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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时冲动犯了大错,便奉圣命往林间寻隐世高人,世间传他谋略上乘,一人可抵千军。
她由春日入林,春雨绵密,山间土路泥泞,跋涉几日无意闯入他人院子。索性耍了无赖求人收留了,与他同住。他有养一只通身毛发白如雪的波斯猫,与世间传闻隐世高人不喜猫,厌恶动物是截然相反的。
猫很喜欢攀着粟娅,她也很喜欢同他的猫玩耍,她问那人猫叫什么,他回她道名花花。——花花,可真是随心起名。
粟娅也日日唤着花花呀,来姐姐这。
他问粟娅的名字,她说她叫娅。
同他住了三年,直到冬至雪落,大雪中来人寻她。实则三年间与那里信讯不断,一直没有找见隐世高人,催回已催许久。粟娅不舍离开,反复拒绝,可那人六十大寿再不能拒绝。
是悄悄走的,雪地其实留下了脚印和车辙。上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好似见着了他孤零零站在雪里。泪意上涌,强按住转身冲去抱住他的冲动,低头上了马车。
回去后才发现与他一对的金钗被落下了,或许是不见了,与他一点瓜葛不剩。早知若是回去,便再不可能相见。
季先入军营,只是因为过惯了朝不保夕的日子。原是不懂什么用兵谋略的,是老将军抬举。
边域动荡,但再频繁也不是日日交战的。于是逢着年节的日子,几个刚入军营收不住心的小崽子就会苟去城里逛两圈。
虽然不是小崽子,但要是收的住玩心那就不是我了。
老将军是个木讷的人,见不得不守军令,于是成天计划着偷跑的人就只好从墙头悄悄翻出去。有年待我拎着酒往墙头翻,瞅见只身一人坐在墙顶往城里望的老将军的时候,只是将手里拎着的酒坛子朝他扔,自顾自的坐下来。
我怕他?嗤,…
我他娘要是不怕他我能腿软得直接搁那坐下了吗我又不是贱得慌。老将军就伸手欲揍不揍地骇我几下,我咧嘴,朝他笑,我说老头,你念着城里边儿,咋也不去瞧瞧?过着年呢又没谁为难你。
被一声老头叫得青筋直冒的将军就抱着坛子,也不喝,只是低下头看了看,而后就又转回城楼,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坛口没剥干净的泥。
我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我,正打着怎样脚底抹油的歪心思。他酝了好半晌,才悠悠开口,他说:“我得看着你们这群小崽子,等天下太平的时候,我就能放松啦。”
我看他酝酿好久,还以为要有段什么离奇扯淡爱恨情仇纠纷上下三辈人的感天动地爱情故事出来了,没想到是这么句不明不白一听就在糊弄小孩儿的话,只没大没小地嗤他一声,撑手翻下了墙头:“那您看着吧,我不在大过年的日子里陪老头子伤春悲秋。”
城楼的墙高大,隔开了战场上的风沙,城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待得久了,就好像真的已经四海为家了一样。可惜老头子到了还是没见着海清河晏,自我进营的第四个年头,没了。
他没在一个新春之夜,是恶战下来重伤不治。城外悲恸不已,城里依旧灯火通明。我这次只买了一坛酒,新来的小崽子不经事,只知道大将军人没了,挤出几滴眼泪来,却没共过生死,捅不到心窝子里去。再没有人陪我攀在墙头,扯着张天生苦哈哈的脸,笑得比青面还凶恶,跟我说,他得看着这群小崽子。
我就只身抱着酒,一步步走在往来叫卖的大街上,喧闹入耳,我却不比平常,只觉得有点吵人了。我才知道,一辈子都向往着城里头安定生活的老头子为什么不敢来:
