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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爹娘认识认识吧?”
李跃青神情微妙,顿了顿步子进屋,“……嗯。”
………
一到了农历七月半,原本秋高气爽的天气,蓦然平地起风来。
天空淫雨霏霏,有时连绵下一上午,屋檐直挂起清凉透明的无根水。
村中青石板的街巷石桥,原先因为干燥蒙上一层黄土,秋雨一打,洗得乌亮水滑。
山上瀑布哗哗,池塘水涨起来,溪流潺潺,泉水叮咚响。
七月半这段时间不能吃黄鳝、泥鳅这些长得像蛇的,是这边的风俗忌讳。
半年多来,每隔十天半个月,就有陈吉庆和汪星负责轮流捞水草插入池塘里养,到了秋天,小鱼苗也长成了大鱼。
虽说先前的洪水涨起来,有一半的鱼苗都逃走了,但剩下的一半,还是够知青院下半年偶尔加餐一顿。
清蒸鱼,红烧鱼,油炸豆腐鱼……
大锅烧开,全都可以来一遍。
一直到八月份,差不多每隔四五天就要放半天一天的农闲假,因为总是一场秋雨接着一场秋雨。
兰听寒给水鹊织的围巾也织好了。
水鹊不能浪费别人的心意,他围着枣红色的围巾,在外边溜达了一圈。
只是现在还是天凉好个秋,没到腊月飞雪裹围脖的时候。
他还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单衣,却裹起围脖,被人笑话了,才取下红围巾拿在手里,脸颊红红地走回来。
水鹊珍惜地把枣红色围巾放在枕头边,对兰听寒说:“哪天要是天冷下来,打霜了,下雪了,我立刻就能围上!”
兰听寒眼镜后的凤眼微弯,“要不要跟着我去村口借捣糍粑的青石臼?”
中秋将要到了,这边的风俗就是一家子人围在院里赏月亮,食月饼、吃糖糍粑、嚼炒花生。
他们远在异乡,一个知青院的当然就是一家人了。
知青院里没有糍粑棰和青石臼,这些笨重的用具,每年有人拿出来,放到在村口的广场边和村中央的祠堂里,让人借去。
他们终究是外人,不好进谷莲塘的祠堂,于是到村口广场那家去借。
结果不巧,今天没赶早,让人先借走了。
水鹊兴冲冲地跟着他来,结果白白跑了一趟,他转头对兰听寒道:“那我们明天一大早就来吧?”
兰听寒点头赞同。
不然再过两天就要中秋了。
兰听寒嘱托了陈吉庆第二天清早蒸起糯米。
他和水鹊赶早去借了用具回来。
捣糍粑是个力气活儿,他们趁着上午阴雨,赶紧放糯米饭在石臼里捣烂,水鹊负责把他们搓糯米搓成的大圆球,掐成滚成小圆球,在里头放上红砂糖,有的捏成圆饼,有的对折包起来,捏成半月形。
再放锅里用热油一煎。
红澄澄的糖糍粑放到一旁的篮子里摊凉,太热气,还不能立刻吃。
等到下午放了晴天,阳光格外灿烂,没一会儿就把地坪低洼里和树梢上挂着的水,全蒸干了。
水泥地坪热烫烫。
因着是寻常周六,除了放周末的水鹊,其他人都得往生产队里上工。
水鹊一个人待在知青院里,闲得实在无聊,他把三张长板凳搬出到地坪上,又去抱了厚厚的冬被子,摊平在长板凳上。
趁着大太阳,晒一晒,晒出阳光的味道,冬天盖起来就暖融融的了。
水鹊盯着长条板凳上摊的厚被子,秋阳晒得整个人怠懒,想要立刻趴上去,好缩在松软的被子里,翻滚一圈儿。
但是不行的,底下才三把长凳,一会儿他趴上去翻个身就滚到地面上了。
他担心会因为连绵的阴雨,屋里头书橱上的书发霉。
于是抱着一本本书出来,放在干燥的地坪上,摊开摊开来。
风一吹,就翻阅文字,陈旧书页噼里啪啦翻。
水鹊坐在小竹椅上,手向后撑着椅面,腿往前伸展出去,闭上眼睛晒太阳。
他喜欢这个天气,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无忧无虑的小猫。
鸡群咯咯哒咯咯哒地在篱笆墙底下的泥巴里啄食青虫。
水鹊忽然想起接连好多天李跃青都没再来找他,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突然幡然醒悟回头是岸了,或者是在忙什么别的事情。
这个阶段,男主不来骚扰他才好!
水鹊捡起一本书,想起自己这个角色可是立志要考大学的!
他翻开书页。
风帮他翻了一个页码。
水鹊靠着长凳上的冬被,睡得甜香。
………
八月十五的晚上在院里看了月亮,又大又圆,黄澄澄。
他们在供销社买的月饼很硬,要用菜刀才能劈开。
水鹊不怎么爱吃,他喜欢自己捏的糖糍粑。
抬眼的时候望见了流星。
其他人也看见了,陈吉庆当即喊:“快裤带上打个结许愿!”
看到流星的时候,往裤带上打个结,就能愿望成真。
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哪儿流传出来的。
水鹊有点儿纳闷地掀起衬衣衣角,“没有裤带的怎么办?”
他穿的裤子是里头缝松紧带的。
青年们只看见了白腻腻的薄肚皮,衬衣撩起的衣摆下,腰身细细窄窄。
呼吸一窒,连流星也忘记要看了。
安安静静的。
月光流泻,萤火虫飞在瓜架上。
兰听寒顺着水鹊的手,把衣摆覆下去,温声道:“夜深了晚上凉,既然月饼糍粑吃得差不多了,进屋里睡觉吧。”
水鹊惦念着刚才没许上愿望,闷声闷气道:“嗯。”
夜里睡得好好的。
有人轻轻敲敲水鹊这边的窗户。
水鹊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瞪瞪,他把窗子打开,院外立着的高大人影是李观梁。
大概是白天没有寻到机会过来,现在把一篮子的东西送给他。
水鹊看了看,里头是一大盒月饼,没见过的包装。
李观梁压着嗓子,“是我今天进城探亲,姑姑的工厂发的中秋月饼,比外边供销社卖的好吃,你多尝尝。”
还有一坛子酒。
李观梁道:“前年重阳节埋的桂花酒,度数低,不浓的。”
“你等等我。”
水鹊让他先别走,自己艰难地从窗户边接过篮子,手上一重,接着把篮子放到墙角地面上。
接着,水鹊从窗口扑出半个身子,搂住李观梁,几乎是半挂在人身上。
蹭蹭对方的脖颈,亲亲昵昵地说:“谢谢观梁哥。”
李观梁耳根烫:“不、不用客气。”
他们担心吵醒了其他人,李观梁只用手势挥挥手道了别,就踩着月光走了。
水鹊看了看他背影远离了院落。
刚松一口气,把窗子关上。
一回头,被幽幽反光的眼镜片吓一跳。
“抱歉。”兰听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