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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臣心中,妖女定是轻浮放荡,不知廉耻的。
可是,有人抬起头后,不由露出了惊异之色。
没想到,妖女竟如此瘦弱。
全身无一处丰腴。
用红线绣着大片祥云图案的白色吉服,严实遮盖住苏白清的身躯,无一寸肌肤外露,垂落的面纱,连他修长纤细的脖颈都挡住了,只能在他勾头时,窥见后衣领露出的小片赛雪肌肤。
有人不由得去看晏宁。
晏宁已经多日未见过皇帝,今日赴宴,他抱着惊艳皇帝,惊艳众人的心思,对自己的吉服做了更改,添加了现代元素,衣领开得较大,露出皮肤细腻,精致小巧的双肩,愈发显得娇美。
换成别人穿这身衣裳赴宴,其实相当不雅,但晏宁是仙人转世,别人只会觉得他独特。
然而,苏白清穿得比仙人还要禁欲,眼神郁郁寡欢,透出些冷淡的睥睨感来。
有人被他的目光扫到,竟不由心跳加快,低下了头。
苏白清在下方恭敬站着的群臣里找人。
他在找凌延。
多日不见凌书鸢,苏白清也不敢派人打探她的近况,心中痛苦难当,只能在与凌书鸢的亲生弟弟身上,稍微缓解思念之痛。
凌延站位靠前,相貌俊逸,气质锋锐,在群臣中鹤立鸡群,苏白清很快看见了他。
凌延的性格直来直去。
他受过苏白清的耳光羞辱,与他感情深厚的姐姐,也受了苏白清的欺负,他对苏白清的厌恶,毫不客气地从冰冷的眼神中表露出来。
景盛煜疑心苏白清与凌延的关系,一直在注意苏白清,见两人目光相接,景盛煜微微挑眉:“凌将军。”
凌延走上前,单膝跪地:“臣在。”
景盛煜问他:“对朕的爱妃不敬,该当何罪?”
凌延唇线抿直,沉默不语,景盛煜也没有再理会,他看向人群中另一个身穿文臣官服的少年,道:“程编撰。”
姓程的少年,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任翰林院编撰一职。
陛下先是叫了对妖女不敬的凌将军上前,再点了程编撰的名字,用意昭然若揭,新科状元先前贬斥妖女的言辞,看来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
新科状元脸上毫无惧色,走上前去。
景盛煜脸上并无怒色,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跪下,向苏美人赔罪。”
少年文官愈发挺直脊背:“臣不跪妖女。”
景盛煜看了他片刻,进而笑了:“朕的旨意,你敢不听。”
惹怒景盛煜的,主要是凌延。
他名字里的那个延字,与苏白清在床上叫出来的一样,令景盛煜如鲠在喉。
他见不得苏白清在意凌延。
新科状元算是被迁怒的。
不过,苏白清是他的后妃,景盛煜不想一直放任外人对他不敬,有意杀鸡儆猴:“来人。”
“把这一人
拖下去。”
不等景盛煜想好给这一人的刑罚,苏白清拉住了他的衣袖。
“臣妾不觉得,凌将军与程编撰有不敬之处。”苏白清不愿再向景国的皇帝谄媚,但他更不能让朝廷官员因为自己受刑,尤其,凌延是明妃最疼爱的弟弟,“臣妾身居后宫,不懂国事,也知道这一位都是朝廷栋梁,求陛下看在臣妾的面上,网开一面。”
“臣妾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扰了陛下今日设宴的兴致,也不想让别国使臣,看景国的笑话。”
凌延侧脸冷峻,眼都没有抬一下,就好像苏美人不是在为他求情。
倒是新科状元眼中有了不解之色。
妖女心肠歹毒,故意蛊惑陛下,让陛下耽误朝政,见朝中官员被处刑,妖女应当乐于落井下石才是,怎会给他求情?
