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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彦酒盏已举起,却见底下诸人反应平平。
“怎么了这是?”
裴季身为大姐夫,第一个起身回应,他拾起一盏,朝程亦彦拱袖,
“酒..我今夜就不喝了,这杯敬大舅子。”
裴季挑的是一杯果酿。
程亦彦皱眉,“如此良辰美景,不喝酒岂不扫兴?”
裴季没回他,主动将茶盏与他碰了碰,自饮一杯算结束。
他昨日半夜方从明州赶回京城,已三日不曾见到程亦歆,今夜七夕可不得好好温存温存。
喝什么酒?
喝酒误事。
程亦彦见裴季不知趣,调转酒杯朝向二妹夫孟如川,孟如川就比裴季憨直多了,一面端起果酸起身,一面先摆了手,“大舅子,今夜我也不能喝,乔乔她不喜欢闻酒味。
一身酒气待会如何搂着香香软软的乔乔睡觉。
程亦乔:“…………”气得轻轻拍了他腰间一把。
就他嘴笨。
孟如川疼得直笑。
程亦彦摇摇头,与他对饮一口,看向陆栩生。
陆棚生闲闲道,“我也不能喝,九思他闻不得酒气。”
更重要的是程亦安不爱闻,他到底比二姐夫老练,不能明摆着说。
程亦彦不放过他,“九思今夜跟我睡。”
“你不是也喝了酒么?”
程亦彦环顾一周,想寻个接手九思的人,这时,胳膊被人拉了拉,程亦彦回过眸,只见老祖宗笑眯眯瞅着他,
“九思今晚睡我那。”
上回程亦安将小九思送回来,老祖宗就将他安置在自己碧纱橱,孩子乖巧的很,一夜不哭不闹。
程亦彦笑,“还是祖母对我好。”于是,朝陆栩生挑眉,“呐,这下没由头了吧?“
陆栩生指腹轻轻捏着果酸起身,探身出来与他碰了碰,“祝大舅子在江南完美收官。”
程亦彦:“…………”
这是死活不喝酒了。
程亦彦鬼使神差看向南面坐着的父亲,
“爹爹,他们不上路子都不肯喝酒,爹爹陪儿子喝一杯吧,儿子今日高兴。”
今日三个妹婿聚齐,程亦彦心情十分熨帖,这是他多年的夙愿。
孰知,程明昱跟前酒盏都没,只有一盏茶,他拾起茶盏朝儿子举了举,算应付过了。
程亦彦不能忍,“爹,您哪回家宴不喝上两口?而且爹爹不喝上两口还睡不安稳呢。
程明显没回他,老子不是什么事都要跟儿子解释。
他今夜有约。
程亦彦泄气,眼巴巴看向身侧的妻子,卢氏果酿都喝到嘴里了,“我俩都喝醉了,谁照顾孩子?”
这时,老祖宗又扯了扯他衣袖,
“来,祖母陪你喝。”
程亦彦坐下来,沮丧地望着祖母,“您成吗?”
