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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当初也将这簪子的事情告诉了安宁,所以在霜儿看过来的时候,安宁立即就联想到了这件事。
然而她看过来后,大家瞬间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安宁身上,似乎认定了就是安宁收买霜儿下毒的。
在这一刻,她隐隐察觉到,恐怕这中毒的事情,从一开始便是针对于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柳碧彤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只是不知道设计的人是柳碧彤还是洪夕月。或者说是两个都有参与?
柳碧彤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安宁妹妹,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夕月不甘示弱,“原来是你收买这丫鬟给我下毒的吗?”
霜儿连忙说道:“不关安宁姑娘的事情,我不敢给公主下毒,真的和安宁姑娘没关。”
她急得眼泪掉个不停,安宁看在眼中,只想摇头:这单纯的娃,恐怕是被她家姑娘给推出来当弃子了。
“周姑娘真是厉害,连柳碧彤身边的丫鬟都可以收买,还这样对你死心塌地的。”洪夕月冷嘲热讽道。
柳碧彤咬着下唇看霜儿,“霜儿,你就是为了那坠子而背叛我吗?我错看你了。”
她的身体晃了晃,一副受到了十足打击的模样。南儿连忙扶住她,表忠心,“小姐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在。”
杜嬷嬷咬牙道:“姑娘你太过仁善,一心要将人当好姐妹,哪里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这话含沙射影,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是在说安宁。
柳碧彤凄苦幽怨地看着安宁,“安宁妹妹,你若是不喜欢我的话,就直接告诉我,何必要如此陷害我呢。我是真心将你看做是自己的妹妹啊。”
霜儿只是磕头,“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过这事!”她没有背叛小姐,也没有对夕月公主下毒,更不可能因此将罪推到一直对她抱有善意的安宁身上。她没有想到自己以前因为喜欢收下的玉簪会在今天成为所谓的罪证。
她脑袋一片混乱,万般思绪纷飞,霜儿并不算聪明,没有南儿机灵会说话,也没有杜嬷嬷的万般手段,唯一凭借的就是勤勤恳恳做事的忠心。她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一死证清白。
她哭诉道:“真的不是我下毒的。我愿意以死来证明我的清白。”
说罢,她纵身而起,直接撞向了旁边的柱子。
霜儿的动作太迅速,她距离柱子又近,这一撞,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只有两个恰好站在附近的婆子按住了一些,但也没阻止得了她的行动,虽然往前撞的势头减少了几分,还是结结实实地撞了过去。
霜儿的额头立即撞破了一个窟窿,血直接冒了出来,喷洒在地上。
霜儿的呼吸很弱,人也迷迷瞪瞪的,连眼前的景象都看不清,只是挣扎着呢喃:“我真的没有。”
声音让人分外揪心。
安宁喝到:“王太医,快将她的伤口处理一下。”
王太医被她这一喝,回过神来,连忙走了过去。
霜儿的样子看上去太惨,大家不由都信了她的话,拿眼去看似乎也被惊吓到的柳碧彤。明月本身是侯府的人,立场更偏向在侯府中常呆的安宁,也不相信安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直接转身从柜子中翻出了一些包扎用的东西。
王太医检查过后也松了口气,“这条命还在,只是今天过后恐怕得躺个两三个月,以后还会留下疤痕。”
安宁眉头紧锁,“人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原本只是想看看这群人究竟要如何蹦跶,谁知道最先连累到的却是霜儿,也没想到这丫头有这样的志气,直接撞柱表清白。她心中也有了几分的悔意,更不愿见霜儿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从进屋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的蔚邵卿开口了,声音清冷,“不可能会是安宁做的。”
