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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江南景的确合意,虽雨落频繁,却别有番韵味。
白布细细裹了长刀,背上,河道边伫着许多船家,若要剩些脚程,搭船最宜。
走近了些,忽见那小姑娘撑着船,正拉长了音朗声笑着吆,别人家都是晒得黝黑的壮汉撑船,独独她一个,生的娇俏船却撑的稳。
入了篷便坐下小憩,她稳撑着船,唱一口软糯嗓音,悠悠然,不知是哪首小曲儿,只觉得好听的紧。
片刻,船身忽的发颤,她收了嗓音,将船撑快了些,似是还有些水花声说话声,自篷中探出头来,竟是几个劫匪。
她紧握着竿,只想着走快些,那匪却会水,攀上船沿便往里爬,她神色慌张,想必在这一带此事并不多生。
顾不得那么多,取下长刀解开白布,金边刀鞘弹开,抽了刀身便往前挥去,刀气扬起,速挪步至她身前,银光顺着刀锋划过,映在那几人面上。
眼中杀气翻腾,却笑的明朗,举起刀身,锋指人面门。
笑道若是水中染了血,可就污了这江南美景。
抬手便作势要砍,那几人竟是不假思索,转身落荒而逃。
忙松口气,刀身入鞘,复裹上白布。
回身见那姑娘正盯着,眼中流光溢彩。
只得背上刀,感到些许抱歉。
“要不……我多给些船钱?”
方才怕是吓到她了……?
这世间哪是真太平?
骏马在疆场上疾驰而过,掀起的黄沙漫天迷乱了无数热血将士的眼。急促地鼓声随着心跳的速度一齐在沙场上回响着,少了前几日的沉默与寂寥。血与光相辉映着,惨叫和厮杀声中将整个战场染成了红色。即使是作战多年的战士此刻心中也有忌惮,将闺房苦苦等候的人暂且抛却脑后专心作战。
无数将士死于此而尸骨无人收,梦中人未归却不知骨已寒。
我能从那儿救回一人吗?不可。那便罢了,这终究还是兄长所管的事儿,再如何执着便也徒劳无果。
梦醒,枕侧为满是脂粉味的温柔乡。闭眼在恍惚中仍处梦境,却又已经清醒。转眼间已在喧嚣中随着那怀中美人一同豪饮,眯眸细瞧身前舞者身姿启唇胡乱赞了几句便博得美人笑,挑眉将那烈酒灌入口中不带犹豫。腹内火燎似的,身上不觉然间也多了暖意。
“世上人生能几何?”
起身缓步迈向勾阑旁,将杯置于栏上。只见皎月当空银沙遍地,风萧然可以醒人神。指尖轻触阑干扶于此,望见楼下人潮涌动,处处笙歌。
世人同我皆醉于此,故醉风流。
还记得那时候,晨时有些雾色,太阳刚刚升起,抬眼望去便是满眼的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挂着的红绸裁花映着日出的彩光。晨光朦胧,雾气未散,恍然还以为仍在梦中。
俯身拂去金红喜服上沾的湿气,抬步朝堂中走。
在堂中等着新娘子的花轿过来时,时不时走神想着璟瑛正做着什么。
梳妆打扮坐花轿,应是步步繁忙罢。
自己虽悠闲的只在堂中等,心里却一点也不闲,任着思念蔓延,低垂眼帘走神想着佳人相貌。
成亲前三日不得相见,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规矩。
有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三日未见,已是九秋。
新娘子下轿子的声音传来,目光便朝着堂外瞧去了。
一眼便看到璟瑛踩着马车边,扶着丫鬟手心探身下轿。
嫁衣是掩不住她一番清冷贵气的。大红色嫁衣穿在身上,却是看不出半点喜悦来,心中微微一动,莫不是不愿——
又看那女子纤细高挑,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指如削葱根,就算是盖了盖头掩去那惊艳之貌,只凭身影也是天人之姿了。
——不愿?那也得嫁。
心底这样一个霸道想法刚刚冒尖儿就被摁了下去。
不愿就不嫁,她喜欢什么便依什么。
新娘进堂,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礼成过后本意是不愿让璟瑛在房中久等,可却得按规矩来,请完一圈酒才能走,大抵是平日里碰酒太少,连皇兄都过来劝酒,硬生生被拦了三圈酒才算停。
倒是不怕喝酒,是怕璟瑛久等——掀了盖头便不嫁了。
进了卧房便是幅佳人坐塌图。
那佳人桂香袖手床沿坐,手还紧张似的绞着。
紧张什么?怕本王不娶吗?