老祖宗斜了他一眼,“这世间就没你祖母不成的事,不就是喝几口酒吗,喝了还不带醉的。”
程亦彦哭笑不得,遂与老祖宗碰杯。
祖孙俩各干了三杯完事。
喝完酒,程亦彦招呼妹夫们吃菜,这一场家宴吃得十分尽兴。
膳后,众人陪着老祖宗坐在敞厅喝茶,小九思也被喂饱了,老祖宗让乳娘抱过来逗他。
九思长得太漂亮,活像年画里的小神童,程亦乔连忙起身从乳娘手里把他抢来抱在怀里,
“他这双眼跟黑宝石似的,太好看了。“
程亦乔与孟如川成婚也近一年,心里其实很盼孩子。
想多抱抱九思沾沾喜气。
孟如川来之前就听她提过,明白她心里的焦虑,低声劝道,
“急什么,咱们还年轻呢。”
他可太喜欢跟媳妇过没羞没臊的日子了,急着要孩子作甚,孟如川还年轻,对孩子没有念头。
翠儿好奇凑过来看弟弟,小九思睁大眼睛水汪汪与她对视,
翠儿惊讶,“咦,弟弟生得像外祖父。”
孟如川坐在一侧乐不可支,
“傻翠儿,这话在心里想想就成,不要说出来。”
谁都知道这是陆棚生的心病。
孟如川这话将众人惹得笑起来。
程亦安还是心疼丈夫的,轻轻握了握他手背,以示安抚。
翠儿也想抱孩子,无奈她不敢抱,便来扯母亲的衣袖,程亦只能伸手来接,
“让我也来抱抱这个小福娃。”
程亦乔便起身将孩子搁在她肘弯了,一落手程亦便惊讶了,看向程亦安道,
“咦,九思看着不壮,实则挺沉的。”
程亦安笑道,“像他爹爹身子骨结实。”
九思手长脚长,现在翻身极为利索,力气也不小。
程亦?搂着孩子朝裴季瞟了瞟,让他来瞧九思。
裴季这个年纪,无疑是盼孩子的。
但他跟程亦?低声道,“咱不急。”
他说不急那是真不急,他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程亦歆晓得他什么意思,微微红了面颊,转过身抱着孩子朝向翠儿,让翠儿跟九思玩。
九思看着翠儿小揪揪上的绢花想抓,翠儿扯下来一个给他玩,结果九思毫不犹豫往嘴里去,吓了程亦歆一跳,连忙将绢花从九思掌心扯出,第一下竟然还没扯出来,
“咦,这小子力气可真大。”
程亦安又笑眯眯道,“像他爹爹。”
陆栩生被安抚好了,露出笑容,指着小儿子问程亦安,“你不是说他认生吗?”
这时,程亦彦将九思接在怀里,“他当然认生,因为他眼里只认姓程的。”
B:“......“
不怼他一次能死啊。
程亦乔笑岔了气,“二哥哥这张嘴呀。”
她问孟如川,“二哥哥平日没欺负你吧?“
孟如川摇头,“他只欺负陆将军。“
程亦歆不信,瞟着装季,“我哥放过了你?”
裴季云淡风轻道,“我不与他一般见识。”
陆栩生心塞。
这时,程明显回房换过衣裳,来到老祖宗身侧坐下,老祖宗指着小九思跟他说,
“那小家伙虽不吭声,一双黑啾啾的小眼睛四处看,看完这个看那个,连这股聪明劲儿都像你。
程明昱难得好奇,朝程亦彦道,“抱来给我瞧瞧。”
程亦彦将孩子交给程明显。
程明显抱着小九思,让他站在他膝盖处,小九思张大嘴望着外祖父。
陆栩生看了一眼程明显,再瞅瞅那张小脸,一大一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心更塞了。
老祖宗在旁边比较他们爷孙俩,“也就眉峰不大像,其他地儿都像。”
程亦彦又开始损陆生,“没法子,九思他爹身上也就这道眉值得他惦记,于是挑上了。”
老祖宗笑得合不拢嘴敲了程亦彦一记。
孟如川是实诚孩子,他看不下去了,
“大舅子,您也不能老逮着陆将军欺负。”
程亦彦不高兴道,“谁说我欺负他,他欺负我的时候你没瞧见呢,诶诶,二妹夫,你到底跟我亲,还是跟他亲?你替他说什么话?”
孟如川抚了抚后脑勺,“您是我的大舅子,我们自然是亲的,可我跟陆将军也是连襟啊。”
“连襟怎么了?”
“连襟同病相怜嘛。”
程亦彦看着不成气的二妹夫咬牙,“什么同病相怜?”
孟如川道,“同得了‘被大舅子欺压的病!”
