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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风尘昏,金戈铁马踏破狼烟,烽火连空明灭,但闻角弓利箭撕裂长空,嘶哑而过翻卷起血污,将士哀呼亦或是壮语相杂,败马号鸣向天悲,渲染一方赤焰,烧痕空极望。
胡笳吹复起,军心涣散,这是仿那刘三儿四面楚歌,是催魂之音,是戏谑之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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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一封快马疾书递至相思湾。胡人觊觎中原富庶已久,终是按捺不住狼子野心,夜焚安西都护府,十里狼烟燎得恍若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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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女儿已熟读兵卷军则,此战凶险,恳请爹爹允女儿与兄长同去!“
“便许她去历练罢!“祖父嗓音沉蔼,似是用尽了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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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在书中读“青是烽烟白人骨“一句,只扼腕叹息,与友人戏说败军之将是何等狼狈,口若悬河称自己要如何如何展巾帼女将雄姿,如何如何勒了燕然,破了楼兰。
如今眼下是真真切切的十万头颅血,却无力挽乾坤。极目眺,所望之处寒光阴森,殷红一片,断臂残尸,哀魂野鬼之怨念,闺阁思妇之翘盼,在这刀剑无眼沙场上,揉了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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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夷之邦征战素来拼得是蛮力,一拥而上非死不得报国,气焰嚣张,神魔难挡。我朝兵力虽精,却也是地处中原滋得的英气飒飒,不堪这死士般搏杀,无奈节节落败被逼至一退再退,已是临近攻破,徒守着个摇摇欲坠的隘谷关。
隘谷关虽小,不经重兵囤聚于此,却靠着地势险要成了众兵家争夺之地。暖帐内,兵布图前一众将领金甲未卸连夜密谋。立于最前端,金甲内着紧袖紫黑便衣,发髻高束,面颊尚沾有血污,掩了本来眉色,左肩处新伤尚未好利索,草草包扎下深暗血渍点点渗出浸透了里衣,听着一众将领一一报上战败之况。
“东营又折损轻骑七百。”
“我营将士无一人生还。”
闻之左手颤着握拳,伤我将士践我国土,这笔账,定要叫那贼人一一血偿。
可,怎么个血偿法?
三万精兵仅余八千,四员副将止存一人,后援军未到,前线兵被俘,自己这个将帅,做的可真是一手好筹谋!
握不住拳,倒扯动了箭伤,思绪混沌不堪,勉强扶住案角才得以站稳。
“不可能……孙武有云……凡为客之道,深则专,浅则散。去国越境而师者,绝地也……“
“是了!吾等一直在边境作防,以被犯之心御之,自然屡战屡败!“
“传我令下去,整顿编制,即刻入敌军境内攻之!“
无一人离开暖帐,充斥血腥的帐内压抑至极。
“你们,你们敢违军令!“
副将陡然开口:
“够了!我等敬孙老将军,故而听命于你个女娃娃,你倒好,不懂迂回之术,不懂应变之法,本当养精蓄锐之时却贸然行军,本当果敢溃敌之时却安营休整!“
“满口的子云子曰,究竟是你那话本子顶用,还是我纵横疆场数十载的经验可致胜啊!“
哑口无言。
帐内一片嘈杂,武将们兀自叫嚣着拍案离去。
终是脱了力跌坐于地上。
“不可能……书有云……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怎会如此弃帅而去……“
“许是,许是他们厌弃我是女儿身……“
跌跌撞撞起身,也不知冲出去是想挽回何人,刚一掀帘只觉天旋地转面目灼烫,胡人竟趁乱夜袭营地,火光冲天之间,粮草帐几近烧了个干净。
怔怔望着众人徒劳救火,走水之呐不绝于耳。良久,竟觉面上有异物蠕蠕,抬手抹,竟是两行合着血污的浊泪。一时间往昔的契阔谈讌皆浮入脑中,呸!可笑至极,自以为天赋异禀乃妇好再生,却没想是个赵括之流。
昨夜波声,洗岸骨如霜。
今又天狼,曾记泪沾裳。
“君不见。”
在这繁花树下待卿归来,早就听闻驻守边关大军被攻破,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心中暗自许君的万千期望成为泡影。如今返回你我相遇之地。
那日已入深春,景如世外桃源一般。见此景,心里有些动容。轻把琴搁置一地,在那琴前坐下,手指微拨琴弦。曲毕,从树上跳下一人,那人手拿一把折扇,与纨绔子弟一般。
他眸中含笑,如春风般温柔。假象罢了,心中料想着这辈子定不会与人有交集。微微起身,拍去落在自己身上的花瓣,抱琴离去。80 .80xiaoshuo.
