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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泊烟平日里的穿衣风格时尚,路饮难得见他穿一次正装,人靠衣装马靠鞍,头发也被细致地打理过,不说话时总算有了几分豪门少爷的模样。
他站在父亲江少峰身边陪同长辈聊天,但心不在焉,想着“惊喜”那两字,频频朝路饮所在方向张望。
宋央自认被路饮欺负,注意到他视线,以为正在看着自己,像往常般轻咬住唇,眼角微红,做作地露出一副备受欺负的可怜神态,这是他的常用伎俩。
要是换成以前的江泊烟最吃他这套,但现在看到莫名觉得心烦意乱,移开视线没理会他。宋央白给瞎子抛了媚眼,见他无动于衷,心情也跟着跌到谷底。
他厌恶和路饮待在同一片空间,转身要走。
这时一人从远处急匆匆跑来,注意到他脸色,目光在路饮身上晃一圈,立即将人护在身后,对着路饮低声警告:“别让我再看到你欺负小央!”
“操。”江泊烟皱眉,匆匆结束和长辈的话题,插兜走来。
路饮的视野里出现大片张扬的银色,入目就是男孩身上浮夸的金属银套装,连头发也染成了显眼的银白色。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但龇牙咧嘴,已然像个护主的狼崽子。
路饮一眼就认出他是谁——白时闻。
不能算是前世的“熟人”,但颇有耳闻,听说宋央身边一直有个非常迷恋他的追求者,爱慕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他比宋央小一岁,那么现在应该还是一位高中生。
自从重生以来,路饮一直试图从前世记忆的蛛丝马迹中猜测究竟谁最有可能对他下手,白时闻和他的哥哥白逸舟就是他的重点怀疑对象。
毕竟像宋央那样谨慎的人,绝对不可能亲自动手留下污点,他只会选择利用容貌和高超的手段,去引诱别人心甘情愿地为他犯罪。
见到来人是白时闻,路饮的脸色冷了几分。
说来世界真是小,白时闻还有另外一个在清河上层圈子里耳熟能详的身份——他的亲生母亲是谢迟那个没有血缘关系、被从福利院中领养回来的妹妹。因为谢迟无法拥有子嗣,他的父母一直试图把白时闻培养成他的继承人。
看起来是个天生好命的家伙。
此刻,这个好命的家伙神情愤愤,挡在宋央面前和他对峙。
路饮耸肩:“难道我就长了一张很会欺负人的脸?”
他望向宋央:“我欺负你?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少在这儿诅咒人!”
宋央还没说什么,白时闻先一点就燃,不顾场合地伸手就要去推他,还没碰到路饮衣角,本来安静待在一旁的江泊烟忽然伸手,一把将他推在了墙上。
白时闻猝不及防撞上墙壁,后脑一阵钝痛,头晕目眩,手中一松,“哐当”一声响起,酒杯跟着摔在地上。
变故突如其来,四周顿时寂静无声。
在经历短暂的怔愣后,白时
闻揉捏着酸疼的肩膀起身,满腔怒火随之而来:“江泊烟,你发什么疯!”
江泊烟轻描淡写:“手滑了。”
白时闻:“我像傻子?”
江泊烟摊手:“你在小央的生日会上发疯,我当然应该揍你一顿。”
“你!”
宋央夹在争吵的两人之间,众目睽睽下身体僵硬,脸色略沉。他还要点儿脸,终于后悔在自己的成人礼上招惹路饮,上前一步试图将他们分开,周遭气氛依旧剑拔弩张时,旁边的路饮却突然轻笑出声。
一时间,几道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其中以江泊烟的神色最为怪异,唇瓣微启,做口型道:没良心的家伙。
路饮视若无睹,神色从容:“继续,不用管我。”
但他都笑出了声,白时闻如鲠在喉,无论如何都不想被他看了这一场热闹,失去和江泊烟继续针锋相对的兴致,拉着宋央转身离开。
无视江泊烟的欲言又止,路饮也跟着走出大厅。
二楼是生日会的主场,往外走有一个巨大露台,他倚靠栏杆吹了会清河十月的凉风,冷眼旁观室内的热闹片刻,拿出手机给宋海宁发了条短信,约他在长廊尽头的休息室见面。
得到宋海宁的回复,他起身往回走。
清河最好的酒店大得宛若一座迷宫,越往里走越冷清,长廊静悄悄。等他来到拐角处,又再往前走了几步,听到一道熟悉嗓音从正前方传来,抬头看去,是正和朋友聊天的江泊烟。
一见到他,江泊烟的声音戛然而止,目不转睛盯着路饮,等路饮快要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从斜倚墙上的姿势起身,突然开口:“喂,站住。”
路饮停下脚步,回头:“有事?”