话语之中的确定和信任让安宁心中一暖,也让柳碧彤和洪夕月变色——刚刚柳碧彤被指证的时候,可没见蔚邵卿为她说过一句话。
蔚邵卿不急不缓说道:“其一,安宁不可能做这种事。其二,若是安宁,以她的聪慧和能力,足够有一百种的方法弄死夕月公主而让人看不出半分的端倪。”
话语之中,竟是有几分的骄傲,很像是一个家长在向外人夸奖自己的孩子一样。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让安宁真的很是受用,只是柳碧彤和洪夕月的表情都端不住了,从蔚邵卿的话语听来,他铁定是相信安宁了。
安宁一边让人将伤口包扎好了的霜儿抬起休息,一边笑意盈盈说道:“之前你们想知道那耳坠是如何来的是吗?我可以告诉你。”
柳碧彤既然死命想将脏水往她身上泼,安宁也不必给她留面子。
她一五一十地将自己送玉簪子给柳碧彤,柳碧彤却在当天便摔坏,让霜儿拿去丢掉,霜儿在路上遇到玉容,不小心将簪子掉出来。之后将簪子留着,改成耳坠的事情都说出来。
柳碧彤脸涨得通红,当天送过去的簪子,当天就碎了——这可不是一个不小心手抖就可以解释的事情。在联想到刚刚杜嬷嬷口口声声那好姐妹的说法,大家看向柳碧彤的眼睛都有些不对劲了。
“在霜儿将簪子留着改成耳坠之前,夕月公主可还没住到侯府中。倘若按照你们的说法,是我收买霜儿给夕月公主下毒的话,那岂不是在说我具有预知能力,事先便知道夕月公主会救驾,会以此作为进入侯府的凭证,所以才事先收买了霜儿。”
“我若是真有这样的预知能力,还会让你们在这边空口无凭地往我身上扣屎盆子?”她清凌凌的眼神扫过柳碧彤和洪夕月,粉面含威。
她走到夕月公主面前,轻轻笑了一声,“就像是表哥所说的那样,我若是想害死你,有一百种让人找不出不是的方法,还会蠢到给你下毒?自己智商低,就不要以为别人智商同你们一样,简直是拉低了我的水准。”
一席话气得夕月公主脸都红了,胸口起伏个不停,“你!”
安宁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别总是这样指着人,没礼貌。要知道你在一只手指指着别人的时候,可是有四根手指是对着自己的。”
“噗嗤。”笑声此起彼伏。
明明现在应该是十分严肃的调查夕月公主中毒事件的场合,偏偏见安宁将夕月公主给气得要晕过去,不少人都想笑了。大家才知道,安宁看起来开朗大度,说起话来原来也是可以这么损的。
蔚邵卿也微笑着看着安宁,状似无奈地摇头,只是笑容分明透着几分的纵容。
安宁又继续说道:“还有,如果说是我下毒的话,那么总该要有所谓的原因吧。我为何要对夕月公主下毒?她一个迟早要离开大周的别国公主,能对我有什么威胁吗?”
夕月公主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是因为蔚邵卿的缘故,安宁却看出她的想法,直接笑道:“还是你认为我是因为嫉妒你,因为表哥的缘故?表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对你根本没意思。”
再次被揭下脸皮的夕月理智全无,就要伸手打向安宁,安宁直接按住她的手,说道:“你可别被我揭穿心思就恼羞成怒啊。”
她这样一来一回地述说,大家基本都相信安宁不是向夕月公主下毒的人,毕竟她没那动机啊。
夕月公主恨恨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何下毒,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安宁点点头,看着她,问道:“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夕月公主你平时最讨厌吃芹菜吧,饭菜中有加芹菜的重来都不肯碰。为何今天早上会心血来潮,吃了芹菜包子呢?”
这才是安宁有把握洗清自己嫌疑的重点之一。
她冷冷地看着夕月公主,“还是说你早就知道自己会中毒,所以才故意用芹菜来引出体内的毒素?又或者说这毒根本就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
一道道问题扔到夕月公主头上,震惊的神色从夕月公主脸上一闪而过,她眼中浮现出一丝的被看破了的惊慌,然后咬着下面的唇瓣,强自镇定:“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只是声音怎么听都有些色厉内荏,心虚极了。
“我们公主不想吃就不吃,想吃就吃,需要理由吗?”说话的还是夕月公主最宠幸的丫鬟月环。
安宁笑了笑,“之前我可是听说夕月公主因为厨房送来一盘的拌芹菜而大发雷霆,怒斥说以后不许让你在餐桌上见到芹菜这东西。人的爱好可不是那么简单就改变。才几天而已,为何一向讨厌芹菜的你会突然在今天早上要求点芹菜包子呢?”
