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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吹着钟言的风停了。
风的动静消失,周边一切声音随之而去,没有人说话,望思山顿时安静下来,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连时光都不曾在这里流逝。
迷雾将四周笼得不清不楚,空气完全凝固,钟言又一次听到心跳声,来自自己胸腔。
金蛇宛如固定原地,狠戾阴毒皆在它双眼之中,少顷猝然发动,朝小小的女鬼张开了血盆大口。
萧薇和梁修贤在金蛇怒吼的刹那齐齐发动,却又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周围能量涌动十分奇怪,哪怕他们并不在意也无法忽视。树木再次飘动,只不过这回不是凌厉冷风,反而具有舒展人心的力量。
清苦的树香随之而来,像有人在他们耳边喃喃低语。
“居然真有神农。”钟言已经看不清那棵树,但这感觉不会出错。天地灵气聚集才能滋养草木之心,草木之心继而反哺天然,生生不息,徐徐不断!
一支女娲,一支神农,三支神算,都因为各自的缘由差点被赶尽杀绝,为性别、为贪生、为占卜,可天地之间到底给这三支上古血脉留了一丝生存的缝隙。
想不到有生之年,自己居然全看到了。
树香逐渐浓郁,两三秒功夫便飘至每个人的鼻尖之前,最后丝丝蔓入到土壤当中。不知道是不是钟言产生了幻觉,他从来没觉着小女鬼的尾巴有那么长。
不仅长,还变得更为光滑。
一直躲在萧薇和梁修贤保护之下的余骨慢步前来,他是刚才那场惨烈厮杀当中唯一全身而退的那个人。他穿着的衣服怎么看都像是寿衣,只见这会儿伸出右手,指尖早已深红一片。
红色血液和他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完成了生与死最后的一道闭环。
鲜血滴入了土壤,风再次转瞬而起,只不过这回是由他们这一边吹动。
望思山上的风终于为他们飘动了一回,如同一根鎏金的九环法杖搅动潮汐般的命运,经由多年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正果。
小女鬼的尾巴也在这时候停止甩动,接触到土壤的皮肤忽然变得坚硬起来。青紫色尾尖刹那长出了真正属于她的东西,谁也无法夺走。
鳞片!
层层叠叠的青紫蛇鳞冒然生长,将人身蛇尾的神迹重现世间。这时,金蛇在水清湾的命令下再次闪现毒牙,顶破逆风,迎面朝他们袭来,然而它再次停下了,速度之快仿佛迎面撞上了什么东西,轰然低下了高昂的颈子,收起了沁毒的长牙。
弯曲的蛇颈开始下降,如同臣服。直至蛇颈完全贴服草地,在一片静谧的灵芝丛中彻底安静,从杀人的仙家变成了一条温顺的蛇兽。
小女鬼慢慢地站了起来,两条青紫色的小腿交替朝它走去。细密的蛇鳞已经从尾尖长到了尾根处,逐渐地,她的脚踝、手肘、耳下,也长出了属于她的鳞片。
她还是小孩子模样,用孩童的走路方式,然而没法掩饰她早早死于窒息的结局,在母胎当中即刻化为冤魂。冰冷小脚踩上
金色的头颅,
细长蛇尾上的鳞片证明了属于她的血统和身份,
在漫长岁月当中被人摒弃、嫌弃的性别被柳仙高高托起。
而旁边正准备大开杀戒的白蛇察觉不到杀气和敌意,逐渐从血红褪回通体雪白,连同黑蛇一起盘踞在金蛇两侧,这一刻,它们也感受到了来自血脉的压制和上古遥远的血亲。
梁修贤愣了一会儿,赶紧攥住伤口避免血液外流,真是的,早说啊,我这一刀不就白白挨了吗?
危险解除,方才杀得要死要活,现在一切归于平静。但更大的危机显然还在后头,等树香和迷雾散去之后,水清湾已经不见了!
“糟糕!让那混蛋跑了!”钟言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没了,可见这人的能力在自己之上。
“别追了,他还会回来。”余骨拿出一条绷带裹住手指,就仿佛他早已经算到来望思山上会流血占卜,“不过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神农?”
对啊,这柳树是怎么来的?钟言快步朝那边走去,恐怕只有白芷和问灵能解释她们的遭遇了。
白芷刚从树上跳下来,何问灵没有她那么好的身手,站得不稳差点翻个跟头。刚好一条柳枝柔软地挡在前头,何问灵这才没摔地上而是倒入柳条怀抱。
“大家都没事吧!”扶稳何问灵,白芷马不停蹄地跑了过来,短暂扫过一眼之后问,“小明呢?怎么没见着他?蒋天赐又跑哪儿去了?”