新科状元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忽然瞳孔微缩,他看见妖女身子一晃,没有站稳,头上发饰碰撞,发出悦耳声响,朝他倒了过来。
苏白清日夜被帝王宠幸,下床都困难,更遑论走路,衣着严实,不露一寸肌肤,也是因为满身惨不忍睹的青紫。
在这里站得久了些,苏白清已经撑不住。
新科状元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扶住苏美人,但在那之前,一条手臂已经环住苏美人的腰肢,衣袖上绣有金龙。
景盛煜抱着苏白清,让他站稳,却被苏白清用力推开。
殿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景盛煜不以为意道:“爱妃娇弱,受了惊吓。”
他抬起手,将苏白清一缕散乱的发丝挂到耳后,苏白清呼吸颤抖,不敢再反抗。
方才他险些摔倒,脑子一乱,身体才会本能推开自己厌恶的人,如今已经恢复理智。
在床上,他对景盛煜拳打脚踢,为了反抗景盛煜,在他身上抓出血,景盛煜都不会动怒,但是在外面,众目睽睽下,他不能落了景盛煜的面子。
给苏白清整理好头发,景盛煜手臂垂落,握住他的手,对下面的群臣道:“都入座。”
等到陛下拉着苏美人入座,低眉敛目站在原地的新科状元,才不着痕迹吐出口气,他差点碰到苏美人的手指,蜷缩在袖管当中,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好端端的,妖女怎会突然站不稳?
一定是想勾引他。
他竟然伸手去扶,险些入了妖女的套。
*
每位大臣的桌案前,都站着一个布菜的宫女,趁着上菜的间隙,苏白清忍不住再次去看凌延,结果注意到,晏宁对着满桌丰盛的佳肴,面色苍白,捂住了胸口。
坐在邻桌的宣王侧头看他,问:“身子不适?”
“宣王如此关心未来的王妃,看来是感情融洽。”景盛煜见状,笑道,“如此一来,母后也能放心了。”
宣王平静垂眼:“劳太后挂心。”
景盛煜问:“天香楼的花魁,听说你找到了?”
苏白清眼皮一抖,没想到自己会被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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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日的宴会上,宣王就没有正眼看过苏白清一次,回皇上的话时,他也像不认识苏白清一样:“人确实已经找到。”
“你要将她纳为妾室一事,未来的王妃可知晓?”景盛煜道,“毕竟是朕开口,把天香楼的花魁赐给你,若是影响到你们的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晏公子早已知晓此事。”宣王道。
有人对宣王怒目而视,觉得他委屈了晏宁。
不过,晏宁是男子,无法生育,总不能让宣王无后,在更多人看来,宣王纳妾是理所当然之事。
苏白清呼吸不畅,陛下把他赐给了宣王?
景盛煜不清楚天香楼的花魁是何人,但是宣王知道,宣王明知他已经成了后妃,为何还要答应陛下赐婚?
苏白清正在紧张地疑神疑鬼,只听晏宁开口道:“我有一事,想求陛下。”
景盛煜夹了一块鱼肉,放入苏白清碗里。
苏白清桌上的菜肴皆十分清淡,与其他人不同,因为苏白清满身是伤,若是吃下鱼羊这些发物,皮肤会刺痒,所以景盛煜特意嘱咐御膳房,给苏白清做清淡的食物。
只是,寡淡的食物吃着没滋没味,景盛煜见苏白清没胃口,便给他夹了些自己的菜。
吃上少许,应该无碍。
“多谢陛下。”苏白清回过神,低头拿起筷子,被景盛煜看着夹起鱼肉,放到面纱下。
他小口咀嚼,咽下鱼肉后,景盛煜仍在看他。
苏白清睫毛微颤,明白陛下的意思,他夹起自己盘子里的菜,一手托着袖摆,把菜放到景盛煜碗中,在群臣面前表现得与景盛煜琴瑟和鸣,低声道:“陛下也尝一尝臣妾的。”
景盛煜唇角微勾,这才去问晏宁:“有何事?”
