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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她就在问一个问题。她为何不是个男儿身呢?
对比前朝面前一声父皇母后,更喜欢窝在阿娘怀里,仰倒在她膝头去够她垂下的一缕发,绕着指尖一圈又一圈,青丝绕指存满了说不出口的温柔。她眉眼里藏着一潭春泉,一眼跌进去,就不愿出来。她拽过阿娘的手指,紧紧握在掌心,轻声嘟囔着。
“我为何不是个男儿身呢?”
她听了顿了许久,抬手理了她滑落在面庞的碎发。用那此后回响在我梦里千百遍的温嗓说着。阿娘希望你是个女子,你这样就很好。我那时还看不清楚她眼底近乎绝望的悲意。只觉得自己怎能服气,只好先顺着她的心意回了个足以乖张的笑。
公主都是要和亲的。
这是我那日偷藏在前殿的屏风后听见的她知晓连日来送进房里的珍宝珠钗都来自于邻国那些个大臣将领的儿子。
是呀,公主都是要和亲的,她懂的。可她连嫁给皇子的资格都没有。那一晚,夜色沉漆,连坠星都敛了光芒,晦暗地藏在我抬眸也寻不着的角落。在殿外听见了母后低声的啜泣,原来平日含笑的母亲也会有这样悲痛的时候吗?父皇一声绵长的叹将夜熄了。
“我为何不是男儿身呢?”
一杯茶先是滚烫着烟气、随着时间,烟气就没了,再端杯入口已经凉了许久。
他难得露出了堪称狼狈的面色。我的问题啊,尾音都过去了好久了。可我等不着他的回答,只好看着他几欲张嘴又哽在喉的模样。最后,等得要添茶时,他才缓缓道出。
“你这样便很好。”
马蹄声和厮杀带来的尖叫声惊醒了还在酣梦的她。揉了揉眼,天色就已经从死寂的黑换成了灼热的红。惊慌还未在眼底凝成型,便被推攘着进了地宫。瞧不见父皇、瞧不见母后、瞧不见妹妹甚至瞧不见殿上那只朱雀雕。再回首时,只剩下腕间一对银铃镯和慌乱间攥在手心的蝶钗。
冲天的火光、被风糊上脸颊的泪、身下那匹父皇常骑的白马和马身上那一掌用尽全力的血手印。是最后伴着我踏过万里寒夜、奔赴无望之都的依靠。
为何不是男儿身呢?
望着不远处的堡垒,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长刀,悠扬的号角声响起,当然还有雄浑的战鼓声。
黑色的方阵依然自顾自的向前,哒哒声,和战马的呼吸声混合,组成了一曲别样的音乐。没人讲话,一句都没有,甚至这么多骑士中,你很难分辨哪个是统帅者,清一色漆黑的战甲,毫无装饰,狰狞的面甲将面容完全遮挡,不论多么俊美亦或是恐怖的面容,这一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者说根本无人知晓,当然胯下的黑马也是出奇的一致。
方阵在前进,哒哒声,就像是一群毫无生命的地狱骑士,缓缓地接近着堡垒。
突然方阵出现了变化,在方阵将台上的旗手突然疯魔一般的挥舞着大旗,这时响起的却不是号角,而是一阵阵急促的鼓声。
“咚咚咚!”
“咚咚咚!”
战马突然开始加速,他们发现了这座巨大堡垒最大的弱点:被那帮敌人摧毁的城门。
如今那帮助他们突击入城的地方,也成为了他们心中最畏惧的噩梦。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没有喊杀声,只有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急促的马蹄声。
黑衣骑士们缓缓拿起挂在马鞍上的长枪,平举,另只手则从另一侧举起圆盾护在身前。
“五百步!”
“三百步!”