江泊烟单手拉扯着胸前领带:“过来帮我系,勒得慌。”
见路饮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他有些气恼:“别忘记刚才我帮了你。”
“我知道。”路饮说。
江泊烟:“那就过来,我系不好。”
“那个,哥啊。”站在他旁边的男孩拼命吞咽口水,努力试图理解他的脑回路但无果,等发现他是认真的,艰难地想要劝阻,“如果你想要让人帮你系领带,其实我也可以,还有——”
还有,连系领带这种小事自己都没办法搞定吗?他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况且,就算是要戏弄路饮,也没有必要做那么大的牺牲吧!
江泊烟怕他坏自己好事,咬牙骂他:“滚一边去。”
等男孩,或者说李连,讪讪地退到旁边后,一直沉默旁观的路饮突然出声:“江泊烟,你想让我帮你系领带?”
江泊烟垂眸,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这辈子,不,下辈子,我想都不会有这个可能。”
江泊烟的脸色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而猛然一变,他伸手想去揪住路饮衣领,谁知路饮比他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他的领带扯向自己。猝不及防下,江泊烟被他扯得往前快速踉
跄两步,狼狈地扶住墙壁站稳身体。()
领带却还被路饮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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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江泊烟不敢置信抬头,“你疯了?放开我!”
路饮抓着领带的五指慢慢收拢,江泊烟被它勒得很不好受,脸色涨得无比通红,更多是愤怒,愤怒路饮居然当着别人的面这样对待他。
但当等李连从这番变故中回神,立即上前想要将路饮推开时,他却又大声喝止:“你不用管!别碰他!”
李连讪讪收回手,目光来回打量,欲言又止:“你们,什么时候,嗯,不会是?嗯,不会吧!”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他难以置信地反复吞咽口水,眼睁睁看着他家大哥被路饮用一根领带拖走,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李连目睹路饮像拽狗那样拽着江泊烟离开,这样的姿势会让后者觉得毫无尊严,气势全无,但事实上,江泊烟不过只在嘴里骂骂咧咧,全然不像以前那样勃然大怒,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除非——
“不会吧。”
李连自言自语,眼中写满震惊,他高中就已经是江泊烟的跟班,知道他和路饮争锋相对,怎么会那么突然。
来到走廊尽头的那间休息室,路饮松开手中领带,毫不留情地将江泊烟往沙发一推,之后拉过椅子坐下,低头给宋海宁发送短信,询问他在哪里。
一旁江泊烟冷着脸,低头整理被弄乱的西装和发型,这会儿打领带的动作娴熟,很快又把自己收拾整齐。他一张脸憋得通红,痛骂路饮是不是有病,一边抬头环顾四周,等看清所处环境,神色顿时古怪万分。
休息室里有道暗门,门被虚掩着,从缝隙中可以看到摆放在房间正中的那张大床,躺下二人绰绰有余。
路饮发完短信,看他一眼:“之前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
“这里?”江泊烟现在显然想歪了,快速扫了眼暗门里的那张床,“别告诉我你想和我滚、床单,操,如果真是这样,没想到你会这么饥渴!”