想到这层不禁轻笑,抬手轻轻掀起盖头,低头看着面前人脸上妆容。
朱粉微深匀,闲花淡淡香。螓首蛾眉双黛螺,耳著明月当,口如含珠丹。
平日里不常见她这般浓妆,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哪位瑶池仙下了凡。
摄人心魄。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纤纤为佳人,精妙世无双。
两盏合衾酒,嘉礼成,良缘缔。
帮人拆下厚重钿头外衣,刚刚摘下发冠便听得一句“夫君可让我好等,往后你若是娶了妾,我可饶不了你。”
笑着抬手拨开眼前人额前碎发,轻轻落下一吻。
“四海列国,千秋万代,就只有一个你。”
“我心里也只装得下一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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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身仄倚于雕龙画凤的宝座之上,睨眸考量来者。金线织锦掩挡不住肥大臃肿身躯,反随其人因本座刻意嗤笑而震颤,着实乍眼。
长吁叹罢,见他更作巨颤,甚有汗滴自肥腻双颊滚落而下,却也不敢斗胆拂拭。
自楚晚宁逝世而后,便不得开怀,事事尽是辄穷其趣。楚晚宁已逝,天地间再无人不识我,却亦无人识我。遍寻碧落黄泉,不再得一胆敢忤逆之人,亦不再得一故人。
“…你知道吗,你家的煎饺特别好吃。”
不过一面之缘,竟也能惦念至今。虽未尝过一丝半毫,却足足惦念了半辈子。
双手交叠,指尖点在下颚。视他又惧转惊而又喜,堪堪算是出好戏。闻他谗言献媚,阿谀奉承,半点旧意遂也随之而散,空生厌恶。
原这世间真有这般人,愿跪俯砥舔强者鞋面,也不愿好生予弱者半星悯然。
氤氲幽香草,缠绵入骨,秦楼楚馆,歌舞升平。49电子书 .49.
灯烛辉煌,上下相照,烟花色海,如此热闹。
自斟自饮,借酒消愁。独自徘徊,清月台处。
“阿醉。”
“阿妈,怎……”
少年人长相面如冠玉,闻声回眸,话音未落,报筝拂袖而离去,留句
“筝我拿走,今晚去奏箜篌”
明月正好,风花雪月之地,香烟缭绕。少年执萧吹奏三曲,拂袖离去。
清风明月,如醉如梦,半月浸酒池。忽见一人影,理酒盏残局。
“阿妈,晚安。”
言罢,报筝而离去。
落雨了。
抬眸瞧见窗外雨淅沥,思及终在清明前赶回故乡却无处可拜,心里终是有些介怀。折扇一开,慵懒地半躺在黄花木椅上,一口气环在唇边良久,终是被这渐大的雨给勾了出来。
那年的十里繁华赴于大火,只一夜、便相湮灭。城中千余人,除自已这个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的怪物,其它,竟无一人生还。时隔数十年来回想,记忆里还只剩了冲天的烈火和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血偿、血偿…”
微抬手将扇遮了眸,掩住了那一闪即逝的杀意,唇角泄出的一阵低喃,恶毒诡异,声虽低,却几乎要破音。
数十年前一场大火送断江南繁华,而今时日……唇角一勾,眸色更冷了三分。伸出青葱玉手,拈来窗外几滴微凉的春雨,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想。
……这会京城,怕是已人人自危了吧……
当年谈笑间一旨便令江南主城灰飞烟灭的九五之尊,此刻也该是像个丧家之犬一般的拖着他被大火烧灼的龙袍在四窜……啧,阖眸轻嗤一声,长长的指甲不知何时起便已深深的刺入手心肉里,流下殷红的血来染红了扇面却浑然不觉,……也不过是如此的宵小之辈。
几翻思量下来,夜色已有些浓了,雨却是更大了些。合了扇倦了似的揉了揉眉心,脱去了外衣在身上塌,合了锦衾,打算先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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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
虽说是搬过去住,我也没有什么重要之物,以往睡在柴房,时常以稻草为枕、外衣为被。因此,就只是一个人从柴房搬到了竹舍旁的偏室里而已。
偏室并不大,比起柴房却极为干净温暖,屋内灯火微暗,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淡香。脑中闪过上次师尊所说的话,便站在门口对着屋中一切事物呆呆发愣,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已经属于自己一样。犹豫很久,我才进了屋轻手轻脚的关好门窗,熄了灯火上床休息。
虽说是躺下了,可眼前总是浮现那人温笑模样,思绪杂乱,翻来覆去难以安眠,半晌,缓缓起身坐在床边,随手披了件外衣,呆呆望向竹舍的方向。
师尊,应该已经休息了吧?