NE:“......“
眼看程亦彦那张俊脸渐渐泛青,陆生痛快地抚了抚手,朝孟如川拱袖,露出钦佩之色,“二姐夫就是二姐夫,大舅子平日在官署区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是官署区最不能得罪的人物,今日他终于败在二姐夫手里,失敬失敬。”
整个官署区最叫人闻之色变的不是首辅程明显,也不是刺头陆生,一定是管着国库的程亦彦,谁都别指望从他手里多扣一分银子出来,但凡谁来报账,准能被他脱一层皮。
私下不少官员将程亦彦称为“官署区的祖公爷”。
这叫位低权重。
程亦乔怕丈夫落了陆生的坑,与程亦安道,
“安安你管管三妹夫,三妹夫这是拱火呢,想唆使你二姐夫跟哥哥为对。”
孟如川表现出他率真的一面,“谁都唆使不了我,我是实事求是。’
陆生还真服了他,再度作揖,“陆某敬二姐夫是一条汉子,往后唯二姐夫马首是瞻。”
程亦安笑着找了找他胳膊,“你够了你。”
裴季与程亦歆道,“这叫祸水东引,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可怜孟如川上了陆栩生的贼船。
程亦彦气得不想说话,扶腰瞪着孟如川,“是不是我平日对你太好,过于关照你,你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孟如川有恃无恐,“你别欺负我,我有岳父罩着。”
程明显向来维护老实人。
程亦彦真的被他打败了。
一物降一物。
程明昱嫌他们聒噪,“行了,晚些时候有烟火宴,你们去消消食。”
在这里吵得他脑仁疼。
裴季喜静,第一个拉着程亦欲起身,“那小婿告退。”
翠儿留在老祖宗院子里跟两个哥哥玩耍。
程亦乔见姐姐走了,便问孟如川,
“咱们去水泊处扎花船?待会去湖中心祈福?”
孟如川点头。
程亦乔起身时跟程亦安道,“等我们扎好了,你们来。”
“好,我先哄了九思睡就过来……”程亦安说完发现身侧栩生悄悄牵了牵她衣角。
程亦安跟他撒娇时,爱扯他衣角,陆栩生有所求时也爱回扯她。
陆生能有何所求?
程亦安无视男人哀怨的眼神,起身去抱九思。
这边程亦歆夫妇已回到院子,丫鬟们在准备乞巧节需要的香案果子和刺绣,十来人抬着东西往程家后湖去。
程家长房的后院里有一大片水泊,程明显不欲破坏这一片景致,不曾修建湖心岛,唯在东北角狭长的水道处,搭建了一座宽敞的水台,往前还有浮桥成半月形连接两岸,过去程家人赏月观景,便在此处,待会的烟火宴也在这里举行。
丫鬟们搬着东西去了。
程亦歆回到闺房,嫌身上沾了气味,入内换衣裳,出来见装季在书房习字,程亦绕了过来瞧他的字,上头书写着“宁静致远”四字楷书,裴季习的是颜体,风格浑厚大气。
写完他搁下毛笔,看向程亦散,她换了一条间色福裙,外披水红的长衫,雪白的脖颈处垂着一串珍珠与南红珠子搭配的坠领,很衬她的气色,抬眸间,夫妻俩视线撞在一处,夫妻半年,现在装季一个眼神,程亦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仅仅半年光景,将她过去六年的空缺都补回来,程亦歆现在看着他都有些害怕。
“二妹在扎花船,等我们过去呢。
裴季没说话,将书卷搁在窗下的长条案上晾干,发现这里还挂着一小幅画作,一看便知是翠儿的手笔,“翠儿又进益了,这是何时画的?“
裴季只是随口一问。
程亦倚靠在他方才习字的桌案旁,也随口一回,“昨日她爹爹教她画的。”
与贺青云和离后,程亦有一段时日很痛苦,翠儿时常问她要爹爹,她觉着对不住孩子,直到后来创办画院,贺青云也百般恳求,程亦歆答应让贺青云时常来教孩子作画,心里就舒坦了。
翠儿对爹爹到底有感情,她也不会觉得亏待孩子。
裴季闻言神色一顿,朝她走来,“你也去了?”
