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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恭请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雅*文*言*情*首*发”
瞅着底下摆出同样笑颜行礼问安的嫔妃,云珠唇角微弯:“平身,坐。”
“谢皇后娘娘。”众人起身,按品级在宝座左右两边坐下。
“天气炎热,皇上已定了明日搬往圆明园,这次除了本宫和几位阿哥公主,还有纯嫔和庆贵人敏贵人一同前往伴驾。”待众人坐定,云珠淡淡地开口说道。
听到可以到圆明园伴驾,苏宝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也绽开不失端雅的微笑,心中猜测是自己在协理选秀事务时尽心尽力,皇后才给了这样的恩典,心中很是感激。
叶赫那拉.柔贞则狠狠地瞪了6婉秋一眼。她和舒穆禄.沙达丽、6婉秋三人一同进宫一同受封贵人,私底下谁也不服谁,早提着一口气想争个高低,只是受封五天,新人侍寝各一天,一时也看不出什么谁更得意些,没想到这次伴驾圆明园却独漏了她一个,真是让她分外难堪。
一腔的怨恨全往6婉秋身上去了。
三个人只有她是汉军旗出身,模样儿最美,又是太后特别垂注早早就想着指给皇上的……不嫉恨她嫉恨谁?!
没有她这次伴驾的就是她叶赫那拉.柔贞了。
越想越觉得是6婉秋在背地里狐媚使坏,三个人就她出身门第最低,保不准她就是想分化自己和敏贵人好达成自己专宠的目的……不行,等会儿出了长春宫自己定要找机会提醒一下敏贵人……
“后宫不可无人打理,哲妃身子不好又要盯着内务府筹办大阿哥迎娶侧福晋,这次便由愉嫔金嫔襄理宫务,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办不来的可向哲妃请示,实在不行使人到园子里示下。再有,娴妃腹中龙胎太后格外看重,你们须小心帮衬,等诞下阿哥公主,本宫这里也记你们一功。”
“谨遵娘娘懿旨。”珂里叶特.果新和金篱上前行礼应命。
珂里叶特.果新从头到尾脸上一派地矜持浅笑,金篱回座后却笑得更加地亲切,“主子娘娘去了园里,娴妃姐姐在宫中便算是头一份的矜贵,嫔妾怎敢不尽心意,等闲也不敢让琐事惊扰了娴妃姐姐养胎的。”
娴妃如今怀着孕,金嫔说这话也不算得罪哲妃。
富察.芙灵阿含笑,与世无争的娴静表面下正琢磨着皇后如此安排下的其他意图。自皇上将崔佳氏指给永璜做侧福晋她便有些不自在,一方面窃喜于皇上对永璜的看重,一方面又担心引起皇后的戒备、怀疑,对自己母子不利。另外,慧妃被禁承乾宫久久没有一个确切的发落,不免使她心忧,打蛇不死,恐遗患无穷。
要不要趁她病取她命呢?
“臣妾如今怀着身孕,诸多不便,一切便赖两位妹妹照应了。”乌喇那拉.妮莽衣昨天刚回宫,云珠原免了她今日请安的,她却不敢不来,生怕坏了她多年积累起来的谦恭形象。而今天的事也没脱出她的预料太远。
现下她有孕在身,除了防备同样有孕的皇后,她最提防的愉嫔算是头一个。她们彼此心知肚明,要是娴妃诞下皇子,永琪在太后心中的地位便要倒退一步,算不上独一份了。
愉嫔微微躬身道:“嫔妾愚钝,一切依照皇后娘娘定下的规矩来办。娴妃姐姐能力高出嫔妾多多,安心在延禧宫静养定能为皇上生下健健康康的子嗣。”
份例什么的她自然会妥妥贴贴地送到她的延禧宫,只再出了什么事就不是她能保证的了。雅*文*言*情*首*发想起昨天前往延禧宫贺喜见到自己孝敬给太后的炕屏,娴妃还眼含得意假惺惺地反过来安慰自己……也不怕东西烫手!
心中止不住冷笑。
她珂里叶特.果新也许不如在座的这些人聪明,可有一样她比这些人强,那就是记取教训,当年她的永珹不就折在了太后赏赐的长命锁上?!谁也想不到她会用同样的方法撒网捞鱼吧?
怪只怪乌喇那拉氏运气不好!
“好了,都回去准备吧。本宫这里还乱着,就不留你们了。”云珠率先起身,天气闷热,她可不耐烦和她们寒暄。
“妾等告退。”
素问扶着云珠进了东次间,在南面临窗炕榻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温水,“主子怎么不将娴妃安置在眼皮底下?依奴婢看,愉嫔恐怕没那个胆子朝她下手。”
“放眼皮底下?那是膈应你主子我和皇上呢,我也没那工夫去照看她。让她进宫好啊,山中无老虎,她正好伸伸手脚,皇上也可以看看她手中到底攥着多少人手势力。”云珠倚着绣着金色大“禧”字样暗色如意云纹边宝蓝色大迎枕,手里端起杯子喝了几口开水,神色慵懒。
“那奴婢这次留守宫中可要格外注意了。”灵枢微笑着抖开蚕丝薄被盖到她腿上,替她揉搓着小腿,“若娴妃真的闭宫养胎,隐忍不发呢?”