烦乱许久,还是决定推门而出,抬头仰望天空,已是深夜时分,月光清冷又皎洁,寒冷的夜风让自己瞬间清醒了几分,缓步走至竹舍门前,伸出手欲要敲门,纠结片刻,还是不忍去打扰那屋中休息的人,结果只得呆愣在原地半晌,待回过神来才向房门的方向深鞠一躬,老老实实的回到偏室休息。
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才逐渐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一片黑暗过后,眼前逐渐出现了一道光芒,隐约看见光芒中有一道黑影迅速闪过,当即下意识伸手触碰,不料指尖触到时光芒突然变得刺眼,索性闭上眼睛耐心等待。
“……是梦魔前辈吗?”
大声唤了数声却无人应答。奇怪,以往梦魔前辈都会早早的在梦境之中等候,今日为何不曾现身?疑惑之间,睁开双眼定睛细看,刺眼光芒已经退去,而我正身处于师尊所住的竹舍门外,顿时心生疑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竹舍里突然走出一人。
此人一袭青衣,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好似仙人下凡,又颇有君子气质。
非是旁人,来者正是沈清秋。
“师尊!”
话音刚落,突然后悔自己的失礼莽撞,小心翼翼偷瞄了师尊一眼,又红着脸匆匆低下头去,双手紧紧地捏着衣角,内心忐忑不安的祈祷着师尊不要责怪自己。微微抬眸瞥见他抬起了手,顿时吓得闭上了眼睛,本以为铁定会挨师尊的骂,哪知道却听到头上传来一声轻笑,一只大手放在我的头顶抚摸了一番。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身边忽然吹起一阵微风,再抬头一看,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师尊?!”
本能的惊呼一声,猛然坐起,往四下里仔细张望,清晨的光透过窗纸照进一些,而自己正坐在偏室的床榻之上,额角已经渗出细密冷汗。我缓缓长出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抬臂擦去额角汗珠,回忆起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方才恍然大悟。
还好只是个梦。
依稀记得那姑娘来这之时,穿着一水儿青绿色旗袍,上面绣着花儿,显着姑娘的身段儿,甚是好看,只是那时还不时兴这个样子。
这姑娘倒是我行我素,颇具个性。
“楼主,可否用我这一副嗓子,换大帅平安。”
好看的眉皱着,眼里尽是不安。
“一经变更,永不更改。”
那姑娘皱着眉喝下了,估计也没喝过什么酒。
“多谢楼主。”
那姑娘起身,拿着手绢儿冲我弯了弯腰就走了,续了杯茶,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句。
“她走了,您该出来了。”
架子后面走出一个人,星眉剑目的,正是那姑娘来我这的源头——大帅是也。
只是那大帅看着门口,姑娘离开的方向,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回转落座。
“此番多谢了。”
“大帅不必客气,生意人,应该的。”
“大帅放心,她刚刚喝的是水,刚刚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您真的决定了?”
“嗯。”
习惯性的想整理一下手套却发现,穿的是便装,只好继续说。
“如果我回不来,那是她安身立命的本事,我不能要。”
“唉,这互相了解也未必是件好事。”
放下茶杯一叹,那大帅也只是看着姑娘离开的地方一笑,起身告辞。
“所以您说这互相了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大帅能活着回来吗?唉还是看天意吧。”
嘟嘟囔囔一阵儿,拿起小扇儿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