再一次的遇见是在同一地方,这次他却带了一把剑。我抚琴,他舞剑。时间久了,自也就习惯了,无意中也与他养成了一种默契。
突然有一日,在即将分别的时候,他留住了我,他说他要去参军了,让我等他回来。我仿佛在原地愣了许久,待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走了。
那日过后,我依旧每日都会来这地方,也每日都会坐在同一个地方抚琴。可那舞剑的人已经走了,我似乎已经开始想他了,我开始期待着人什么时候突然回来继续在我面前舞剑了。
他最后没有回来。我闭眸倚着树对着这天地弹琴,觉着这琴音似乎少了些什么,或者是说自己少了些什么心里不禁有些浮躁。不知弹了多久,一双手悠悠抚上了自己的眼睛…
垂睫盯杯盏中茶叶沉浮舒展,一汪清茶盛在其间。食指扣瓷托无意识摩挲。毛尖甘中带涩香味随袅娜雾气升腾而扩散,沁人心脾。不得不让人称赞句好茶。只平素好饮酒不喜茶,就算得了顶好的茶叶也终归是收入屉中落灰。
马球会男女客席入坐,女眷这时鲜瓜果,甜腻糕点,格式茶饮不少。却不见丁点酒影子。无趣,无趣!早闻这沈府老爷子酿酒一绝,只是人至耄耋懒散动作,年年仅得十余坛。有心品酌也无处寻觅。原就是冲着酒来,眼下无酒又净是歌舞诗赋。不若早早回家去寻梦中娇娥。柔荑撑案起身整理衣裳,葱指提捻袍角,步履轻缓下阶。迎面行过的是沈府管家。他手持锣鼓,敲打之余亦扯嗓道:下局马球赛彩头沈老亲酿一坛,参赛宾客在此香尽前自行组队。闻语侧头见沈家侍从手捧木案,上置香案,小陶坛以红布捆扎口,隐约透出一股子玉兰香。登时勾起腹中馋虫无数。我指节抵下唇,略有所思。马球赛?她可从小马背上出来的!美酒,且等着姑奶奶来一品芳泽……
原想随意抓个会骑马的凑数。谁知这偌大沈府筵席,女眷席没看到一个男丁过来串门。眼见备赛香将尽。匆忙束了肩带拎马球杆赴往男宾席。
常言道——山不就我,我就山!
方至男宾席便被一公子拦下。相貌周正白净像是个书生,开口就是中原酸儒那套男女授受不亲,八岁不同席。长篇大论叫人听着头昏脑胀,索性用球杆抵住他下颔,封了嘴图清净。谁料挥杆半路竟被他一掌阻拦。瞧他手上带着厚茧。想来是会些武艺骑术。眼见这书生顿住教诲,拧眉又想说教。中原书生都是这般能说会道?我只能强行让他将未出口话语吞咽回腹中,兀自说清楚自己目的并邀他同队。左右自己骑术了得,同伴差些也无碍。末了还添上句他若不愿,还得进男席找人。书生听罢,抿嘴思忖片刻才同意。
正赶上香末敲锣!我同他一块领了红绸缎绑绕球杆翻身上马,临行前再三叮嘱他若得球,尽管往我这击。
赛鼓奏响三下,第一回合!
判员将球抛往长空,我大致推测落点后驱马直往。地理优势叫我占尽先机。手抡马球杆驱退左右敌队,抢先铲球起,草屑混杂泥尘飞扬。猛击球入洞。得分!偏头看去,侍从落得一红旗帜。我又瞥了眼那书生,张扬一笑。让他相信我的实力。有球?尽管来!
盏茶时间过。赛鼓复奏三响。第二回合!