路饮向后靠在椅背:“别自作多情。”
“所以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到底是什么?”江泊烟从沙发起身,逼近他,“我最讨厌那些所谓的惊喜,只会勾起我的好奇心。”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落在铺满地面的厚实地毯上,沉闷压抑。江泊烟下意识闭嘴,下一秒就见路饮将中指竖在唇边,对他示意。
“嘘。”
江泊烟慢慢皱眉。
路饮将他推到暗室前,叮嘱一句“不准出来”就将暗门关上。房门和墙壁立即融为一体,严丝合缝,他拉过一把椅子挡在前方。
“喂。”江泊烟刚想说话。
同一时间在外面响起的,还有宋海宁那褪去伪装后尖酸刻薄的嗓音:“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别浪费彼此时间,小央的成人礼马上开始。”
江泊烟想要拍门的动作一顿。
片刻,他放下手。
暗室里没有开灯,他环顾四周,几秒后
()才重新适应眼前黑暗。他背靠门板(),单腿半屈起㈠()_[()]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闭眼去听门外动静,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
他想,或许这就是路饮给他制造的“惊喜”。
门外。
宋海宁抱臂坐在沙发,收回一向儒雅的伪装,冷着脸时看上去薄情寡义。面对他的恶意路饮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上一口:“我叫你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想找你聊。”
宋海宁道:“我跟你没有什么话好说,路饮,我养了你十八年,不是为了让你离家出走来气我的!”
“哈。”
“你笑什么?”宋海宁的神色暗了暗。
路饮放下水杯,直视着他:“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和我说那些没用的客套话。李轩,你给我找来的劣迹斑斑的未婚夫,男女通吃,情人无数,让我和他联姻,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意?”
被戳穿后宋海宁依旧毫不心虚:“那是你妈在世时给你定下的娃娃亲,既然你喜欢男人,不正好合适?我那女婿虽然平时胡闹了些,但男人一旦结了婚就会收心,我是你的亲爹,难道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人生大事上害你?”
江泊烟隐约听清这些话,拳头紧握,气得立即想要出去揍他一顿,又想起路饮刚才的叮嘱,生吞下这口恶气。
路饮:“婚约?我可不是傻子。不过你确定我们两家的联姻能够继续?”
宋海宁皱眉。
在几天前他确实打算在他儿子的成人礼上宣布宋李两家联姻这件事,原本事情一切顺利,但往后却遇到颇多阻力。先是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在电话中威胁他是路饮男朋友,然后他那好女婿李轩急匆匆跑来想要违约,问他原因却绝口不提。
无论如何,联姻是无法再继续。
既然联姻不成,他今天也是铁了心地要把路饮喜欢男人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
路饮打量他沉沉的脸色:“承认吧,不过只是想给自己的私生子铺路,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简直让人觉得可笑。”
宋海宁用力拍桌:“什么私生子,好好说话,那是你弟弟。”
路饮:“我从来没有承认有这样一个自私的弟弟。”
“你这是嫉妒,嫉妒宋央比你更受宠。”宋海宁大声道,“路饮,这就是你跟你爸爸说话的态度?这就是你的教养!”
路饮面无表情地反驳:“我有爸爸吗?”
宋海宁哑然,随后用他那双狡诈的眼睛用力瞪着路饮,从中全然看不出一个父亲应有的爱意,连声道:“好,很好,路饮,要不是我把你养大,你以为你会有现在的好日子?人应该感恩。”
他又一口气不停地往下说:“你从小性格就倔强,让我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你!既然这样,那我索性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别想着抢你弟弟的东西,神路未来的一切都将属于他。”
“妈的。”
暗室里的宋海宁低咒一句。
宋海宁还在继续:“你妈妈留给你的那些股份,难道还不够满足你的大
()胃口?如果你敢觊觎宋央的东西,那么趁早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路饮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我当然会离开那个家。”
他说:“我还会,把你们一个个从我的家中赶出去。”
宋海宁高声:“你敢!”
路饮闻言轻笑:“我为什么不敢?”
他站起来,走到宋海宁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他:“再告诉你一件事,未来别试图用亲情左右我的决定,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宋海宁,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宋海宁神色大变。
“靠。”江泊烟的脸色同时跟着一变。
他紧贴房门,更加竖起耳朵去听外界声音。
路饮给他的这个“惊喜”,未免也有些太过于巨大。
他分辨着路饮的声音:“不用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也别想着往妈妈身上泼脏水,你我心知肚明,当年是你甘愿入赘,发誓会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孩子,是你违背承诺在先。”
他一字一句道:“宋海宁,你是小偷。”
宋海宁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反驳:“你在乱说什么?”
