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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将裴寒舟拉回房间之后,罗讯的问题只有一个。
    “比起问林洛桑为什么要离婚,我只想问,她为什么不能离婚?”
    男人滞了滞,抬头看他。
    罗讯又问了一遍:“她为什么不能提离婚呢?”
    “女孩子大多都是被动的生物,协议婚姻是你提的,说可以不要理由提出离婚也是你说的,你从来没有更改过这段感情的概念,无论你多喜欢她她是不知道的,甚至还可能患得患失,在嫂子心里,你们这段感情就是商业合作啊!”
    “就好比你和我签了一份没有具体期限的代言,我现在觉得钱少也好,没意义也好,或者单纯觉得累也好――在我们约定的基础上,我没有做任何辜负你的事情,那么我也有权离开吧?”
    “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该做的事全都已经做到了吧?媒体的编撰她从来没有为了面子要求你去澄清;你说要看曾祖母,再忙她也会陪你去;哪怕在娱乐圈,婚后她也没传出过绯闻,和男艺人合作都会避嫌。如果是以商业合作的模式定义,在我看来,她起码是一个完全合格的合作伙伴。”
    “她第一次提离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开诚布公地向她表达,你需要她。”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意义,”罗讯耸了耸肩,“或许在她的眼里,她提出离婚就像是你和rino解约再谈一个更好的收购案而已,也许她觉得自己在你这儿根本都算不上一件事儿,不过就是批改文件的间隙随口一答的决定罢了。”
    “你不也因为不擅长挽留,所以总是给身边人最好的待遇吗?这么换算的话,嫂子觉得她获得良好待遇都是你的习惯使然,没有爱情,这他妈也没毛病啊!”
    裴寒舟看着船舱外的海面。
    波澜起伏。
    罗讯说,“她甚至可能比你更不好过。”
    这时候,男人转回脸,眼睑半垂遮住情绪,低声道:“怎么会?”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罗讯支着额头,“感情这回事儿太复杂了,我一时半会跟你这种直男讲不清楚。但是爱情不是做生意,不是非黑即白,谈好一千万那这就是一千万,爱情偶尔也会口是心非的。”
    “感情嘛,就是相互磨合。你们现在是,不破不立,先破再立。”
    “破是破了,”罗讯说,“怎么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到这里,罗讯猛地伸出一只手,皱了皱眉头。
    裴寒舟以为他要说什么重点,拢着手指瞧过去。
    罗讯:“这什么破几把船,晃得老子想吐。”
    裴寒舟:“……”
    罗讯眯眼看着他的表情:“怎么,你老婆的想法就重要,罗讯的身体健康就不重要吗?”
    思索良久之后,裴寒舟道:“我现在在想,你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全部可信,”罗讯信誓旦旦,“你忘了当时学校半个啦啦队部集体来给我送情书的事了吗?”
    裴寒舟:“还有一半哪去了?”
    “那不是,给你送去了吗。”
    “……”
    ///
    最后,林洛桑红着眼眶,就那么看着手机出神了很久。
    裴寒舟的答应很简洁,没有追问她原因,甚至还能一边思考着一边签字,语气也没有丝毫波澜。
    她想或许真的是这样,上一次她离开他不同意,可能是事发突然,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翻手云雨的男人更不喜欢自己被置于被动地位,才会加急赶了回来;
    可这一次他已经有了准备,她的离开对他而言也就没什么感觉,也不会难捱。
    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样正好,除了她自己阵痛般的煎熬,所有人都会得到最好的结局。
    他们不会因为感情问题互相折磨,他不必被莫须有的事搅乱生活与工作,而她也不用担惊受怕自己会重蹈母亲的覆辙。
    她和裴寒舟的婚姻很特殊,没有子嗣,彼此的家庭也从不过问,朋友与亲人都明白他们多是各取所需,现在趁早一拍两散,对身边的人和当事人都没产生什么影响与阴影。
    盛千夜站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其实明白的。”
    “小时候我家的烧水台很高,又没有人能帮我拿水,有一次倒水的时候我被烫到,后来在剧组看到温水也不想碰了,看着冒热气的水就本能产生恐惧。那天新买的瓷瓶被工作人员放在碗里浸泡消毒,有人路过时不小心带倒了碗。尽管我知道那碗水放了很久,应该并不烫,但在看到它冒热气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躲开了。”
    “什么都怕万一,最坏的结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发生,那也是有可能。”
    应激反应是本能,理智与思维无法控制,哪怕在心里无数次说服自己放心去接受,都会不可控地会想到最坏的结果。在无所顾虑与束缚的情况下,能够逃开,当然不想去冒险。
    更何况对林洛桑来讲,因爱情不对等而产生的婚姻失败,其阴影甚至与生死息息相关。
    那样的煎熬折磨,绝非旁人一句作壁上观的“要勇敢”就能够抹灭的。
    林洛桑偏头,说:“我也想过提离婚会不会对他有影响,后来想了想,大概是没有的。”
    盛千夜:“怎么讲?”