夕月公主收拾好情绪,哼了一声,“我突然想吃不行吗?”
她感觉到其他人投来的怀疑眼神,心中更是大恨:好好的计划,怎么就这样毁了?
蔚邵卿直接下令:“去搜夕月公主的院子,看是否有可疑的物品。”
“不可以!”夕月公主慌忙道,“我才是受害者,凭什么搜索我的屋子?”
蔚邵卿目光森冷,看着夕月公主的眼神溢满了十二月寒冰,“在下只是想还公主一个清白罢了。若是公主问心无愧,又何必担心呢?还是说你怕从里面搜索出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来?”
夕月公主挺直了背,说道:“我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你怎么能够如此对我?若是事情传出去的话,我……”
“这个不劳公主操心,我对我们侯府的下人有信心,想必他们不敢在外头露出只言片语,公主不必担心你的名声问题。”
安宁笑意盈盈补刀:“公主若是对侯府有诸多不满,不如回到你们南疆?既然在大周就要守大周的规矩,在侯府就要守我们侯府的规矩。若是不想守了,夕月公主离开也无妨。”
那句“我们”让蔚邵卿的嘴角不由地勾起。
夕月公主怔怔地看着蔚邵卿,她来到侯府这些天,不曾得过蔚邵卿一个好脸,更别提笑容了。蔚邵卿的笑容就像是她想象中的那般令人沉醉,偏偏却是在这种时刻。
她浑身发冷,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心中只决定即使搜出了那东西,也要发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都是被瞒在鼓里。
这中毒事件可谓是一波三折,比台上的戏本还要来的精彩。先是夕月公主中毒,然后在柳碧彤丫鬟的屋内搜出毒药,接着又来一个反转,说那丫鬟霜儿是被安宁姑娘收买的,如今又成了夕月公主自导自演。
这么一出戏看下来,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出,恐怕这事还真有可能是夕月公主自己弄出来的,面上不免都带出几分的鄙夷。果然是蛮夷小国,心狠手辣不说,手段还如此的低劣。
这府里的下人,所听的自然是蔚邵卿的命令,在蔚邵卿吩咐的时候,刚刚搜检的那三个丫鬟已经过去了。
一时之间,屋内一片难堪的寂静,没有人说话打破这片沉默。
夕月公主脸色仍然惨白一片,也不知道是先前中毒引出来的,还是自己的心思被昭告于天下而受不住,她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得很厉害,咳得脸颊都涌上了红色。
月环连忙扶住她,不住地拍着她的背。洪夕月手紧紧抓着月环的手,眼神阴沉地看着她,像是在威胁她什么一样。
月环身子抖了抖,眼中闪过一丝的害怕,就连手被紧箍引来的疼痛也察觉不到一样。
片刻之中,她像是做了某个决定一下,艰难地点了下头。
洪夕月顿时松了一口气,手也松开来了,还轻轻拍了一下月环的手背。
月环垂下头,眼泪低落在地上,手因刚刚被抓着而显出了几道显眼的痕迹。
洪夕月住的院子,距离这杏花院本来就不远。
一会儿时间,刚刚搜检的三个丫鬟回来了,其中一个将五六包的东西放在桌上,行了行礼,道:“我们从公主梳妆台的小盒子中找出了这些药。”
王太医上前检查,说道:“的确是那青烟散。”
尽管之前大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听到这结果后,还是一片的哗然。
蔚邵卿点了点头,带着厌恶的目光投射在洪夕月身上,“夕月公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厌恶的眼神是她所不能忍受的,洪夕月委屈哭道:“我不知道这些为什么会在我屋里,说不定是被人塞的,故意陷害我的。”
这时候,月环直接跪了下来,磕头道:“是我弄的,这一切都是我的缘故。我看那柳碧彤平时对公主很不恭敬的样子,怀恨在心,就给公主下毒,又把毒药塞在那丫鬟房里,来诬陷她。我害怕公主会真的出事,所以处心积虑劝公主吃那芹菜包子。”
她身子颤抖着,但还是结结巴巴地将这番话说出来,在她口中,一切都是她的错,夕月公主便是那朵洁白无瑕的白莲花。
夕月公主装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伸手朝月环脸上打了过去,“月环,你、你怎么这么糊涂!”