“愉嫔会动手的,女子为母则强。”
灵枢想到愉嫔花费了精力自己一针一线亲自绣成,连丝线也是自己在御花园中采的各种花草染成的那件金丝楠木雕花缂丝绣的文王百子贺寿炕屏,前些日子被太后转手赐给了娴妃,不由笑了笑。
这些人自以为行事缜密,殊不知所有的动作都被收尽眼里。
太后以为愉嫔进上的这件炕屏是愉嫔的孝心,却不知越是与人有害的东西看起来越是鲜艳夺目,寓意喜庆的背后隐藏着无言的杀机。
娴妃既要倚靠太后割据后宫势力,自然要处处表现出她对太后的诚孝,连太后赏下的东西都格外重视,就是防着,也不敢张扬,这才被乘了隙。
愉嫔那个人看着沉默守规矩,实则心中极有计较,当年永珹的夭折恨毒了太后与多嘴的金嫔却生生隐忍了下去,更趁皇上一时的心软怜惜怀上了五阿哥……
“愉嫔确实对五阿哥很上心。”灵枢掌着后宫所有耳目,自然也清楚各宫嫔妃教养自己名下皇子公主的情形,或许是夭折过一个阿哥,比起哲妃和纯嫔,愉嫔对永琪是衣食住行事无矩细都亲自过问,更在永琪小小的时候就给他启蒙,让他认字。
愉嫔的弱点就在五阿哥身上。灵枢脑中转过关于愉嫔的诸多行举,说道:“依奴婢瞧,愉嫔的手段最多也就使娴妃胎位不稳,愉嫔掌了宫务就要为娴妃腹中的龙胎负上照管之责,要避嫌,且娴妃也不是吃素的。”
“能给娴妃添点乱,别教她们抱成团,这就够了。”素问不若灵枢日日琢磨着这些,有时反而看得明白,插嘴道:“前儿郭嬷嬷和叔貂出宫给老太太贺寿时不是说高夫人不请自到么,高家的动静也不小。说不定,慧妃也能出点力呢。”
云珠淡淡一笑,微阖上眼歇息。“高家的动作,本就是做出来给人看的……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次皇上不会动高家,一来,顾着皇家颜面,有些事得掩下,二来,连鄂尔泰也出面了,皇上为了朝堂稳定,也要抓大放小。”
这就是联姻世家大族的好处,关键时刻还是会看在亲戚份上站出来说情。只是鄂尔泰不能看着儿媳娘家有事不伸手,却免不了要被弘历小惩大戒了。
不过,也许这才是鄂尔泰这老狐狸的本意,身为历经两朝的大学士、军机首辅大臣,六个儿子、几个兄弟、十几个侄子……都身居要职,西林觉罗家已无法再进一步。
高家,是一面镜子。
有时后退一步,才能君臣相安。
“……慧妃若有她父亲三分本事,指不定真能盘活了目前的死局。”
除了不顾嬴弱的身体日夜抄经祈福,慧妃还能怎么做?!灵枢和素问对视了一眼,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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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的日子总是比皇宫里的松快,尽管宫里纷纭不休,外朝的事儿也一件连着一件没完没了。
好在如今的弘历正是精力强盛踌躇满志的时候,处理政务的脑袋和手腕比起雍正的决然深沉毫不逊色——这是大半年来看着不少官员被砍下马后朝中百官的想法。
有功社稷的,不吝封赏;是国之蠹虫的,不留情面。这位登基不到两年的皇帝已渐渐展露出独属于自己的治国之术,有了一代明君帝王的风采!或许,在他手上大清真能走向另一个巅峰,开创另一个盛世!