其他人多多少少受了些伤,唯独施小明和蒋天赐失踪了。但更奇怪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她认识的药商光明道人居然出现在这里,怀里抱着的人……居然是欧阳廿。
“你怎么来了?”白芷走到他面前去,眉梢高挑着说,“廿廿怎么了?他衣服呢?到底发生什么了!”
周围很安静,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最终还是钟言将人拉了过来:“我跟你说个事,你一定要冷静。”
“什么事?我还有什么不能冷静的?”白芷自问自己已经足够冷静,“我都快一百岁了,我还有什么没见过的?你们可别告诉我蒋天赐因公殉职了?”
钟言一脸沉痛地看着她。
白芷的心里凉了半载:“不会吧……这我真没见过。”
“不是,这件事是这样……”钟言将她不知道的那些事一股脑儿告诉她,从欧阳廿变成了人灯到如何解救,再到他们寻找到的两个墓穴以及水清湾这个危险的存在,包括自己即将恢复记忆。短短两天两夜不在,白芷和何问灵就错过了万千信息,但即便现在都告诉了她们,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化接受的。
“你说什么?光明道人他……死了?”白芷走到蒋天赐面前,摸摸肩膀,拍拍脑袋。这明明就是自己很熟悉的那个人啊,怎么可能死了?
“他现在是蒋天赐,光明道人只是一个身份,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且上一位光明道人临走之前说‘他对不住我’,这里头肯定有大问题。”钟言说完后顿了顿,反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何问灵顶着一头嫩绿的
柳叶回来,说:“我们掉进了山底,然后被这棵树给接住了。白芷说这棵树是癸柳,后来我们发现树中心有一颗心。白芷认识那东西,说那是神农的‘草木心’,也是她梦寐以求。我们在树洞里休息两天,那棵柳树会摘果子,然后忽然一下它就坐不住了,最后带着我们拔地而起。”
“癸柳?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在望思山里?”钟言对癸柳一向敬而远之,因为这东西很容易闹鬼。这会儿欧阳廿难受得挠起喉咙来,蒋天赐立马心疼地攥住他的小手,以防他再将自己挠破。
本该是喉结的地方隐隐发亮,像生吞了一个灯泡。
“如果感到开心你就拍拍手。”欧阳廿睁着眼睛,还唱着,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打扰他的梦境了。可能在那个美好梦境里头有爸爸妈妈,还有他苦苦寻而不得的哥哥,一家四口终于团聚。
“好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家去,我们回家。”蒋天赐轻轻地拍着他,用哄小孩儿睡觉的姿势。这一下白芷和何问灵终于认出这具身体里属于蒋天赐的东西,那就是原本的灵魂。灵魂会从身体上找到出口,从眼神、动作以及语言中泄露而出,这就是蒋天赐。
“廿廿还能恢复吗?”可白芷忍不住地担心,现在他的神智退行到两三岁,就怕大脑有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钟言摇摇头,他其实也不知道,毕竟关于人灯和火秧的资料太少,要不是自己忽然间想起那一段记忆来,谁也不会想到用烈酒去扑灭烈火。
然而蒋天赐却不这样看,或者说他真的全然无所谓了,只要欧阳廿活着,他别无所求。“没事,就算廿廿好不了也没事,我可以带着他。如果那个梦境那么幸福,他可以不用醒过来面对这一切。我们可以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再也没人能打扰我们……”
“你以为他现在就不用面对了吗?”
陌生且苍老的声音就在他们头顶盘旋,所有人应声抬头,只见身穿灰扑扑老年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头顶的树上。钟言还没想起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就是傀行者宿舍门口种香茅的那个看门大爷,王大涛先一步喊了出来,声音洪亮像是在走投无路之际找到了救星。
“老平!”王大涛兴奋得恨不得亲手将人抱下来,“你怎么来了!”
面对陌生人,飞练的第一反应都是戒备,尽管这人他曾经见过但不了解就等于有危险。于是他还是习惯性地将钟言挡在了后头,同时将这人慎重地打量了一番。
“我来介绍一下,我来介绍!”王大涛赶紧说,“平子真,咱们傀行者内部的扫地僧,六级傀行者并且精神十分稳定。就是没疯!”