    “很久之前婚礼的时候,你们都先离开了,只有我和裴寒舟在一块儿。那会儿他就站在婚车前面,很笃定地和我说,他不会喜欢上别人,更不会有软肋。”
    “他的本能和潜意识大概都很排斥喜欢我吧,可能那些关照啊、约会啊、裙子啊,都是他觉得那是一个丈夫该做的,所以做了。第一次我说离婚的时候,大概因为不适应我突然地脱离掌控,想要做些什么来挽回。”林洛桑笑笑,“之前刚结婚,我不是有婚纱了吗,可是他还是多此一举地给我定制了一条华伦天奴,管家说别人有的他也想我有。”
    “可能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想太多才不对。”
    林洛桑站起身:“我其实没有那么懦弱的,如果我很确定对方爱我,很多事我们都可以一起克服和面对。可惜从一开始,裴寒舟就告诉我他不会爱我,后来也没变过。”
    她想要的其实再简单不过。
    只要给她的那份爱足够浓烈和炽热且专一,让她感觉到,她就不会彷徨。
    ///
    裴寒舟的出差为期三天,在罗讯的劝阻下,还是按照原计划地做完了所有工作,然后回家。
    回家前下意识想问小助手她住在哪边,还没来得及打字,想起她应该已经离开了。
    他最后回了她最常住的,y市的家。
    在她到来之前,家里一般都是只开着客厅的灯,是他的意思。但她在家时,总喜欢把家里大多数的灯都打亮。
    他每次都能根据灯光,判定她回来了没有。
    很奇怪,在他打开门时,家里的灯居然是全都亮着的状态。
    给人一种,她好像还在的错觉。
    男人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想要知道始末缘由,却又怕是自己空欢喜一场。
    想知道她在哪里,可又怕她,不在这里。
    管家就站在他身后,察觉出他的踟蹰,低声道:“夫人说,怕您回来不习惯,所以先把家里的灯都开着。”
    男人阖了阖眸:“她已经走了是么?”
    “嗯,前天的时候助理就来收拾过东西了。”管家犹犹豫豫半晌,最终还是道,“昨天的时候,夫人去看了老人家。”
    男人蓦地偏头,蹙眉:“她说了离婚的事情?”