他这时候才仔细地打量起路饮,但当他直视着那双酷似路玫的双眼时,那种很久不再经历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他心头,让宋海宁不由想起了当初在公司里见到路玫的第一眼。
他其实不爱那样强势的女人,相反,他更加欣赏柔弱无能,仿佛菟丝花一样依赖着他的娇柔妻子,他无能为力,只有在温香软玉中才能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
之所以愿意娶路玫,只是因为看中她的钱和权。
他厌恶路饮,同时更加厌恶自己赘婿的出身,他汲汲经营多年,本来以为终于摆脱那些难堪的标签,但是,但是!
“闭嘴!”宋海宁恼羞成怒,冰冷着声音,“所以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和我宣战?想要重新拿回神路?哈,路饮,我告诉你,这是痴人说梦!”
路饮耸肩:“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我只是在做梦?”
宋海宁怒视他:“年轻人不要太狂妄,你要是足够聪明,拿着那些股份尽早抽身,还能安稳过着你的大少爷日子,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他摔门离开。
关门声音震耳欲聋,过去半晌,江泊烟这才慢慢从藏匿的房间走出。他一言不发,罕见地保持沉默,用审视的目光观察路饮,眼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直到一声轻微的碰撞打破房间的平衡,江泊烟幽幽开口:“这就是你之前提到的惊喜?这算是一个惊喜?!”
“不是!”他又问,“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些?”
路饮倚靠着窗台,收回欣赏夜景的目光,回身看向灯光下站立的江泊烟。
“现在有个选择题摆在你面前。”
江泊烟隐隐猜到他想说什么。
“我和宋海宁撕破了脸,意味着跟宋央也彻底站在了对立面,既然如此——”路饮慢悠悠扫他一眼
(),“我和宋央之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会选择谁?”
江泊烟没有立即开口说话,眼神幽黑。
“你犹豫了。”路饮说。
江泊烟偏过头去:“我最讨厌别人这样逼问我。”
路饮耸肩:“只是在给你一个机会。”
江泊烟的身体防御性地紧绷,因为心中紧张而面无表情。
路饮话锋一转:“当然,我知道你一定不配得到这个机会。”
江泊烟语气沉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问我想要干什么?”路饮沉吟片刻,“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让宋海宁吐出那些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你的那个发小,从哪里来——”
他一字一句:“就重新回到哪里去。”
江泊烟和他对视,瞳孔漆黑:“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帮着你对付宋央,你应该知道,他在小时候救过我一命。”
路饮神情不变,像早就知道他的答案:“那可真是遗憾了。”
尽管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遗憾情绪,更多像在直白叙述。
气氛僵持着。
在时间的流逝中,江泊烟心中的那点不安被逐渐放大,他很想立即逃离这间房间,不想再听到路饮接下去的话。
路饮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慢条斯理放下,步入正题:“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是什么。”
“是什么?”江泊烟问。
“惊喜就是。”路饮稍一停顿,用颇为愉悦的语气说,“我要跟你分手。”
“什么?”
江泊烟彻底愣住,酸涩的情绪无法控制地从胸口涌出。
他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过了几秒才慢慢有了些反应,僵硬地转过脑袋,漆黑的瞳孔一眼不眨地盯着路饮,声音从牙缝里艰难挤出:“这、算、惊、喜?”
“我不同意!”他的情绪激动起来。
路饮摊手:“准确来说,我是在通知你分手,而不是和你商量这件事。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你不是一直把我们的约定看作一场无聊的游戏,我以为你会因此感到开心。况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开心个屁!”江泊烟的嗓音在一瞬间被他猛地拉高,“你是不是有病啊,好端端跟我提什么分手!”