平子真从外貌上来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大爷,但真看不出他已经年过九十。树梢三米多高他轻巧落下,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接着他。
钟言推断,或许他也可以操纵风。
“不过你怎么来了啊?”王大涛很是意外,因为傀行者宿舍一直都是同行最后的安全屋、救命岛,不管在外头惹了什么样的恶鬼只要回宿舍就能平安无事
。宿舍楼不仅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同时也是很多敌对势力的重点攻击对象。
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老平就开始保护那栋大楼,保护着里面那些为了崇光市直面恶鬼的英雄儿女。这是最大的重任,同时也是平子真用能力为自己修建的隐形牢笼,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接到过任何外派任务,必须处于一个可以随时随地赶回宿舍的活动范围之内。
现在他居然离开市区,到了偏远郊区。王大涛那颗心又开始操上了,这要是哪个不开眼的趁机袭击他们宿舍楼,这楼不得塌啊。
“你以为我想出来啊,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得跑外勤。”
平子真掸了掸裤子,但身上居然没有沾上什么泥泞,“东部阵营有话,要我来望思山的墓穴里取一样东西。”
“墓穴?取东西?”钟言和飞练对视一眼,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正在他们心里生成。
傀行者那什么东部阵营看上的那样东西,不会就是他们想找的东西吧?也就是水清湾要的东西。
感受到周围同伴的紧张和不信任,特别是田洪生和田振散发出来的敌意,王大涛只好再做介绍:“这位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位是我们傀行者内部的老人,六级傀行者而且至今保持不败神话。一般四级以上的傀行者就扛不住精神压力了,不是自己疯就是带动身边的人跟着疯,比如天赐以前经常见到幻觉、持续性无法缓解的头痛和严重焦虑。钟言他没事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全人,所以他和恶鬼融合,我相信他哪怕再升两级也没事。”
“等等。”飞练忽然将他打断,深邃眉眼中写满了浓浓的不信任,“师祖可以是因为他不是全人,那为什么他也没事?”
“因为我从小就被恶鬼侵染过,我是被鬼养大的。”平子真自己开了口。
“被鬼养大?”王大涛扭过脸来,这是他都不知道的信息,深埋在傀行者内部网的最高机密。
“两岁全家十一口死在鬼煞里头,我也跟着煞走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平子真很平静地说,“咳咳,现在身子不好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就当最后一次外勤吧。我说,咱们那个墓穴找到没有?”
“没有啊。”王大涛摇头。
钟言暂时也没有吭声,他单薄的身子虽然站在飞练身后,但却散发出一种笼罩全场的气息,所有人一举一动都在他观察之下。
“但是应该就在咱们脚下。”王大涛无奈地指了指脚下十分扎实的山体。
“等等。”钟言稍稍地往前半步,连续劳累几天的面庞惨白俊美,怎么都不像活人,“你要找什么?”
“这是机密啊,小伙子。”平子真抬手点了点他,“你还是没听我的话,跟着王大涛这娃子干了。”
“跟谁干都是一样干,一脚踏进傀行者的大门就注定结局。再说,生死由天,自有定数,要是真到我魂飞魄散那天,我也就彻底休息了。”钟言轻声轻语,显然是体力有点跟不上了,说话都累。外加他刚刚在下面发泄痛哭过,声音多多少少带了些鼻音。
用最轻柔的语气说最要命的话,
飞练如今可听不得魂飞魄散这四个字。他和师祖都已经脱离轮回,
要真的魂飞魄散就彻底没了。
师祖若有事,这世上便再无钟言。
没有钟言的人世,飞练也不想留恋。
“你倒是想得开啊,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平子真用脚上那双老头鞋踩了踩土地,“那还等着干什么?挖呗!”
“挖?怎么挖?”田振在后头问,“就算把我们小组里的人手全部调配过来也挖不了墓穴啊,更何况这个墓很大。”
“小子,我自然有自己的法子,用不上你们多嘴。”平子真淡淡地扫他一眼,遍布皱纹的眼周还长了一块淡色的老人斑,但眼神却无比犀利,精气神宛如壮年。三条柳仙已经没了踪影,方才留下大战痕迹的地方只剩下一棵柳树。
而柳树就像看不够何问灵似的,柳枝总是往她的那边伸,时不时拴住她肩膀,往后一转,面对面地站着。
“等等!你还没说你们东部阵营到底要找什么!那个墓穴我遇上了,打不开。”钟言的言语有些激动,过于削瘦的面庞更显孤冷,再不见温和与从容。只因为他见过的事情太多,他真的怕傀行者上层是来截胡的,他们花了这么多心血走到这里,要是最后能压制恶鬼和水清湾的法器被平子真拿走了……
他恐怕会控制不住,先平了科学家园,再平了傀行者内部。
“这个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没想到平子真一摊手,老大爷似的特别无奈,“我一糟老头子,我怎么知道他们要什么啊,只说让我来开墓,开了墓我就知道了。我传达室的花儿还没浇就被派到这里来,老骨头都快断了。咱们啊,先搬墓吧,能不能开开是一回事,开不开我也没辙,今晚赶回去交差。”
“等等,墓里还有活物,咱们这样搬会坏了风水,万一里头的东西……”钟言还没说完就身子一歪,直接歪在飞练的身边。脚下震动比方才任何一次来得都更为猛烈,甚至让人非常眩晕,同时还有一丝钟言最为熟悉的气息。
恶鬼的气息。
伴随着震动,刚刚顶出土壤的癸柳朝旁边歪倒,好在它有足够庞大的根系作为支撑才能站住。这会儿它大部分枝丫都在守护树冠中心的草木心,其余的全部围在何问灵和白芷身上,大有不对劲就带着两个姑娘消失的诡异感。
山头上,小女鬼还骑在金蛇的脖子上,她根本不管其余事,完完全全是一个玩心大的孩子。
在越来越严重的摇震当中,钟言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见鬼了。
不是恶鬼,更不是什么B级、A级、S级的鬼煞,而是普普通通的清风。那些早已逝去却没能轮回的魂魄在周围显现,毫无知觉也毫无感情。他想起刚捡到飞练那时候,在街上自己和白芷也是看到了这些,只不过当时是因为阴生子出世,阴阳不调和,那这会儿是因为什么?