“二百步!”城头上的军官大声的喊着,眼中死死的盯住那片正在接近的黑云。
“一百步!放箭!”随着军官的一声怒吼,箭雨如天幕般从城头落下,“鸣镝落处悲声呼”这句话此时却并不适用,除了少有被射中盔甲缝隙或者马匹的骑士滚落马下之外,似乎这些敌国边军引以为豪的材官并没有造成什么有效的杀伤。
就在他们近乎绝望时,那些白色的巨盾出现在了原本是城门的地方,他们将盾牌狠狠的插入地下,倚盾而立,皆是如此,一道道新的防线飞快的形成,一个并不高大的钢铁城门出现在了骑士们的眼前。
但骑士们好似无动于衷,依旧对着城门冲锋。
“嘭”“噗嗤”“啊!”“嗖”“哒哒哒”
碰撞声,兵器刺入身体的声音,惨叫声,箭声,马蹄声混合在一起,好似一曲悲壮的奏鸣曲。
在这个狭窄的城门通道处,不断有生命被吞噬,在这里,倒下便是死亡,从来不会存在伤员——在你倒下或者落马的一瞬间,你战友的脚或者其他的马蹄便会落在你的身上。
这一刻,伤者,无人生还……
下山的时候才知道世上不止要会耍刀弄枪,还要金银财宝满屋堆。他感慨啊,只能感慨啊,真富啊,真好啊,自己真是大山里走出去的孩子,关五花觉得自己以前都被骗了,什么大侠大义,大爱无边,他去包子铺提自个儿爹是失满泉一点用都没有,一个包干不给不说,还放恶犬咬人,简直太过分,太无情,太没有人道精神,一点也没有失满泉给自己讲过的江湖是互爱互助,兄弟姐妹一家亲的表现,通通骗人。
他下山的时候只揣了一把小算盘连剑也不佩的,他不愿,不愿当英雄,源于他不耻,英雄都是要早死的,英雄都是要被人追着满山跑的,英雄,英雄是和他关五花一点边也不沾的。对于当这种“废物”,他是太乐意的了,关五花天生下来就是没有上进心,何苦呢,偏要逼自己做那佼佼者,是费力不讨好,是自讨苦吃,是不妥,不妥的。
家对于关五花来说更像个巢穴,孩子多了亲情就淡,爹娘加一起才四个眼睛,五个孩干哪里能事事照料,处处留心,关五花的爹娘不是不爱失五花,失五花作为幺小,理应手里捧着嘴里含着,但关五花的家不同,他家是江湖人家,哪会有百姓人家的小小儿女情长,哥哥们就像四座大山,关五花就是半个孙猴子,恨不得骂不得,也就这种不辞而别的行为能多少显露出点娇惯气,对此来说,关五花的心里毫无愧疚,江湖人都是要历练的。7问小说 xs.
他要当世上的舍命人,却忘了自己身无长物,毫无技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他成了小叫花,彻底变了天涯沦落人,他先是信江湖“诚”之一字的,“借钱算利;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等老话,可古人就爱欺如今的傻干呆瓜,忘了不该以心交心,以诚换诚,他先是借了王五六十钱,再借李四三两三,借来借去,等来等去,关五花手里最后只剩一铜板,方孔圆钱,闭上一只眼就能瞧见孔里头的天,真有点井底之蛙的意思,一这么想,关五花就有点想哭。
他成了彻头彻尾的“铁公鸡”,扔水里就能沉,也没遇见什么武林传奇,又或者寻着了什么秘籍残页,再或者被什么宗师门派拉去摸一摸根骨说他是练武奇才,又或是卷入什么深仇大恨里,自己其实是什么皇宫前朝的“遗腹干”,他就是他妈种地里头长出来的,和他四个哥哥一样。失五花太普通了,唯一能说的也就轻功算上乘,不是为了当“潇洒少侠”,博什么脚点湖水踏月而来的噱头,又或是街头小巷传闻的一抬脚恨不得像是在云上飞,他纯粹是逃命逃出来的,唯一防身武器是被已经模的发亮的算盘,失五花太难了,没下山之前画本上不说好的不恃强凌弱,全都是扶危济贫的好人么,难道好人全都集体冬眠了,舍不得出来一趟见见光。
人活在世,最重要是吃饱,他觉着自己现在行走江湖全凭一口仙气吊着,但他不是神仙,迟早饿死嗝屁,人到末路,他想了个法子,“毛遂自荐”。
虽然他不姓“毛但是他能“自荐”,他专在大街上蹲有钱人,只要瞧见锦衣华服之辈,他就把全身的泥和灰全撞在人家身上,用“守株待兔”来说,只不过换个定位,他是“兔子”,专撞“木桩子”,弄倒一个是一个,可木头里不都是傻傻木头,也有聪明木头,失五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虽然这个午后很俗,但是的确是阳光明媚,应该是满载而归的午后,他失手了他撞上了“聪明木头”,聪明木头把他拎起来问他,你叫什么?