他紧接着咬牙切齿:“就算是要分手,行,分手,但也必须是我甩了你,只有我才有资格提分手。”
他看上去被气懵了,出乎意料得胡搅蛮缠。
路饮语气疏离:“我给过你机会。”
江泊烟铁青着脸:“那不算,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分手这两个字,我说了,我还没有玩腻,我不允许。”
路饮啧了声:“你似乎很矛盾。”
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做出选择但又无法接受后果。
“我们之间有着天然的矛盾,那就是宋央。”他说,“既然你选择站在宋央身边,那么我们的关系必须得到更新。”
江泊烟道:“如果
()我拒绝更新。”
“这个世界上没有既要,又要。不过。”路饮话锋一转,“那么抗拒的话,难道真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
江泊烟无话可说,转过脑袋,将目光落在屋内别处。
他没觉得自己被路饮的话说中,但那股不爽的确让他怒火中烧,他无法分辨自己感情,在此刻茫然无比,
“我。”他满脸通红,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其他,在路饮慢条斯理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别自作多情,对,只是玩玩而已,我当然知道这是一场游戏,不要以为我真的喜欢你。”
他飙出脏话:妈的,妈的,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路饮慢慢把玩着手上的茶杯:“所以?”
江泊烟定定看他:“你真的要分手?”
“当然。”路饮说。
“行,分手就分手。”江泊烟重重地呼吸,挤出一点勉强的笑意,“正好,我本来就打算过几天甩了你。还有,我想说,路饮,你是个超级无趣的男人,没有人能够忍受你的脾气,你简直糟糕透顶。”
他的两腮颤动,眼睛冒火。
和他相比,路饮气定神闲:“感谢评价。如果可以给你打分的话,我想应该是——”
江泊烟屏息等待,虽然知道不会从路饮口中听到什么好话。
“负分。”
江泊烟摔门而去。
“喂。”路饮出声叫住他,江泊烟满怀希翼回头,见他遥遥朝自己举杯,说,“分手快乐。”
被甩后的憋屈、不爽、愤怒,在此刻达到巅峰。
气氛凝滞几秒,随后,走廊顷刻响起江泊烟气急败坏的声音:“去你的快乐!老子简直快乐死了!”
噼里啪啦的火爆声响消失,房间终于重归宁静,路饮又待了一刻钟,这才收拾整齐回到大厅。
宋央的生日会已经正式开始,宋海宁站在台上发言致辞,言辞恳切,丝毫不见刚才在房间和路饮剑拔弩张的神态。路饮独自站在角落,冷眼旁观片刻,起身离开这场本就不欢迎他的宴席。
路过一个角落,他遇到了躲在里面喝闷酒的江泊烟。
江泊烟也见到了他,仰头喝酒的动作一顿,发红的双眼死死瞪向路饮,拿着酒杯的手臂顿时青筋迸起。
看上去脸色坨红,像是喝醉了。
路饮神情冷漠,收回视线,抬腿就要从他身边经过。
恰好这时宋央匆匆赶来,见到人时松了口气,急切喊道:“哥,总算把你找到了,干嘛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啊。”
路饮饶有兴趣地停下脚步,短暂看向他们。
江泊烟挥开宋央的手:“烦死了。”
宋央有点儿不开心:“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啊,你快去和我一起切蛋糕,我特意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
江泊烟醉熏熏的:“怎么不见你给你哥留?”
宋央顿时一脸晦气,快速看向不远处的路饮,警惕地审视他片刻,转而又伸手去推江泊烟,
“喂,你是不是喝醉了?”
酒精漫上江泊烟大脑,让他的眼神变得迷离和飘渺,他目送路饮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心中忽地生起一股无名之火,彻底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突然用力抓住宋央的手臂,故意大声说给路饮听:“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他用余光看到路饮没有任何的反应,还在继续往前走。
操操操!
不甘快要淹没江泊烟,明明只有他才有资格提分手。
宋央被他使了全劲的力道捏得生疼,在他手中小幅挣扎:“哥,简直疼死了,你快放开我。礼物?什么礼物,你不是已经送过我一架钢琴。啊,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车上休息。”
“我没喝醉!”
