平妙:“下次别喊她来这种地方。”
卢平妙:“......”
拿着酒委屈朝杨沧控诉:“这家伙还有人性吗?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吗?现在他眼里只有他女人,这么管着一璇,我看人早晚跑路,看他怎么办!”
“她管着一璇?”杨沧似笑非笑地看着沙发上遗落的包,瞿修臣急匆匆把喝醉的人抱走,包是一眼没看到,“我倒觉得,是疯狗终于被栓了狗链子。”
卢平妙抱着酒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落寞地说:“幸好还有只知道谈女学霸却被发配到国外的白痴阮嘉沣陪着我。”
137:“......“
喝完酒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杨沧回到半山春水,周轩早就把杨雾送了回来,孩子在睡觉,他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着书等她,旁边的落地灯在他侧脸落下柔和光影。
“还回去吗?”杨沧问,酒气比较大,她站的离周轩远一些。
“回吧,明天去趟公司。”
杨沧调侃:“大过年的,比我还敬业啊。”
“没办法,不比老板勤快,怎么追得上老板。”周轩莞尔道。
杨沧笑了,两人没再多闲聊,他给她煮了醒酒的蜂蜜水看她喝完,把杯子冲洗后穿上外套,驱车踏着夜色离开。
今夜无星,初三这天醒来,窗外果然阴沉晦暗,酝酿着一场冬雨。
周轩去看研发进展,杨沧也没闲着,和杨雾玩了一会后,把人交给了提前回来的王玉莲便去书房看资料了。
雾蒙蒙了一天,到黄昏的时候也没下雨,苍穹一片晦暗,把年味都冲淡了些。
周轩下了班过来,抱着杨雾去看院子还没化的雪人,又带着她去看花房的水仙,一边给她介绍着来年他爸爸准备在各个区域都种点什么花。
“小雾有什么喜欢的啊?给你拿些图片,你来指一指?”周轩眉心轻蹭着女儿的脸蛋问。
杨雾呀呀大笑,嘴唇咧得老高,在周轩怀里激动的晃来晃去,惹得周轩心口更加柔软。
“吃饭了。”来叫人的杨沧站在门边,看着好像还真聊起天来的父女俩哭笑不得。
“好。’
周轩抱着孩子朝她走去,身后满室黄花绽放。
吃完饭后,两人抱着孩子又在小公园散步,漫无目的的闲聊,中途杨雾趴在周轩的肩头睡着了,鼻涕泡有一下一下的冒出来擦在他衣服上。
“别动。”杨沧靠过来,拿纸擦了擦鼻涕,抬头看他,“蹭你衣服上了。”
“没事,擦一下就行。”哪还见得到他洁癖,换了个肩头给女儿趴着继续睡。
杨沧嘴抽了抽。
两人没再走远,风渐起,把杨雾送回了家。
周轩站在床边,回头看她不动。
“嗯,还有什么事吗?”这时候,他一般就要提出离开了。
“我买了些烟花,你想不想放?”
杨沧愣了下。
他俩都算是喜静的人,也不热衷于凑热闹,前几日烟花炮竹轰鸣不断,对杨沧来说都兴致缺缺。小的时候还喜欢放一放,那时候再贵的烟花杨家也放的起,现在烟花种类越发繁复漂亮,她却没了那个心思。
“好。”对上周轩安静期待的视线,她没有拒绝。
两人寻了块无人的空地,周轩从车的后备箱拿出烟花,他买了整整三大箱,从现下比较时兴的加特林、孔雀开屏、黄金树到幼时爱玩的摔炮、仙女棒。
绚烂烟花点燃漆黑夜空,也打破了此处静谧。
两人并肩站在一处,看流银般倾斜而下的闪烁星光,杨沧幽深的眸子倒映着灿烂光茫,“以前过年不到钟声响起,隔壁放炮声就一声高过一声的响起了,每到这个时候,万齐枝就要拔高嗓门,才能让杨玉龙听到她歇斯底里的怒吼。”
她偏头朝他看过来,“杨玉龙会漠视她所有的愤怒、不满,甩袖离去,万齐枝便会抱着我,让我争气,无论如何把杨家握在自己的手心。久而久之,我好像就没那么喜欢过年了,更享受把自己看中的东西掌握在手里的快感。”
顿了顿,她说:“你也是。”
周轩黑睫轻颤,垂眸看她。
杨沧:“不过后来那些快感逐渐被更复杂的东西取代了,爱意、婚姻、孩子、家庭......”
她拿起手边握着的星星棒,朝他手里的打火机点了点,“帮我点着。”
周轩并没有动,而是又拿了一枚星星棒,与她的凑到一起挨着才一同点燃。
“杨沧。”
璀璨的火花在铁棒上燃烧,鼻翼是淡淡的炮仗味,两人的星星棒依偎着,他深邃的眸里翻涌着缱绻的柔光,“被你看中,我觉得很幸运。”
杨沧征愣。
“像被命运的礼盒砸中。”他干笑:“小时候,村子里连路灯都没有,家里更买不起烟花,村子里也少有人放,偶尔瞥见,就远远的站在路边偷看。拥有爱,对那时的我来说就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而过年于我而言,只是相形见绌的一个尴尬时刻,村子里的小孩会换上新衣服,而我可能还被绑在牛桩上,不知因为什么事被爸爸鞭打惩罚。”他摇了摇头,“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变得很遥远了,从你出现之后,就愈发的模糊了。”
杨沧偏头,晃了晃灭掉的火花,手里只剩一根铁棒,周遭再次没入寂寥黑暗。
“难怪咱?脾气都有点怪哦。”
周轩轻笑的声音划过夜色的雾水落到她耳边,“可我们的小杨雾会有很好的性格,幸福的童年,美好的家庭。”
“是吗?”灼灼看他的瞳眸里似乎有涟漪荡起。
“是。”他确定,“因为她是在爱里长大的,爸爸妈妈都很爱她,爸爸妈妈......”
“也都很爱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