    “没有,老人家问起的时候,她说近况一切都好,让老人安心养病,还削了苹果给老人家。”
    他手指忽地一颤。
    管家道:“夫人的意思大概是,在您没有找到更好的情况安抚老人之前,她会一直陪您照顾老人的情绪。毕竟她知道,老人对您而言很重要。”
    男人咬了咬牙关,喉结滚动几番,末了问道:“她还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了,只是和我们说,花叶香水不要再喷,房间要定时打开透气,赵璇雅出现的范围,让我们及时隔离。”
    管家说着说着一拍脑袋,“哦,忘了。”
    管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仪器,递过去:“夫人说自己清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帮您买过这个,但后来忘了给您,让我们代为转交一下。”
    裴寒舟接过,盒面上写的是眼部按摩仪。
    管家道:“夫人说您经常休息不够,乏累的时候可以戴着这个按摩一会儿,说是会很舒服。”
    他内心万般情愫翻涌,最终一个字也没讲出来,只是答了个嗯。
    一番斟酌与犹豫过后,管家鞠了个躬,低声道:“夫人并非无情无义,其实夫人她……也是为着您的。”
    ……
    管家离开之后,男人一个人在客厅站了很久。
    桌上瓶子里的花是她插的,书房正中那幅画是她挂的,冰箱里成片成片的柠檬是她切的,保温壶也是她买的。
    她在时常常觉得她行踪不定,不知道她在哪里。
    可现在她不在了,倒觉得哪里都是她的影子。
    男人拉开衣柜,看到所有的领带都已经被人打好,挨个地整齐摆在抽屉里,大概是她临走之前用了大半个小时叠的。
    其实他一直都是故意,故意在她面前把领带打歪,故意想看她气冲冲地替他纠正,一边纠正,一边还要质疑他的生活能力。
    莫名地,就觉得很可爱。
    某一瞬间,呼吸着空气里都充盈着的她的气息,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她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娇嗔着抱怨发尾怎么吹都吹不干;
    想起她趴在书桌上为一个人声轨道纠结好半天,最后拉他一个外行当救兵;
    想起她插了满头的笔,一边咬着笔一边宣扬灵感会变多的谬论;
    想到二人偶尔吵架,气氛僵持着背对背入眠后,自己会偷偷关掉暖气,等她半夜不自知地滚进他怀里,然后一切迎刃而解。
    她是那么生动而鲜活地存在着,存在于他的身边他的房间,渗透进身体,成为呼吸一样自然的习惯。
    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哪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是她弹钢琴那一次觉得她漂亮?还是煮冰糖雪梨的时候觉得气氛温馨?或者是夜深那一次她问起有没有吃饭时,他感觉到的关怀?
    又或者是,好感开始得太早,在无数个相处的细节中早已悄然升温变质,顺理成章得让他连变化都没有发觉。
    只是在某个清晨看着她卸下防备的睡颜,想要替她把碎发拨到耳后,又收回手怕惊扰到她的睡眠。
    他忽然觉得怎么样都行,她在就好了。
    怎样都好,不会爱他也没关系,爱他的名利地位也没关系,耍小脾气要他每天哄也没关系,只要能陪在他身边。
    如果早点察觉到她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不等她开口自己就主动给出多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想要离开?
    当晚,他毫不意外地失眠,辗转反侧地看到枕边她的空位,如果她在,这会儿应该早就翻了个身把腿搭在他的身上,手抵着他的喉咙,一人霸占大半个床位。
    她好像也没什么好的,连在高度一米三的泳池都差点溺水,随便做道菜买个甜品都能踩到他的雷点,拿他的钱去养音乐像是在搞婚外恋。
    但是为什么帧帧片段都如此鲜活地存在他的脑海里,她冠冕堂皇地偷吃他的第一勺炒饭,她在他好不容易睡着时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灵感突发就会抛下他开始写词。
    她是个麻烦,她随心所欲不把他当回事,最开始的分分秒秒,她并不会时刻都让他愉快。
    他躺在床畔,想起自己独居惯了,起初并不适应家里有新成员,不适应她睡姿离奇,两次三番被扰醒,甚至想分开睡。
    但为什么现在没有她,
    却睡不着了。
    已经习惯,连一个人睡,都要给她余留一个空位。
    ///
    离开裴家之后,林洛桑住进了岳辉替她找的房子里。
    头几天都在清行李搬家具,当天行动的时候,岳辉道:“我在帮你看辰原居的房子了,到时候有合适的给你买两套,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这儿,这儿的艺人多安保严,交通也便利,我暂时还没发现什么缺点。”
    林洛桑嗯了声,低头点着衣服。
    岳辉站在椅子旁边看了她很久,这才揶揄着问了句:“你们吵架啦?”