这番球落点不远不近。无论敌我都差不多,无先机可占。也不知是哪家小姐,骑术不凡。与我并驱较量。我击她阻,她扣我拦。来往数次不相上下,终我被她一阻杆动作忽悠,只得眼睁睁瞧她击球入洞。
回合毕。锣鼓齐喧,红旗受着骄阳迎风猎猎招展。
滞滞骑在马背上半晌未动,直到那书生提着彩头过来。浓郁玉兰香叫我登时回神。舔了舔干涩唇角,接过酒冲他呐呐道谢。眼瞥见旁又有了群参赛宾客。下场马球赛快开始了,也不好再滞留场地。便同他坐在席下阶梯。我捧着陶坛分酒入盏,碰杯饮下,赞叹句好酒!许是场赛事让我俩变得熟络些。他啜饮酒润嗓喉,说他是这沈府男丁,沈易,字季平。想来是没怎么遇到过女儿家,耳尖通红着又问姓名。瞧着他白玉面庞染绯,煞是可爱。遂起了逗弄心思,饮罢杯盏中酒液,放置一旁。勾指示意他凑过来。也是好骗,就这么凑近了。我探身,将和着浓郁酒气的吻印在那正如我想象中一般滚烫的面颊上。一吻即离,冲着还在呆愣中沈公子眨眨眼。
“公子可记得了?”
日颓散晖映云如火,风吹摆拂发曲膝跪地,前老翁阖眸躺于草席之上,俯身叩首。
“一谢恩师倾囊相授之恩。”
忆从前,自家中出,满身狂气,无甚本领,不知惹了哪家公子,被人殴打欲残遇恩师,忍痛怒瞪,哪晓那老者竟是来解围的,好奇老者一身本领,死缠烂打拜了师,同人四处游历,倒是学了一身本领。
不觉泪下,十指掘土,短剑于恩师所赠自是不可用于此,身无旁物,只得用手,利石破肤痛若不觉,坑渐成,撕摆裹掌,至老者前,屈膝跪地又叩首。
“二谢恩师庇护之恩。”
年轻气盛,自是惹了不少祸,一出英雄救美不知又惹了哪个宗教,竟是直追到小院,满身刀痕匿于梁上,只得盼这恩师早些归来,不时,忽闻老者轻咳,腥味入鼻微愣,透窗缝细瞧,竟是尸横满院。
支身抱老翁于怀,轻柔置于坑中草席覆其上遮老翁,再叩首。
“幸送恩师归天。”
复而起身填土,寻木抽刀削碑刻字,待成刀蓦然落地,早已泣不成声,恍然觉疼般颤手立碑。
“愿恩师在上安好。”
夜难眠,月无辉,萤火隐隐,小屋烛灯未烬,半靠窗沿拨弦,举目未见月,琴声悠扬,启唇倾吐民谣,不觉间乏意漫,靠窗酣睡。
曦至,金乌振翅出山,驱长夜漫漫,晖成缕斜进窗拂面,睫轻颤,睁眸微眯,竟是被曦晖迷了眼。
屈指回握琴身,敛眸揽怀不语轻弄弦声清脆,惊鸟啼相应,久未见恩师归,瞥院中小丘恍悟,哀叹连连,解腰际酒囊拔塞猛灌,吞咽未及顺颚倾落,酒液过喉微凉落腹灼人,数尽饮下才觉回神。
屈指弄弦低吟,远乡古调随鸟啼传。
“瓦铫煮春雪,淡香生古瓷”
手里把这茶杯轻晃,饮茶这类事向来是皇姐喜欢的,何况自己身为皇室嫡出的公主,自然也该是懂的,平日里只要是心绪难平,都会将这茶具寻出,泡上一盏,闻着茶香,心虚自然也就平和了下来,但今日却不知为何,心绪一直无法平静
看着杯中茶水氤氲出袅袅青烟,抬杯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茶水入喉,却觉喉中泛起了痒意,忍不住抬手压住唇咳嗽了两声,却觉得有一篇轻软的小物落在了手心
手中这瓣花带着与平日里皇姐所爱的牡丹完全不一样的魅惑,像是妖女在午夜中低声的呢喃,引诱人坠入深渊,手心不自觉泛起了冷汗,心底没来由一凉
去书房查阅了一遍古籍,方知这竟是一病症,名曰:花吐
合上书本半阖起眼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书上洋洋洒洒一大篇的注解,可映入了眼帘中的,却只有四个字
“相思成疾”
初见不知相思,别后方知入骨
脑海里与那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缓缓闪过,却又如走马观花,看不真切,明明总共也没多少回的相处,谁有会想到,那红线已经牵扯不断,到底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再骗自己不爱,也抵不过心里对他的欢喜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