安宁冷眼旁观这主仆两做戏,对于他们两个说的内容一个字都不相信。恐怕是这夕月公主见事情暴露后,才将丫鬟推出来充当挡箭牌吧。她也的确够狠得下手,为了陷害她,直接对自己下毒。其一,可以陷害她,抹黑她的名声。倘若安宁真坐实了毒害一国公主的罪名,那么就算是蔚邵卿都护不住她,至少得在牢房中走一遭。其二,这毒一下,她这个受害者又可以在侯府中呆更长一段时间,还可以博取蔚邵卿的怜惜,说不定到时候可以成就好事。
一举二得,若是成功了,夕月公主能够得到的好处可不少。
柳碧彤也跟着喊冤,“自从公主入府以后,我一直对公主恭恭敬敬的,每日做出新吃食,都会送到公主那里,谁料公主的丫鬟竟会如何恨我,恨到想要陷害我!”
两边都在喊冤,屋内可谓是一片鸡飞狗跳。
蔚邵卿的眉头紧锁,“来人,将月环压下去,打一百大板后,直接送到南疆使馆之中。”南疆使馆,便是接待南疆来使的地方。照理来说,洪夕月也应该住那里的,只是她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以救驾之功,硬是要住在蔚府里。
夕月公主着急道:“一百大板下去,月环会没命的!”
她对自己这位侍女还有几分感情,特别是月环还是为了她顶罪的。
蔚邵卿哪里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只是在月环死咬着是她下毒的情况下,他拿不出别的证据,也只能以如此结案。他神情冷漠,“既然她有胆子陷害府上的主子,那么就要有胆子承受其中的后果。”
特别是她们想要陷害的还是安宁,蔚邵卿更不能轻易放过。只是他也不会让月环死在他地盘上,平白招惹闲话。所以索性打上一百大板送到使馆,恐怕到时候有的是人不让月环这个知情人活下去。
夕月公主抽了抽鼻子,“月环,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准备好伤药的。”
月环哭得涕泪横流,眼泪直接弄花了脸上的妆容,看起来很狼狈。她就这样被拖了出去,在院子里打着。一开始还会发出惨叫,到后面呻吟声越来越弱。
夕月公主不时地看着外面,恳求道:“月环这身子,若是去了使馆,没人照料,肯定熬不过去。还是让她在府里呆着吧。”
安宁嘴角噙着一抹甜蜜的笑意,“公主既然与月环如此主仆情深,不如陪月环回去使馆如何?想来到时候有公主在,使馆中的人绝对不敢怠慢你这忠心的丫鬟。”
她刻意在主仆情深和忠心上加了重音,话中的讽刺显而易见。
夕月公主被哽了一下,却再也不提使馆的事情,只是吩咐身边的丫鬟,等下多给月环准备一些财物,还吩咐让他们去使馆,嘱咐里面的人好好照顾月环。
安宁看在眼中,心中冷笑:这就是所谓的主仆情深,终究比不过她的爱情。
等嘱咐完回过头来,洪夕月发现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是鄙夷的,包括一些她以前都看不起的人,她只觉得心口的怒火不断燃烧,一口气喘不上来来,直接晕了过去。
蔚邵卿冷淡地让王太医检查一下她的身体,王太医诊断过后,说道:“只是一时郁结于心,没有大碍。”
安宁撇了撇嘴,又笑道:“想来是最近天气逐渐炎热,所以夕月公主不习惯气候,才会有火气,不如王大人多多给她开一些莲芯,好给她降火气。”
她直接睁眼说瞎话,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南疆气候炎热,比大周要热多了,夕月公主根本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天气问题。
蔚邵卿却顺着她的话头点头道:“安宁说的十分有理,王大人所见如何?”