    她没回答。
    “夫妻都是这样的,床头吵架床尾和,照我看呀,你也不会搬出来太久,搞不好过几天就回去了。”岳辉说,“我有很强烈的这种预感。”
    “我预感可准了,上次预感网梦股票要跌,第二天就跌了好几个点。”
    岳辉又开始分享自己的预感有多准多灵验,小暖凑过来,跟林洛桑讨论正事:“桑桑,收到seven的邀歌了吗?”
    seven是《养成计划》第一季培养出来的男团,是为期一年多的限定团,即将解散,会开一场解散演唱会。
    演唱会的曲目排来排去还差一首,他们打算为演唱会作一首专属的、限定主题曲,但团员们都已经写了自己的个人主打歌,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们只能想到请林洛桑来进行限定曲目的编写。
    正好林洛桑最近定为了《养成计划》第二季的制作人导师,也算和节目有很大的关系。
    “我知道,他们之前就找过我了,那时候我说有点忙,但是现在当了第二季的制作人,写一首好像也正好。”
    小暖:“之前还有69天解散的时候找过你对吧?”
    岳辉正讲得带劲,蓦然神色一变,凑近八卦道:“69?什么69?”
    林洛桑:?
    小暖直接把手里的茶挤洒了。
    林洛桑:“天数,之前seven解散还有六十九天的时候找我约过歌。”
    “哦对,”岳辉收回自己的惯性空耳,“前两天又找我们啦,说是时间很紧张,你要不要还是写一首?”
    “嗯,”林洛桑点头道,“我已经在写,快写完了。”
    岳辉完全没想到她有存货:“你什么时候写的?”
    “之前他们找我的时候我不是拒绝了么,但前两天看他们表演忽然又有了点灵感,随便练手写了写,心道如果他们还来找我就给他们,不来找我就算了。”
    “我操,你居然这么有先见之明,动作还这么快。”岳辉道,“那我跟他们说咯,就说你过两天给歌。”
    “好。”
    工作方面的事项忙完之后,岳辉和小暖先行离开,林洛桑面对着虽然宽敞但难免有些空荡的家,忽然有点儿想念另一边。
    她打开箱子清行李,门猝不及防地被敲响,居然是管家过来了。
    林洛桑愣了下:“……有什么事吗?”
    管家将麻团从身后拿出,放在地上:“先生说这个给您,毕竟您现在是它的主人了。”
    她启了启唇:“可是,改一下程序它不就能叫别人了吗?”
    “您就收下吧,”管家说,“您总不可能什么都不从家里带走,这多少也是先生的心意。”
    和管家面对面站了许久,她只能点头,“好吧。”
    麻团在身旁晃晃悠悠,某些时刻倒真的挺像一切都还和往常一样。
    她站在窗台,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麻团,你系统更新了吗?”
    “更新了,”麻团说,“今天上午九点十七分二十六秒,启用系统更新,为期一个半小时;十二点零五分,程序重编,为期十分钟。”
    她想知道裴寒舟有没有改掉自己的称呼:“那你现在还知道你爸爸是谁吗?”
    “知道啊,”那小东西没有喜悲,此刻也是一副幼齿又机械的声音道,“我的爸爸,就是主人的丈夫。”
    居然没有改。
    林洛桑:“那你的升级更新都干了些什么?”
    “主人好奇的话,不如让我点个外卖试试。”
    “好,”林洛桑道,“点个外卖吧,就点按销量排序的第三家,销量第二的那道。”
    麻团的灯亮了亮,一阵检索之后说:“那个不可以哦。”
    麻团还是第一次对她说不,林洛桑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可以?”
    “那家的口味不接受备注,含姜末蒜末,我的程序提示,主人不吃葱姜蒜,尤其是姜末。”
    ……
    当时和裴寒舟一起面对面吃饭的画面涌上脑海,她想起自己那时候振振有词地讲着喜好,浑然不知,此刻的画面竟能和当时丝毫不差地对上。
    她缓缓蹲下身,手指搭在麻团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
    “这个程序是什么时候编的?”
    麻团:“这个没有编进程序,这个是,我临走之前,爸爸和我说的。”
    麻团往后退了退,转着圈儿道:“主人的话爸爸都记得,爸爸说的话,我也会记得。”
    她愣了很久,这才堪堪扯出一撇笑,说:“知道了。”
    她以为失意不过是短短一阵子,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但这短痛的时期于她而言似乎有些过分漫长,工作的时候,她总无法控制地会想到他。
    就连她平时睡眠质量那么好的一个人,这几天都会莫名其妙地忽然醒来,就像是翻身时身边少了一个什么东西,空空荡荡,没有依托的时候总是会一脚踏空。
    难道以前,她总是会把腿搭在他身上?