很快他就明了了,这回是因为平子真的能力。
或者说这是六级傀行者的附带
影响,在他使用六鬼之力时会改变周围的磁场,将原本能量很高的震动降低。用科学家园的话形容,阳间的正能量降得很低,变成了阴间的负能量,负能量和负能量产生同频共振,鬼就被人看到了。
他眼前全是清风,不止他一个人看到,其余的人也是。
“别乱看。”
白芷见过这场面,可何问灵没见过,她立马捂住何问灵的眼睛,生怕她的debuff体质一会儿招个魂过来。田振和田洪生虽然属于特殊处理小组,也是常年和灵异打交道的主儿了,但也没见过这种架势。
就在这混乱的能量笼罩下,平子真将深埋土壤下方的墓穴整个抬了出来。
墓穴确实很大,可以看出一个六边形的封闭空间,有四分之三还在地下,但墓穴正门已经清晰露出。钟言吃惊地望着平子真,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恶鬼之力,这是什么?
但他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因为另外一个更加可怕的意识正在成形,那就是一旦傀行者的级别升到六级,那么在相对小的空间里,他可以让阴阳两界重合。
人能看见鬼,这简直就是不得了的大事。
而最近崇光市发生的鬼煞全部都和人间重合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傀行者网站里有句话是“终饿可灭世”
?
平子真是六级,现在已经是魍帝了,他再升一级就是终饿。终饿为什么可灭世?终饿凭什么就灭世了?
以钟言多年的经验推断,哪怕世上最厉害的鬼煞都不可能灭世,哪怕世上最后的恶鬼一起出动都无法杀光全世界的人。但现在他有一个很不成熟的想法……终饿灭世,会不会就是直接将阴间带到了阳间?
若世界上所有人都能看到鬼了,是不是就相当于灭世?
“嚯,这东西还挺老大?”平子真最后一发力,没站稳,累得往后急退十几步,最后无力地靠住一棵树。方才他说话还眼神熠熠,宛如壮年,这会儿他一下子显出了疲态,能看出真是一个力不从心的老年人了。
震动停止了,那些能被人看到的清风也不见了,但它们并不是消失,而是暂时隐身。
“六级就有这么大的能耐?”钟言心里有点后怕,墓穴里的法器能镇压飞练、自己、水清湾,自然也能镇压平子真。他在遭受镇压的情况下还能使用六鬼之力,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平时不怎么用,会让普通百姓看到小人儿。”平子真擦擦汗,歇口气,“上回……有个男的从咱们宿舍楼下经过,一不小心就看见了,他报警了,咱们的人将他的行为定性为吃蘑菇吃的。不过这墓穴里头到底藏着什么啊,费劲,太费劲了……”
他走过去敲了敲石门。
然而里头并没有声音回应他。
钟言匪夷所思地说:“当心,我敲门的时候里头有声音。”
“没有啊,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平子真再次敲了敲,又试着推了一把,很快败下阵来,不带一丁点想要争取的好胜之心,“推不开,门堵死了。好了,我回去交差,你们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吧。”
“且慢。”余骨又一次站了出来,只不过这回他指尖的鲜血流得更快,将白布完全洇湿。
“这门开不开是因为咱们没找到钥匙,而钥匙就在钟言的身上。”余骨显然又算了一把,“钟言,如果我说你再死一次就能开墓了,你信不信?”
“什么意思?”钟言眉头一拧。
飞练当机立断地挡在了钟言的前面:“谁敢杀他?”
“我的意思是,你的身子里还封印着一只鬼,那只鬼是陪葬鬼。”余骨说,丝毫不被飞练威胁,“你该知道陪葬鬼是什么吧?”
钟言目光一闪,不知不觉间皮肤变得更为青白:“陪葬鬼,又称‘镇墓兽’,我居然吃过一只镇墓兽?我怎么连这么厉害的东西都吃了?”
“你愿不愿意信我一把?”余骨再次靠近,“再死一次,你还是会活过来,我用我自己的性命保证。如果你出事,我今天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