“殿中已满是妖气,求陛下让苏美人离席。”晏宁冷声道,“留苏美人在这,妖气会越来越浓重,照此下去,这里会有血光之灾。”
此言一出,席间哗然,不少人左右张望,想找出妖气在哪,生怕妖气侵入自己体内。
景盛煜脸一沉:“胡言乱语。”
“妖气无形无质,凡人是看不见的,陛下若不相信,只管等着就是,看不久之后,殿内会不会有血光之灾。”
晏宁使用从宠妃系统那里得来的道具,让苏白清身上一直发生妖异之事,他本以为用不了多久,苏白清就会被打入冷宫,乃至被打入天牢,但是景盛煜对他宠爱如旧,晏宁脸色难看,当真是想不通了,古代帝王对不详的妖物,不都十分忌讳吗?
在床上看着苏白清丑陋的脸,想到他妖邪的身份,被苏白清服侍,景盛煜难道就不膈应?
为了针对苏白清,晏宁花费不小的代价,从系统那里借来道具,绝不能半途而废。
他只能给苏白清的处境再加把火。
晏宁站起了身:“殿内都是妖气,我食不下咽,先行离席了。”
()说完,晏宁傲然离去。
*
晏宁的席位空下来后,坐在旁边的宣王执起酒杯,起身面向景盛煜,垂头道:“晏宁多有无礼,臣代他赔不是,请陛下恕罪。”
“宣王妃是仙人转世,特立独行,朕自然不会怪罪。”景盛煜把玩着手中酒杯,语气听不出喜怒,“若他并非仙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景盛煜记得,晏宁勾引过他,这样的人会是仙?
当真可笑。
景盛煜现在没有发作,是因为此事暴露,会影响宣王与晏宁的婚事。
他想让晏宁嫁给宣王,晏宁这样的蠢货,被人设计,会轻易犯下重罪,连累宣王府满门,是用来对付宣王的一颗好用棋子。
只不过,景盛煜虽说对晏宁嗤之以鼻,但在座的多数朝臣,都信了晏宁的话,人心浮动。
晏宁身上确实有神妙之处,景盛煜面上斥责他胡言乱语,实际也无法对他的话完全置之不理,若真如晏宁所说,等下殿内发生血光之灾,苏白清就彻底洗不清,佛珠压制不住苏白清妖气的事,也将暴露。
于是,过了一会,景盛煜便寻个由头,让苏白清先回迎春殿。
苏白清本来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易容丹的药效已经消失,面纱下的脸皮肤光滑,没有半道伤痕,令苏白清时刻惴惴不安,宴席开始前,他险些摔倒的时候,就因为害怕面纱掉落,吓得思绪空白了片刻,他很怕再发生类似的意外。
苏白清将手递给身边的宫女,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
正在此时,坐在下面的安怡公主,向凌延举杯:“我敬凌将军一杯。”
凌延一时没有回应,他在暗中注意苏白清。
若是殿内发生血光之灾,他会立刻将苏白清拿下。
不止如此。
他已对苏白清有了杀意。
安怡公主生了气,语气加重:“凌将军。”
凌延回过神。
他不能不顾全公主的颜面,于是心不在焉端起酒杯,向公主抬了抬,然后仰头喝下,喉结微微滚动。
安怡公主紧盯着他手里的酒杯,见凌延将杯中酒水喝光,唇角浮现微不可查的得逞笑意。
景盛煜侧过脸,对苏白清道:“宫里今日人多杂乱,安全起见,让凌将军护送你一程。”
他还是想试一试,苏白清心里的人是不是凌延。
苏白清打过凌延耳光,对凌延冷漠无情,那都是在景盛煜面前,景盛煜想知道,这两人私底下是如何相处的。
没人注意到,景盛煜话音落下后,安怡公主的神色浮现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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