随后,江泊烟又大声说话,故意讲给路饮听:“前几天我们去车展,你最喜欢的那辆车,我现在买来送你好不好?”
宋央捏着酸疼的手臂,闻言眼中迸发精光。
那辆车很贵,落地就要上千万不止,就算他再喜欢,也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流动现金来,只好忍痛割爱,暂时将它搁置。
他倒是可以去求爸爸给他买一辆,但因为想着即将到手的股份,还是决定忍一忍,不想在爸爸面前显得太过贪心。
不过那车虽贵,让他捉襟见肘,但据他所知,以江泊烟的零花钱水平轻松拿下不在话下。既然现在他愿意替自己买单,宋央当即心花怒放,只是想到金额过大,以退为进,便故作矜持地拒绝:“太贵了。”
还以为江泊烟会像以前那样大方,但是——
“那算了,爱要不要。”目睹路饮毫不留恋地离开他的视线,江泊烟兴致缺缺地低头,将酒杯倒满一饮而尽,不再理会身侧宋央。
宋央不由目瞪口呆,急迫地推了他一把。
江泊烟抬头看他,不耐烦地略一挑眉:“还有事?”
到手的跑车不翼而飞,宋央憋了一肚难以倾诉的怒气,神情变得有些扭曲,过了半晌才从喉咙挤出不情不愿的声音:“没事了。”
江泊烟挥手:“我喝多了,头疼,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宋央勉强笑道:“那我先去切蛋糕。”
国庆长假,路饮回到清河郡的时候谈墨不在家,他洗漱完后早早上床休息,等第二天醒来,发现手机被无数短信轰炸。
他在宋家出柜不久,这事还没在圈子里完全传开,先前宋海宁顾及脸面,并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名下一个儿子喜欢男人,但看他现在的举动目的明确,就是想让他的性向在清河内人尽皆知。
两人已经撕破脸,他做事不再畏手畏脚,看来昨天在他走后,宋海宁就迫不及待让人散播了他的流言。此刻路饮高中和大学的班群里消息不断,也有一些朋友过来私下询问,他一一回复,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小时。
门外传来敲门声,同时响起谈墨的声音。
他说了“进来”,话音刚落谈墨就推门大步走进房间
。他穿戴整齐,刚从蓝湖开车回到清河郡,见到路饮的第一句是:“宋海宁那个王八蛋。()”
路饮比他淡定:“都传到了你的耳朵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准确来说,是传到了爷爷的耳朵里。”谈墨说,“他一大清早问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甚至误会我们的关系。”
路饮靠坐在床背:“宋海宁之所以这样做,是想破坏我的名声,或许想要给我按上一个离经叛道的头衔。老一辈们不少对同性恋抱有误解,我会失去很多助力,这就是他的目的。”
谈墨皱眉:“混蛋。”
路饮话锋一转:“爷爷误会我们的关系?”
谈墨摊手:“虽然很难和他解释我们现在的同居,OK,合租状态,但我跟他发誓,我对男人绝对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当然,他很开明,不会干涉我的决定,不用担心无法再和我住在一起。”
路饮喃喃:“真是麻烦啊,不过——”
“什么?”
路饮说:“爷爷难道不觉得我们看起来一点也不配。”
谈墨笑了声:“虽然我不是同性恋,但我反对你的话。”
“反对无效。”
“喂,路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还有,为什么不配?”
路饮说:“我之前提到过,我喜欢听话的情人。”
谈墨耸肩:“我还不够听你的话?”
路饮:“你看起来,像是控制欲很强。”
虽然谈墨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人畜无害,但前世和他相处很多年,路饮知道他在某些方面的控制欲非常强。
谈墨挑眉,气定神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原来被你发现了。”
路饮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慢慢打量:“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他稍顿:“你长得很像混蛋。”
“哈,混蛋?”