这明显就是吃味了。
程亦歆安抚男人也很有一套,主动搭上他双肩,睨着他笑,“我就将孩子交给他,便回了裴府,怎么,不高兴?”
裴季没有理由不高兴,尽管他确实有一些吃醋。
“那我往后不见他了。”
没必要因为别人伤夫妻感情。
她这么果断,反倒让装季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好。”
程亦拉了拉他手腕,轻声道,“那咱们现在去水台处?”
裴季没有应声,而是毫不犹豫将她抱起搁在桌案,程亦歆脸一热,“爹爹叫我们消食呢....”
“这也一样消食。”
深邃的黑眸压下来,裴季堵住了程亦歆的嘴,从她脸颊一路亲至耳珠,轻轻咬出几个字,“我尽量快些。”
他的“快”,与她理解的快可不是一个意思。
程亦歆苦笑,试图去推他,哄他,“你别闹,等夜里,我都由着你行吗?”
裴季太知道怎么“说服”程亦歆,将她身子勒向腰间,他俯身上去,含吻住她,一起给她。
那方端砚里尚未用完的墨汁,被迫掀起波澜。
程亦安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抱着小九思进了老祖宗的碧纱橱,刚在小塌旁坐下,三个小脑袋齐刷刷探了过来,大哥儿,二哥儿和翠姐儿齐齐围观九思睡觉。
九思轻轻咧了咧嘴,不肯睡。
程亦安头疼,抚了抚他面颊,“到了九思该安寝的时辰了,九思该睡了。”
小九思有个毛病,他不悦时会“严肃”地看着对方,不哭不闹,表达他的不满。
程亦安挫败地看向老祖宗。
老祖宗连忙摆手,“你就交给我吧,上回在这,我不也带的挺好?”
“我这不是舍不得您劳累吗,您上了年纪,经不起孩子折腾。”
“不折腾,”老祖宗指了指一旁候着的乳母,“你把孩子交给乳娘,让孩子陪着哥哥姐姐玩一会儿,等会他困了自然会睡。”
程亦安狠心将孩子舍下。
陆栩生在外头等到她出来,一道往颐宁苑去。
程亦安一步三回头。
陆栩生牵起她,“别看了,你儿子指不定跟哥哥们玩得正开心,压根不惦记你。”
“不惦记你是事实,不惦记我怕做不到,我担心他睡觉时瞧不见我会哭。”
陆棚生想起儿子一点不认生的样子,哼道,“那就让他哭。‘
程亦安瞪他。
陆栩生不悦道,“有了儿子,你就过河拆桥了?”
好一个“过河拆桥”,亏他说得出来。
程亦安替他害臊。
到了颐宁苑,明嬷嬷这边也准备一些花篮绣件,着人送去水台。
程亦安进了屋,褪下足衣花鞋,径直往后院的浴池里去。
“你可别磨蹭太久。”陆栩生进了浴室。
程亦安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下了浴池被温软的池水浸泡着,压根就不想出来,
陆棚生猜到她没这么快好,披上中便进了温浴间,来到程亦安身侧的躺椅坐着,程亦安一头乌发被簪子悉数挽在脑后,露出一截优雅的天鹅颈,她的肩形极好看,不是溜肩,是恰到好处能撑得住衣裳的骨架,蝴蝶骨在水下若隐若现,雪白如
玉。
面颊被温浴熏出一层粉嫩嫩的红,哪里像个生产过的妇人。
程亦安见陆栩生直勾勾盯着她,捂了捂胸前,
“你别这么看我。”
“安安,”陆栩生一双眸子漆黑深沉,“今日席间,你哥哥红光满面,你两位姐夫红光满面,就连岳父他老人家也气色餍足,你舍得委屈你夫君?”