不少有远见有抱负的宗亲以及大臣,在弘历借着贪腐之弊慢慢肃理近十年宽仁政治环境下松散的吏治,以及因大清各种改革发展遗留的种种错漏,还有世家勋贵因利益而形成的党势问题时,皆不由眼睛一亮,看到了值得自己追随、奋斗的更加广阔的前景。
因为关系到后宫,所以高斌一上了请罪折子,弘历下了朝就给了云珠,说道:“你看看,高斌的折子……”
他哂然摇头,面带着对高斌的满意之色,云珠却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忧虑,淡然翻开折子。
高斌在折子提到高家确实有走内务府关系,希望将家下进宫小选的奴才遣送到慧妃身边,但这只是基于对女儿的一片爱护之心并没有强求,所以才出现了珊玲被分派到景仁宫而不是承乾宫的情况。
——由于满蒙汉八旗利益结构关系,宫中嫔妃都玩这一手,连皇帝拨给成年儿子的势力都免不了“门人”“旗属”等连带关系,想杜绝这种可能就得彻底改变满清的权利结构,比改祖宗规矩还难上千百倍。
慧妃被禁承乾宫,哲妃中毒的事传出,高斌便察觉不对。他在折子里坦言,慧妃与哲妃过往确有龉龃,不过是妃嫔间的争风吃醋,不致你生我死的地步,高家更从未生此不忠不义的狠毒主意。
可惜多方查证,却也寻找不到背后黑手,连送进宫小选的奴才也是庄子上的家生子,庄子还是早年他立了功皇上所赐……如果这些奴才有问题,岂不是说问题出在太上皇或已薨的孝敬太后身上?
高斌这是隐晦地表明,哲妃中毒一事极有可能是娴妃搞的鬼,高家和慧妃不过是背了黑锅。
事实怎样弘历云珠自然心中有数,只是高斌这折子写得妙到毫巅,谴词用句,该露的露,该晦的不明说却又无不表露出其中之意,令阅者心中明了,又撇开自己诬谄之罪,实在难得。
“这个庄子是皇阿玛在雍正三年赐下。”云珠指着折子里写明了位于房山南北拒马河夹口位置的庄子说道。
她素有过目不忘之能,平日虽不大管宫务琐事但一些资料及大事却是心中有数的,像这些下赐皇庄,到了一定年限或者所赐之人逝世都是要重新收缴回内务府的。
雍正三年,宫闱朝野反对声音被大量清理整肃,后宫大权以及内务府部份事务俱捏在当时的孝敬皇后手里,下赐庄子的奴才不可能有其他主子。
弘历比她更明白当时的政治环境,半晌不语。这些年他们父子二人多次整顿内务府,早意识到大清统治阶层结构的束缚性和弊端,现在感受更加明显了。
草蛇灰线,伏埋千里……多少年过去,布下的棋子永远不缺执棋人。可他们忘了,他才是他们的主子,是天子!
云珠此时自然也明了他心中忧虑何来。
从来只有帝王天子防着权臣不轨谋逆,哪里轮到臣子算计皇家?!欺君,是为君者最忌讳的,偏偏不少人总以为他们能瞒天过海,一再试探帝王的底线。弘历总道皇家血脉高贵,心里却明白,他能打造一个盛世江山却不能担保以后爱新觉罗家不出平庸之君,到时如果连身边的奴才都不能信,都在算计,这大清江山如何永保太平?!
有些事就算明了也不能宣诸于口,这个男人就算再爱重于她,他也是个帝王。且这个问题也不是三年五载就能解决得了的。她赞叹道:“高大人真乃忠敬诚挚之臣。”
关键时刻没有因女儿的错误而犯上,置家族于险境,也未真的弃女不顾,反而尽力斡旋争取最好的结果,显出了高斌精明冷毅,善于审时度势,借力使力,又有自知之明,存敬畏之心,不逾本份,不失大体,忠诚主上的本性,这样的臣子正是明君所喜的。
弘历眉头一展,“不枉皇父对他多年君臣之义,朕也希望他能全始全终。”高斌并没有说谎,折子上说的与他通过暗卫及粘杆处调查的一样。
高家和高氏从来就不是云珠的威胁,弘历的处置是宽是严她自然也不计较,赞同道:“明君能臣,善始善终,是盛世德昭。”
他的皇后襟怀不让须眉!弘历一乐,不为她话里的吹捧,而是为她的公正平和。这段时间对哲妃慧妃娴妃几方纠缠不清的恩怨以及扯出来的一些棘手问题,多少有些闹心,云珠宽宏平和的态度,生活上的解语体贴,更突显珍贵,得他心意。
皇帝这个位置看着高高在上,权倾天下,没坐上时他渴望挥斥方遒,开创太平盛世,青史留名,登上了方察觉为了这个位子他付出更多,不是精力才智,也不是围绕在他身边的无有真心,而是他自己在权利漩涡中渐渐失去了对情义的信任。
权势利益迷人眼,帝王也逃不开这劫。他有一点能体会圣祖爷在晚年面对诸子争储时的心情了,父慈子孝下面掩盖了太多东西,他已没有精力去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怎能不心生惧意夜不能寐,怎能不进退失据?!
越是明白,感受清楚,他越珍惜云珠的好,越想维护这皇家难得的幸福,想要贤妻慧子娇女长伴身侧。
见他眉宇飞扬,云珠抿嘴跟着一笑。
半晌,他才问道:“这事该怎么了结?”虽说当时就处置了不少奴才,可风波未平,哲妃与慧妃显然都不甘心这么抹盖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