    身体给出的反应太过诚实,想到这儿,她竟无法自控地失笑了声。
    他的脾气比她想的似乎还要好一些,居然连这种事都没有告诉她。
    第二天的行程又是惯例的演播厅排练,这期林洛桑要排的歌叫《困兽》,是她在十几期里最喜欢的一首歌,舞台也准备了很久。
    这首歌不仅难唱,而且道具极为复杂,她的走位也有很多变化。
    练了大半天,华灯初上,夜色将至。
    她正在休息时间替希慕看表演,猝不及防听到一声惊呼:“都别练了,快来看无人机表演!!”
    岳辉回头看:“无人机表演?我操,今天怎么有无人机表演?”
    希慕正好表演完毕从台上走下来,林洛桑将录好的视频递给她,说了几条自己的意见,希慕收起手机问:“走吧,去不去看无人机?”
    “真的有吗?”她道,“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有无人机表演?”
    “我也没得到通知,应该是谁准备的惊喜吧,不看白不看,无人机表演不会难看到哪儿去的。”
    岳辉:“就是啊,走吧,出去透透气?”
    林洛桑和一众人走到窗口,小暖拉开窗户。
    这位置正对着不远处的江面,跨江大桥直直贯穿通往两头,暖光色的灯光绕着桥梁一字排开,遥遥望去似是江上升起的盏盏孔明灯,明亮而诗意。
    “看岔位置了,”希慕按着她的脑袋转向一边,“我看你这女人疯了,这么亮的无人机不看,看每天都亮的桥干什么。”
    小暖被逗笑,靠在一边笑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林洛桑转头看向江面上升起的无人机,不知道动用了多少架,也不知道要多少人操控,星星点点的无人机在江面上变换着造型,颜色忽明忽暗,如同荡起的粼粼波纹,一排一排地滚动着。
    小暖一边录制短视频分享朋友圈,一边问:“这无人机到底谁家的啊?”
    “抱歉,”岳辉惬意地嘬了口奶茶,“虽然这样说很荒谬,但是我好像只能想到在舟哈。”
    希慕双手插兜,“看阵仗也像裴寒舟的手笔。”
    “你们疯了吧,”林洛桑第一个跳出来劝大家清醒,“怎么可――”
    话还没说完,无人机营造的开场灯光变换结束,进入正题,她的名字忽然耀眼地出现在江面上,林洛桑三个字清晰地由无人机组成,然后排开。
    “诶诶诶,”岳辉起哄,“你刚说什么来着?”
    林洛桑说:“是粉丝的应援也说不定。”
    “今天什么日子值得粉丝应援啊,一不是你生日二不是你演唱会,一个综艺要结束了而已,粉丝站能搞这么气派的应援?”
    如同烟花绽开般,紫色光芒一层层渲染,组成一个小小的话筒,紧接着,她每一首参赛的歌名都依次停留在天幕之上。
    朱砂、机会、尾巴……
    出现一首歌名,前面的颜色便减淡一分,不过多时,所有灯光全部暗下,
    不知道无人机在天幕中排成了何种情况,众人都在犹豫着是不是结束了该鼓个掌时,哗地一声,一行字张扬又高调地嵌在半空之中――
    林洛桑视听盛宴收官顺利。
    岳辉哽咽了半秒,开骂了:“家里有矿啊这么玩儿,神经病他妈的,一个综艺要收官了也值得搞这么牛逼的庆祝?!我过生日的时候连一架无人机放我的名字都没有!!”
    沿江有个大公园,游客多,此刻自是聚集在江边看无人机表演,最后一行字展出的那一刻,即使相隔很远,林洛桑也听到人群里传来的大声欢呼和尖叫。
    她一时间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身边的口哨声不绝于耳,大家比她还激动,就差围在她旁边跳舞了。
    “还是我们桑桑有排面,收个官搞这么牛逼,不知道还他妈以为今天是在舟成立一百周年。”
    “我真的没见过世面,场面太震撼了,字字高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裴寒舟正准备看助理发来的转播,罗讯忽然闯入了办公室。
    面对罗讯,裴寒舟的感情通常很复杂。
    一方面,觉得这人虽然傻逼了点,但是关键时刻也能说几句有用的话;
    另一方面,在有些关键时刻,他真的很希望罗讯一辈子都可以不开口说话。
    男人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打开无人机表演的视频,侧头道:“怎么了?”