程亦安见他连爹爹也编排上了,狠狠觑了他一下,
“胡说八道。”
陆生朝她伸手,
“乖,趁着九思不在,你疼疼我。”
陆棚生这个人其实从不爱在外头留宿,今日之所以痛快答应程亦彦的邀请,实则是有一桩苦恼。
他与程亦安太久没有同房,从孕晚期至小九思四个月,太医一再嘱咐不能同房,陆生不敢大意,好不容易等到九思满四个月了,第一次同房,程亦安不知为何疼得受不了,罕见拒绝了他,陆栩生只能忍。
第二回总算顺利,哪知躺在身侧的小九思突然醒了,抬起小脚丫踢了他一脚,那软软的滑溜溜的感觉,可没把陆生给吓死,当时他脑海浮现的是岳母那一百多条蛇,生怕那些蛇没走干净。
侧过眸对上儿子乌溜溜的眼。
再次败北。
他很明显察觉到程亦安将孩子看得比他更重要,陆生吃儿子醋了,这不,指望把孩子带来程家,交给程家,好叫他和程亦安痛痛快快做一回鸳鸯。
程亦安看着委屈的男人,朝他的方向凫过来,
“我昨晚做了个梦。”她伸过手,陆棚生牵着她上岸,立即将一块极大的长巾裹在她身上,程亦安顺势坐在他膝盖处,
“什么梦?”陆栩生一面问一面给她擦拭身子。
“前世的梦。”
陆栩生对前世已经不感兴趣了,抱着她让她调转方向坐过来。
泡过温浴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一身肌骨软绵绵的,连眼神也跟拉丝一般能拎出水来。
陆栩生舒舒服服靠在躺椅,看着她跌趴在胸前,下令道,
“下来!”
程亦安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双手艰难撑在他胸膛,朝他摇头,“怕疼。”
还真是奇怪了,隔情隔太久,她现在完全不能适应他。
陆栩生握住她下颌,很快渡过来,程亦安双手渐渐失了力道,任由他握住扶着,脑海被他出一层眩晕,陆生宽掌扶在她柳腰,将她一点点往下带。
“你...真的不想听...?”程亦安断断续续说话。
陆栩生彻底将她堵严实。
一次是不够的,他口口声声认定程亦安亏欠他太多。
程亦安绵绵望着他,在他墨色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绯红娇俏的面孔。
她梦到前世范玉林进了监狱后,被新来的巡按御史揪住不放,拔出萝卜带出泥,范家几个族亲也被牵连进去,她拿着一份和离书进了监狱,让他签字,范玉林死活不肯,程亦安威胁了一通,逼着范玉林签了字。
拿到和离书,去衙门解除婚书,她将那栋宅子卖了,范家人被迫流离失所,回了狭小的老宅,程亦安打算离开,陆陆续续变卖家产和铺面,期间范家人百般阻拦蓄意滋事,幸在爹爹安排在她身边那些男管事及侍卫是厉害的,强行将她的嫁妆搬
上车子,最后护着她离开益州。
出了益州城,程亦安陷入茫然,她该去哪?
京城动乱还未平息,程亦安想起母亲的故乡姑苏,最后决意顺流而下前往金陵。
这一路走得并不顺利,磕磕碰碰赶到江夏时,耗了快两个月光景。
天可怜见,就在江夏,她竟然撞上了前来接她的程亦彦。
程家堡陷落是事实,但程家男丁还不至于死光,程明昱临终布了局,狡兔三窟,暗中藏了粮食和金银珠宝,程亦彦散尽家财召集兵力,联络所有正派官宦,帮着宁王稳住了局面。陆栩生是死了,裘青纠集旧部反扑京城,为了给陆栩生报仇,将
王家和崔家等作乱大族杀了个精光。
整座京城血流成河。
皇帝死在动乱之夜,宁王登基,封陆生为安王,陪葬帝陵,二哥哥程亦彦接管中枢,等到局面稳定后,程亦彦总算联系上了远在益州的妹妹,亲自来接她回京。
“安安,跟哥哥回家。”
程亦安在梦里抱着哥哥哭了一场。
对比梦境,再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陆生,程亦安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她深深回抱住他,“我都依你。”
程亦乔和孟如川在花船里左等右等等来两位姐夫,
“他们做什么去了?怎的还不过来?”