路饮沉吟片刻,换了一个形容词:“或者说,风流。”
谈墨无辜耸肩:“虽然认识我的很多人都认为我长得像个渣男,但事实上,我甚至都没有谈过恋爱。我说过,我不喜欢将就。”
他又道:“我甚至拒绝婚前性、行为。”
路饮掀开被角从床上起来,闻言多看了他几秒,说:“我不信。”
下午的时候路饮本来打算在家休息,但被谈墨拉着出门逛街,准确来说,因为谈斯理的生日临近,谈墨拜托他替自己挑选一件合适的礼物。
清河作为全国屈指可数的商业城市,国庆假期市中心的道路更是异常拥挤,宋央恰好开车经过这里,烦躁地踩着刹车和油门,走走停停。
他正在和江泊烟聊天。
起初,给他的那通电话打了很久才被接通,江泊烟的声音不像往常那样温柔,带着尖锐怒气:“没事我挂了,我很忙。”
宋央语气沮丧,和他倾诉:“我心情不好。”
他确实心情不佳,因为没有在生日当天得到期待已久的神路股份,明明爸爸之前已经向他
()承诺。当他示意他妈向爸爸旁敲侧击时,却只得到一句敷衍的解释。
再等等吧,都在这样劝说他,因为需要警惕路饮,所以不能将股权分散。
路饮,又是路饮!
他就知道遇到路饮准没有什么好事,当初就不应该允许他来参加自己的生日会。
“我的心情就好了?”听到他的话,江泊烟冷笑一声,踢开挡路的障碍物,将手中的高尔夫杆抛向一旁的球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说吧,你又想跟我抱怨什么?难道又是路饮的事?我烦,不想听。”
“江泊烟!你什么态度!”宋央气得猛按车喇叭。
连续的喇叭声异常扰民,旁边的车主探出脑袋破口大骂,宋央翻了一个白眼,正想回怼,抬头间,就和坐在相隔不远的车内的傅南时对上了视线。
虽然隔着车窗,但傅南时依旧认出他,看清宋央此时充满戾气的不堪神色,用力压了压双眉,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厌恶来。
宋央当即浑身冰冷,一颗心沉到谷底。
尽管之前和傅南时的见面并不愉快,但考虑到他强大的背景,宋央从未考虑放弃攻略他,本想着再在江泊烟的介绍下靠近他,但现在——
该死的!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直到傅南时的车缓缓开走,宋央这才如梦初醒,他用力靠在椅背上,用袖口擦去额前的汗,有气无力地和江泊烟说:“我感觉——”
还没把话说完,他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猛地从驾驶位上直起身。
“你感觉什么?”江泊烟烦躁开口。
“我看到路饮了!”宋央努力将身体往前探去,视线随着路饮的行动轨迹而移动,“还有,他在和一个男人逛街,我猜那是他的男朋友,他们看起来非常亲密。”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谈墨的一个侧脸,但路饮和他之间的亲昵一览无余,宋央笃定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当即迫不及待地跟江泊烟分享自己的发现:“我就说,路饮一定有男朋友!”
“好像牵手了。”他补充着,眯起眼睛,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
半晌,宋央意识到自己没有听到江泊烟的声音。
他竖起耳朵,从话筒里传来他重重的呼吸声。
“哥,你怎么了?”
“继续啊。”电话里,江泊烟阴阳怪气地笑道。
他随后又问:“长相。”
“我在开车,现在没有办法下车。”宋央说,“隔得太远了,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就是,挺高的,衣品不错。奇怪,不像是我们圈子里的人,我肯定没见过他,难道是个小白脸?”
江泊烟咬牙:“小白脸?”
该死的小白脸。
宋央一边张望,一边又慢慢道:“居然真的有人受得了路饮那种冷冰冰的性格,该不会是——”
他轻蔑地笑:“不会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
“哐当。”
话音刚落,他的耳边传来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江泊烟踢翻脚边的物品,突如其来的动静把宋央吓了一跳,他听着江泊烟压抑的呼吸,双眉渐渐拧起:“你到底怎么了?”
江泊烟飞快道:“我刚才在打高尔夫。”
宋央说:“总感觉你听起来很激动。”
“因为我在打高尔夫,打了很久的高尔夫。”江泊烟此刻的口吻显得急躁,让宋央觉得他的样子很陌生,“操,这天气为什么这么热,我流了很多汗,我好热,我热到快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