他本想宁死不屈,准备好了迎接毒打严刑,但是这问题就像惯性一样,嘴巴太快,顺口就来,我忘了。
仙乐不灭,从存我心。
……
燃霞,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刺眼黄光夹杂着一抹惊心的绯红,一如那战场上千人的赤血,妖娆而美艳。兵刃随意的丢弃在地上,血肆无忌惮的流淌。四周尸横遍野,已快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刀光霹雳般疾飞向所在风中,只听得那破碎一样寒光闪过面前,搅动了那弥散在空中声音。落一刀挥,长剑落地当的一声,铮铮击在剑刃之上。站立不定,正好凭刀剑相交当即在刀上运足了内劲,本来只须顺势一刀,即可制其死命,但于手臂酸软力不从心,只得横刀挡格。鼓起平生之力,长刀疾刺,刀到中途陡然转尖刺向那人胸口。又觉背后凉意,反手挑刀刺出。
浴血奋战。
人面疫又如何,死伤惨重又如何!我偏要战,直至战死,永不服输!
自想那白衣人一日没有言弃,吾亦不得言弃,怎奈此人即生命,不得放弃,不得丢舍。
永安之城,惹殿下不安,此城不灭,亦不得安息。
……
厮杀着,战斗着,不知身在何方,似是离了魂酩酊大醉般视线模糊。每逢丝丝微风吹起,便是刺骨般疼痛,撕开伤疤般那痛只己能体会,汩汩鲜血染红本就鲜红的衣衫,旧不惧,不过一死,有何为惧?
身上痛感早已消失,只有无尽的冰凉黑暗飘忽不定,景色越来越远,匆忙逝去,欲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死了吗……
“为你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也好。
#初见
乌泱泱的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一袭黑衣,一个人静静地站门厅外边,看起来分外孤单,简直要与外头夜色融为了一体。但厅内暖黄的烛火照亮他的脸,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由此显得他如此引人注目。
这么美的一个人,合该享用最暖的酒,在最软的榻上享用最美的女人。他不应该与落寞为伴。
但这脸的主人却有一双极冷的眸。这冷,是压抑怨憎之下的恨,是见惯风雪的麻木和漠然。
寻常人不可能有这种眼神。
那么,他是谁呢?
我执杯沉吟,指腹缓缓摩挲杯沿,余光仍旧关注着他。片刻又饮了一口酒。
厅里尹氏子弟着白衣,朝主座家主齐齐跪拜,贺大寿。他就在厅外边,也跟着磕了一下头,然后仓促起身,似乎打算悄悄地离开。我放下酒杯,下一瞬,悄无身息地走到他跟前,这个神色平静的美人,微微垂眸的视线触及了腰上挂着的剑,有一丝诧异,这诧异打破了方才的冷漠平静,显得如此鲜活。但他又很快掩去了。
认识这把剑,看来也是武林中人。
“贵客请让路。”
声音清朗柔和,听着很舒服。于是瞬间来了点兴致。
他似乎想离开,抬手按上他的肩膀,瘦削的单薄的肩膀,悄然探查,游走经脉,终于在他丹田发现那小股气息。那是杀伐之气。
唇角微弯,让他留下来,与众人一起商讨,她注意到他这期间一直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他似乎极力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让自己看起来是个与这些毫无关系的外人。
他从阴影中站了出来,朝他的父亲躬身请辞。
想走?
真是个敏锐的小家伙。
挽留他,家主立马应下,让他留一天,他淡淡瞥了她一眼,答应了,又向他母亲请辞。
他离开时步履从容,很轻,很静,像风吹松烟,也像是一团扑朔迷离的雾气,
生平第一次,有了探究一个人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