    “我刚刚给娴娴选礼物的时候看到一个东西――”
    男人弯了弯唇,了然道:“你还没有追到叶娴啊。”
    罗讯:???
    五十步笑百步是吗?
    罗讯也皮笑肉不笑:“看你这样子,好像你感情方面就很得意一样呢。”
    “……”
    裴寒舟:“请你出去。”
    “你以为我想跟你多待吗?如果不是为了嘲讽你,我的每一步路都将毫无意义。”罗讯把手机递过去,“问问,这到底是不是你?”
    裴寒舟定头,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这什么?”
    罗讯:“傻逼。”
    裴寒舟:?
    “这都看不懂?我看你别活了吧,”罗讯说,“反正大意就是,一个健康饮料品牌找了好几个知名歌手给做宣传,然后给每个歌手都开了个专人链接,又叫单链,粉丝进自家爱豆的单链里购买即可,最后商家会看谁的带货能力好,谁的粉丝购买力强、资金转化率高。”
    “一般为了冲刺销量,除了各家粉丝会暗暗battle,想让自家总销量拿第一以外,粉丝内部也会battle。比如你看,林洛桑现在是第一名,而且她这边还有粉丝购买量的排名,一般是前三名可以拿到专属的奖品,所以粉丝会争。”
    裴寒舟:“所以?”
    罗讯:“这个,第一名的id你看不到吗?你瞎了??”
    男人又定睛看了眼,发现这个id果不其然,有些刺眼:【林洛桑正牌老公】
    ?
    怎么就正牌了?
    谁允许的?
    罗讯看着他,颇为可怜地啧啧两声,“原来林洛桑的正牌老公,不是你啊。”
    裴寒舟:“现在。”
    罗讯:?
    “自己滚还是我叫保安,你选一个。”
    “……”
    罗讯无语地离开之后,男人又盯着页面看了好半晌,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他经常合作的秦律师。
    秦律师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和裴寒舟也合作了好几年了,有些话能讲,这才道:“听说您和夫人要离婚了?”
    裴寒舟:“……谁说的?”
    “上次和罗董事喝酒的时候他说的,我等了好几天还没等到您和我说离婚合同的事,难道您是找了别的……”
    “不是,”男人斩钉截铁道,“你别听他胡说,没有这回事。”
    秦律师:?
    “真的没有找其他律师合作吗,但说实话,我们都这么几年了,肯定是我和您更……”
    “没有离婚合同,以后也不会有,你守好婚前协议就可以了。”顿了顿,裴寒舟道,“我夫人如果找到你商议离婚合同的事,你也不能接。”
    说完,电话冷漠无情地挂了。
    秦律师:???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玩了,但是又说不清到底他妈的是被谁给玩了。
    挂下电话之后,男人看着那个id,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半晌,他想到了解决办法,申请了二十个崭新的用户号码。
    ……
    林洛桑正被大家起哄着无人机的事,突然,岳辉蓦地“卧槽”一声,钻进人群包围圈,问林洛桑:“你的页面是不是bug了?”
    “什么bug?”
    “就是之前不是有饮料代言吗,最近在做单链冲销量的一些活动,我前两天不是给你看过了吗,前三名就是一些粉丝或者站子表白什么的。”
    “我刚刚突发奇想又去看了眼,我日,怎么好像乱码坏掉了一样?”
    林洛桑奇怪地接过手机,扫过排行名单。
    页面里只显示了前二十名的名单。
    她记得原来的第一名好像叫什么正牌什么,第二名叫桑的宝贝,第三名是她的一个站子。
    结果这会儿,榜单上冷冷戚戚寸草不生,前二十名都是没有头像的默认用户,而用户名分别是――
    用户1257843
    用户1257548
    用户1257888
    用户1257876
    ……
    林洛桑:????
    这都什么……僵尸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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