住近边境的百姓不在乎跟谁姓,只要过得了日子,属哪个皇帝都能乐呵呵过年节,战场上风沙那么大,喊打喊杀、死几个人,一阵风吹过去就埋得看不见了,这城里灯火如昼,人来人往,谁会为此驻足呢。
听故事的崽子就说,这未免也太薄情、太冷清了。我朝他脑袋上掴一下,喊他赶紧滚蛋自个儿玩儿去,死小孩儿比着鬼脸就跑远了,也留下我一个人。
于是叹了口气,愁兮兮地心想,总算耳根子太平了。
寒冬腊月,临近新年。母亲房中的案几上难得摆了些糖糕,母亲出自姑苏,倒是偏爱蛋黄酥一类咸食,自己嫌那蛋黄酥咸硬,不大爱吃,偏爱那些清甜爽口的饴糖。
学堂先生今日放学前也发了糖,自己看看先生手里还多的糖,问先生要了两颗,先生问为何?答要给二哥一颗!拿上糖便转身问同桌伙伴:你认识翰林院的言戟么?同窗说:认识!于是自己把多余那颗糖放小伙伴手里:
“把这个给我二哥送去”
后来听二哥说,不明所以的小伙伴为了完成自己所赋予的“责任”冲进翰林院,找到了他,糖…是送到了,小伙伴…也被家里人禁了足,原因是私闯翰林院。
之后母亲也问过自己又不是不识路为什么不自己送,自己思索半晌一脸认真回答母亲:
“先生会告诉父亲的,父亲会骂的啊…”
女子思倾国,一撇厌芳华,再瞧无桃花,双璎垂暮柳,不似烟云台。
——引子
初见似是二月末底,杏子正艳的时候,说是艳罢了,其实只是徒留一抹雪气。赏杏花确为人间乐事,也不必独行失了情趣。仍是熟悉红衣猎猎,入园。
白衣踏踏迎雪霜降,锦洁素飘绫瑶缠身,深葬花雨芳菲极品,怕是万千杏儿娘子不及罢。那女子生的不倾城倾国,然,平白让人感到日出东方,更乃骄阳。巧笑嫣然动情,自顾自花中零散而过。未料荒唐余情悦其淑美,心怡。
勾唇添勾笑,风火踏莲跟上前去。曾想那女子往城北去,必是前往胭脂铺,谪仙又如何?终是女儿家,心喜那些俗粉胭若。
半脚先行入了那胭脂铺,欲擒故纵这一妙计师父教的好啊。转身回眸望那女子,竟不见其容影,皱眉偶然左瞟,才见白衣卿相。
“酒铺?嘶……喜酒?”愈发感觉投心,垂眸轻笑喃喃道“染红尘千仗,遇一知己,足矣。”潇洒走进酒馆,向小二招手示意,仍是一副殷勤的样子。点头哈腰“这位姑娘您喝什么?”
“秋自露。”
“姑娘,最后一壶已被那位姑娘所点去。”起点中文
闻声看去果然。不怕生随意坐在女子旁侧温声道“小姑娘介不介意吾与尔共饮一壶烈酒啊?”有意无意凑近耳畔低语“吾悦。”
聊的甚是投机,多见几面也就熟络了。才了芳名“灵沁。”惊:人如其名。
戏
“京城里人人都言,这戏子无情。”
一女子垂眸,玉手纤纤抚上贵妃椅。红纱遮身,步摇束发,艳了芳华,惊了桃花。“回首将腰身巧柔轻靠在扶手,朱唇微启“公子……”慢慢贴近那男子耳畔,轻轻吹气“您以后啊,不用来了…”转身掀帘离去,喜笑。
“我就是个唱戏的。”
这是我以前常说的一句话,现在倒是宽心了许多。嗯,我就是个唱戏的。
“我就是个唱戏的怎么了?”玩眸戏谑道“不还是被捧为了这京城的名角?那些大小姐有的绫罗绸缎,首饰珠宝,哪样我没有?”借手中团扇轻轻扇风“有空在这里谈论我,还不如把戏唱好,让自己好过些。”语罢转身,不顾旁人目光,翩翩离去。
自是卑贱,心知肚明,却也如以往般容不得别人半句。
吾自甘下贱,认命罢了。此生,做不得公子眼中的白月光,长安一片月,怕是看不成了。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三冬的夜仿佛知晓一切,很明智地早早就笼罩整个天下。承蒙天公大人不弃,让厚实的云彩把仅剩不多的月华尽数隔离人间。
蒙面上房,黑衣夜行,如此打扮行径,多半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使天生白发子,也无法驱散身上吞噬光亮的黑。