程亦乔嘟着嘴,“不等他们了,咱们自个儿划船。”
孟如川撑杆将花船往湖中心划去,停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程亦乔开始抱着花篮往水面撒花瓣,花船四周散满了花香,她进乌篷里时,浑身香气袭人。
案上搁着一盏琉璃风灯,备了一壶茶,孟如川端坐在小几目不转睛盯着她,
“你看我作甚?成婚一年还没看够?”
程亦乔今日梳了个堕马髻,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妩媚俏丽。
孟如川忽然醒悟过来,“你猜大姐夫和三妹夫为何没来?”
这一问就跟捅破了窗户纸似的。
程亦乔红着脸瞪他,“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他有事,他也不能落后于人。
孟如川抬手将程亦乔捉过来搂在怀里,程亦乔急了,一双眼顺着船口往岸边觑,“你别乱来,这是外头。”
孟如川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想要的时候压都压不住,将灯给吹了。
没多久,那些花瓣被往外震开,带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焰火盛宴终于开始了,卢氏晓得两个儿子喜欢热闹,打算去老祖宗院子里将孩子带过来,程亦彦一人在水台摆好了茶宴,哪知这三位混不吝左等右等不见踪影,程亦彦独饮一杯兀自失笑。
总算在焰火进行到一半时,三位妹婿携妹妹们姗姗来迟。
程亦安原还很不好意思,环顾一周,两位姐姐都换了装扮,且鬓间明显有湿漉的痕迹。
大家心照不宣。
程亦彦可以打趣妹夫,却不能打趣妹妹,绝口不提方才的事,吩咐摆宴祭拜七星。
不一会三个孩子被卢氏领来了,程亦安问她,“嫂嫂,九思睡了吗?”
卢氏回她道,“睡得憨着呢,祖母也歇息了。”
程亦安放心下来。
一朵硕大的牡丹升腾上空,花?跟流星似的往湖面坠落,孩子们兴奋地在水台打转。
孟如川恐他们失足落水,看着这个,追着那个,手忙脚乱。
二哥儿跑得太快,不小心踩了翠儿一脚,翠儿疼得哇哇大哭,程亦彦立即招来小儿子训斥,让他给妹妹赔不是,裴季抱起委屈巴巴的翠儿到一旁挑果子吃,哄她。
程亦乔和程亦款立在望柱处,指着对面湖畔的花灯猜谜,有说有笑。
程亦安一人立在台阶,望着这满园子的烟火气,情绪翻涌。
这一世,程家完完整整保留下来,爹爹活着,娘亲回了京,陆栩生也好端端的在她身边,还多了一个可爱的小九思。
平生所愿,不过双亲俱在,夫妻美满。
程亦安忍不住眼眶泛酸,不忍被人察觉,连忙揉了揉眼,再度睁开,却见陆棚生递了个花环给她。
“哪来的?”
陆棚生指了指水台一侧的花枝,“这是我方才摘了花枝给你编成的手环。”
不得不说,陆栩生手艺还很不错,那花条被缠成一股股形成手串,五颜六色的花朵簇簇堆成一圈,煞是好看,程亦安伸过手,陆生给她戴上,其艳丽精致将那串珊瑚珠子都给比下去了。
“这可不像是一朝一日之功?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可不像这么细腻的人。
陆生与她并立,挺拔的身影轻轻往她身侧一歪,“前世在边关学的,边关那些将士告诉我,说是编了这个手环,便可将心爱的姑娘娶回家。”
“安安,这花环送给你。”他目光平静而炽热。
这算是他的表白嘛?
程亦安抿嘴低笑,腼腆地跟初婚的少女似的。
隐隐约约听见一段琴音穿山渡水而来,程亦安眨了眨眼,
“该不会是爹爹在抚琴吧?”
程亦安捏了捏陆生,“夫君,你什么时候也弹首曲子给我听?”
陆栩生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应当适合弹琴。
陆棚生一本正经道,“除了在你身上弹琴,旁的,我不费这个功夫。”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