王大人嘴角抽了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垂头道:“县君和侯爷所言极是。”
然后直接当场开了方子,安宁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直到盯着他在药方上添加了五钱的莲子心后,才满意地点头,又吩咐下人:“为了夕月公主的身体着想,记得每日一定要看着夕月公主喝三次这样的药汤,可不能由着夕月公主的性子不喝,这样身体如何好得快呢。”
这莲子心下去,恐怕洪夕月日后喝药喝得生不如死,也算是小小地报仇一把。
蔚邵卿由着她做一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一百大板打完,院子中的月环已经彻底没声音了,眼睛紧紧闭着,只偶尔发出微妙的呼吸声。在蔚邵卿表示一百大板后要将月环送回使馆后,蔚家的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下手很有分寸,一方面让月环受足够的教训和痛楚,另一方面又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月环的裙子上早就浸满了血。等一百大板完毕,立即有人给她伤口上药,又是一阵的疼痛铺天盖地涌了过来。
原本昏迷的月环活生生被痛醒了,然后被人丢到了一间小屋子的床上,只留一个人看着她,不让她死,准备稍微好点后就送到使馆去。
这杀鸡儆猴的手段也让大家神情都忍不住神情一肃——所有人都看得出其中的猫腻,都猜到月环就是为夕月公主顶嘴而已,心中对夕月公主的评价更是降低了几分。一些以前收到过夕月公主银子的人在心中也长长吐出一口气:幸好他们虽然心动,但终究没有为夕月公主做事,不然今天月环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这个侯府中,能够真正当真做主的终究还是侯爷本人,其他人都不算数。
不,或许周姑娘也能够做半个主。
一些丫鬟的视线不由落在站在蔚邵卿身旁的安宁身上,两人难得俊美飘逸,女的精致脱俗,郎才女貌,看上去就十分的般配。
这时候,卫先生也从周家过来了。
卫先生在半路上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夕月公主中毒的事情,却不知道这其中各种反转的剧情堪称年度大戏。
她见安宁精神抖擞,气色极好,不像是受了委屈,便先放下了悬在心房半空中的石头。
她被请过来,也不过是为了检查一下安宁他们是否中毒而已。
她先给安宁把脉,其次是柳碧彤——这两人身体都没什么问题,最后是昏迷过去被抬到床上的洪夕月。
卫先生开口道:“夕月公主在今天早上中了这青烟散,幸好吃了那芹菜,及时引出,吐出了那毒血,所以身体没有大碍,只需要休养几日即可。”
安宁敏感地抓住重点,“今天早上中毒的?”
王太医不是说昨天吗?
“是今天早上,明显中毒不超过一个时辰。”卫先生语气十分笃定,在毒理这块,她本来就是大师级的人物。
“哦?那为什么王太医会说是昨天下午中毒的?还是王太医的医术诊断不出来?”安宁转头看向王太医。
蔚邵卿犀利冷酷的眼神立刻落在王太医身上。
完了——王太医心中闪过这个想法,竟是承受不住蔚邵卿的眼神,直接跪了下来。
安宁心中一片的明悟:自从洪夕月来到侯府中后,蔚邵卿也从宫里请了这位王太医过来。洪夕月一直都是交给王太医来照顾的,开药方、断病情,不假于人手。若这夕月公主想要好得慢一点,多留几天,收买王太医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王太医说是昨天下午中毒,所以才会将嫌疑引到柳碧彤那碗冰糖银耳羹身上,才能最后牵扯出安宁来。从一开始,王太医就是夕月公主的人,配合她的行动。
洪夕月即使想要追求蔚邵卿,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中毒越久,即使后面即使解毒,若是没调养好身体,也会留下隐患。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在马上中毒后就将毒引出来。这自然就需要王太医的配合了。
王太医汗流浃背,此时天气称得上是不热不冷,清风拂来十分惬意,可是他的额头上却冒出了丁大的汗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说自己技不如人,没诊断出真正中毒的原因?那么他的医术从此也要受到质疑。说他鬼迷心窍被洪夕月用珍贵的珠宝财物所蛊惑?那他的医德也不要了。