脚下轻点,眨眼间人已到数尺之外,快得转瞬即逝,悄无声息,这是一个优秀刺客应有的绝世轻功。飞奔于房屋之上,穿梭于市井之间,按照白天记下的地址地图,我在今夜的抹杀之路上渐行渐远。
远远能看见那巨大的牌匾和两扇朱漆大门,又是一个起落靠近一些,蹲于对面房上,也再看见了些许。门上铜钉与狮形门环经过岁月的历练,纹间已见原本颜色,那斑驳的样子,像是受门内人气的刀削。我未来得及再打量确认,注意便被纵身一跃而上、稳稳落于对面的那个人吸引。同为黑衣,却未蒙面,双腿跨立,单手扶剑,薄唇紧抿,眼露寒芒。如此年轻英武的身姿,仿佛召来了月光。
翩翩少年郎,明明月华堂。
心中暗赞其器宇不凡,少年英雄,又叹时局动荡,无奈朝不保夕。又嫌思虑杂念太多,我不禁嗤笑出声以示嘲讽,随后也是手按刀柄,就等他一剑斩来——冲他看着年岁稍小于我,这先手,让就让了。
寒光一闪金铁相撞,碎玉之声乍起,短促而激烈。方才还相隔数尺的两人已然到了对方近前,却也同时单腿发力,约好似的一触即分——试探无疑了。
这就是暗卫么。
我在今夜第一次真正直起身子,刀尖斜指地面,眯眼瞧向那个抬手横剑做突刺状的少年,除初次见我左手持刃时眉头稍皱,一概波澜不惊的眼眸昭示其已在生死边缘挣扎多次。
我并非初次遭遇暗卫,却每每都感慨一句。
暗卫,实属仁义立姿之人,若他们是向主人奉献全部忠诚的狗,刺客便是得腥过后翻脸不认的猫。同样隐匿黑暗,作为某个或某些人的影子,被冠以卫之名的他们,显然要比我们这些什么一样的人受尊敬得多。
眨了眨冷涩的眼,我将他更看得清些——真是少年英雄。想到最后总有一人命丧于此,我不禁伤春悲秋起来。无论谁死,不过是哪些名薄上少了几个字而已。
得罪。
猛然下蹲,身子前倾,小腿骤然发力,整个人如羽箭离弦,瘦窄长刀也顺势抬起,森寒冷光让暗卫晃得稍眯了眼。
倘若再世为人,我还欠你的命。
月上柳梢,轻云蔽之,寒鸦啼于幽林中,是杀人好时机。半旬之前,逐钱财而来,今朝欲毕其功,遂藏匿,隐身于暗影。
敛声屏气而躬身曲腿,潜于暗处,双眼凝视远处灯火,夜风拂面,略有寒意,而五指攥剑,唇抿刀锋一线,骤然纵身奔掠!
足踏枯叶碎其身,借渔舟为桩,令竹蒿作路,长剑澄若秋水,剑鸣铮然欲饮血,抻臂拧身,似风筝轻飘,凝眉而奔跃,握剑在手,直指要害。
“咄!”
耳畔风声爆鸣,白羽箭破风而至,目之所及,锋锐已至眼前,锐气寒冷生刺肤痛楚,抬腕挡其锐,剑身因此振鸣,又旋步回身,卸力道而摘箭入手,冷面抬眸,五指收拢而捏木杆,扬臂掷箭!又擒唇中刀锋至指间。
“此物归于汝身!”
箭没人身,闷然而响,忽感身后杀机骤现,转腾不及而抬臂,以苏秦负剑之态抗衡,其力甚大,令胸腹绞痛难忍,腥甜涌上喉头,骤然吐血于船,面若金纸,杀意不轻反重,双足抠地以借力,沉腰而收剑至身前,水波晃舟,四野寂静,星子映照湖面,皓耀静美,如冥界鬼火映于忘川。
生死分于瞬间!
双剑交锋鸣声清越,点足弓腿,狠踹木墙借力如箭弹出,右手持剑直逼腰腹而左手化拳做掌,纤掌如刀,胸口不设防,以搏命姿态行杀人之事,其掌印身,内劲吞吐而其颈亦受左掌抹过要害,身形交错双双见血。
左手五指间刀锋已沾鲜血,割其喉而夺其命,自身亦是气血翻涌,舟侧火光渐密,是援兵,不敢耽搁,身似轻燕掠入夜色,吐瘀血于湖,负伤远去。
常描新月眉,爱其冷淡,生就丹凤眼,母亲说贵气,幼时常听人说这副端庄艳丽长相是要做姚黄魏紫入中宫的。只是后来家破人亡,没个去处,勉勉强强逃跑,没做成宫中牡丹,却成个草莽里的野牡丹,母亲又重病,家里没进账,没奈何,做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