王太医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上下的唇瓣无声地抖动着。
“老夫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过几天就去递交辞呈。”
王太医最终还是选择告老还乡,自己退下来总比被撵下来要好,至少还保有最有一丝的体面。
蔚邵卿神情冷漠,“这些时间,辛苦王太医了。蔚甲,等下送王太医回宫。”
王太医闻言,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蔚邵卿至少没有要捅出这件事的意思,还给他留了一个台阶下。
等告老还乡以后,他用这些年积攒的银子和最近夕月公主给的那些财宝,完全可以置办一份像样的产业好好养老,虽然不一定有现在的好,但也能平静终老。
蔚邵卿看着王太医一瞬间佝偻了的身影,心中寻思着这次大概得再请一个太医和两个医术高超的大夫过来。有三个人在,好歹能够杜绝了收买的可能性。只是……
他眉头紧锁,突然换了一个太医,被换的那个还直接告老还乡,怎么看都像是有猫腻,这件事还是得在陛下面前备案一下,日后若是有人提起,也不必担心。
他转头看向洪夕月,终究没说什么,抬脚准备离开这里。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柳碧彤一眼,甚至不曾对她之前做的事情有任何的指摘。这样的漠视落在柳碧彤眼中,却比起指责更让她心慌。
她慌忙跟上一起离开的蔚邵卿和安宁,声音带着哭腔,“表哥。”
蔚邵卿原本没想理她,走在他身边的安宁却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柳碧彤,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好事一样。
蔚邵卿……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地一起停下了,还不忘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给安宁。
这丫头,连他的热闹也想看了。
安宁冲着他笑了笑,继续拿眼瞥柳碧彤。
“表哥。”柳碧彤抽抽噎噎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被陷害,整个心慌了,就口不择言起来。”
蔚邵卿声音冷淡,“这件事,你应该找安宁,不该找我。毕竟被你陷害的是她。”
安宁笑了笑,“你被陷害,一着急,所以就推到我身上吗?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拿杜嬷嬷之前说她的话甩了过去,打得柳碧彤脸都肿了,热气涌上了面颊。
杜嬷嬷更是不敢说什么,低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就怕自己被蔚邵卿拎出来给安宁出气。呆在蔚家的这段时日,她也算看明白,这周安宁同她从小看到大的小姐在蔚邵卿心中的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根本无法相比。周安宁便是小姐入住蔚家最大的劲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们才会在那个时候将脏水直接泼到了周安宁身上,竭力想要消除她在蔚邵卿心中的好感度。
柳碧彤眼中溢满了眼泪,“我,我知道我误会你了,但我真的没有那个想法。”
安宁轻声道:“我们两个真正的关系是什么样,我们都心知肚明,以往看在表哥的面上,我还能够勉强维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假象,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那也不必再虚以为蛇了。一直要在我面前装知心姐姐的样子,你真的不累吗?”
柳碧彤哪里想到安宁说撕破脸就撕破脸,还当着蔚邵卿的面将一切撕扯开来,她下意识地看了蔚邵卿一眼,摇头道:“安宁,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误解让你很是失望,我也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我也不求我们两个直接能恢复以前的关系,只求你能原谅我。”
陪同卫先生一起过来的桂圆插嘴道:“那下次我家小姐陷害过你后,再让你原谅,你肯不肯啊?”
“好了,桂圆少说两句吧。”安宁看着柳碧彤直接说道:“你若是真心觉得愧疚的话,那就把霜儿给我吧。”
柳碧彤怔了怔,“霜儿从小陪我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我……”
“是啊,你们感情深厚到才见了她一对的耳坠就怀疑她背叛你这个服侍许多年的主子。”安宁没忍住心中的火气,嘲讽道,“既然说她是被我收买的,我好歹也得坐实了这个名头,直接将她要过来,日后好方便我大大方方地指示她来陷害你们。”
她字字藏刀,刺得柳碧彤他们几人脸色变幻连连。柳碧彤的指甲直接掐进了掌心,手掌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此时的屈辱,她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才忍住了爆发的冲动。
之前一直静静听着她们说话的蔚邵卿也开口:“若是你缺一个丫鬟的话,等下我让玉秀领一批的人让你挑选。”
蔚邵卿都已经这样说了,柳碧彤还能说什么呢,她强自撑着笑容,“安宁喜欢霜儿,是她的福气。”
“当然,我家小姐最好了。”桂圆一脸的骄傲,还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柳碧彤决定将桂圆列为第三讨厌的人,第一讨厌的是周安宁,第二则是夕月公主。
安宁将霜儿要过来,也是为了霜儿好,在这件事过后,霜儿在柳碧彤身边根本没有办法再呆下去。尽管霜儿因为喜欢的缘故,将那玉簪留了下来,但是在柳碧彤眼中就是背叛。加上霜儿不同于南儿,一直挺喜欢安宁她们的,柳碧彤自然无法接受同自己不一条心的霜儿。所以在这次事情中,才会将霜儿当做弃子推出去。
用一个“有外心”的丫鬟换取将周安宁拖下水,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只是柳碧彤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周安宁还可以反将他们一军,她反而没落得好,形象还因此受损了不少。
她轻轻道:“霜儿能受安宁你的喜欢,是她的福气。”
安宁笑了笑,说道:“等过两天,她养好伤口,我再接她回去。”
书红开口道:“我和姐姐那边地方大,霜儿可以先同我们住一起,我和姐姐也可以帮忙照看她。”书红对于柳碧彤的做法十分看不过去,但对方大小也是个主子,她只能在这种小地方上恶心她一下。
“霜儿因为我的误解才会受到这样的重伤,在她到安宁你身边之前,就让我们照顾她,来聊表歉意吧。”
安宁笑意盈盈道:“柳姑娘果真善良,这是打算亲自照顾霜儿吗?看顾病人可是一件累活。”
柳碧彤原本打算的照顾,就是派几个下人过去看着,但是到了安宁的嘴里,就成了她这个小姐亲自照料丫鬟。她的身子哪里受得了!
只是她又不能说不是,来打自己的嘴,最后只能勉强笑笑不说话。
安宁原本之所以停下来,就是为了霜儿的事情,如今事情搞定,她也不想再同柳碧彤说什么,抬脚走了,蔚邵卿也跟着一起。
只留下柳碧彤铁青着脸,看他们携手离开的背影。
今日的屈辱,终有一天,她柳碧彤一定要亲自向周安宁给讨回来!
……
安宁同蔚邵卿走了一段后,蔚邵卿开口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安宁偏了偏头,说道:“虽然是洪夕月自导自演,但柳碧彤肯定知道,只不过顺应形势而行。”应该说,柳碧彤在见到霜儿的耳坠后,便有了祸水东引的计划。
若不是安宁自己细心谨慎,早就百口莫辩,被扣了屎盆子。
蔚邵卿点点头,叹了口气,“看在我娘份上,我会在今年之内将她嫁出。”若不是因为他娘,蔚邵卿早就直接将柳碧彤送回去。那样的话,等待着柳碧彤的将会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安宁问道:“倘若今天,我找不出证明清白的证据,你信我吗?”
“我自是信你。”
安宁笑了笑,“谢谢。”
正好她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便向蔚邵卿告别。
蔚邵卿看着她的身影钻入门内,站在那边好一会儿。
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蔚甲,去调查一下,府中有哪些人被洪夕月给收买了,又有哪些人被柳碧彤收买。被收买了的人,将他们的卖身契都送到洪夕月和柳碧彤手中。”
既然那些人想要换主子,那么他就成全他们。
蔚邵卿的身上散发着寒意,眼神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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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的,极品亲戚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可是谁来告诉她,原主的身份竟然如此不简单,竟然是公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