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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相爱。
不,是他们曾经很相爱。
曾经她在漫天繁星的夜晚靠在我的肩头,指着那轮明月同我讲着对那嫦娥奔月之事,瞧着她微微颦眉,嘴里说着∶
"那嫦娥就是不爱后羿,不想让常平得到仙药也不是就非得把仙药全部吞下啊,她大可..."
我只是面上挂着浅笑,听着她说,时不时应着她的问话,发表些许自己的意见。
她偏着头,我从一双眼睛里看见了我的影子,那时候她眼里装的满满的都是我。
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美好。
但最后,我们还是成了陌生人,尽管我们之间有过那么一段故事。
那日她身穿着那件衣角绣有莲花的外袍,这是我送她的生辰礼物。
她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你以后莫要再来了。"
"为,为何?可是我做错什么,惹得生气了?你说,我定改。"
"不,不是你的错,我们本就不该相识。"她说。
"我...""你走吧..."她出声打断了我。"往后,各自安好。"
从那之后的,大概是第三个年头吧,她命人给我送来了一个信封。
封面烫金,铜铸囍字的请柬。
哦,她要结婚了。我了然。
"她倒是不怕我去抢婚"我突然就笑了出来,只不过眼里似乎有些湿润。
忽的有一暗紫色身影从向我这边走来,手里晃着大红色的喜帖口中还喊着"陆兄--"
抬起手臂用衣袖胡乱拭去眼中的湿润,可眼眶还是泛着红,微笑道"何事?"
"那小姐的喜宴,陆兄可去?"
"自然是去。"
那日我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个我深爱着的人出嫁,当她把手搭在新郎官伸出的手掌心中时,心里猛的一抽,仿佛心跳在那一瞬间都停止了。
不过随即而来的便是释然了,那新郎官生的俊朗,看这府邸也是个家世显赫的。
我还能不准她奔向比我更好的人吗?
脸上的笑容掺上了些许苦涩。
同去的人问我为何还能这般笑着。
我微笑着说∶"大概是,即使不是作为我的新娘,我也想她幸福吧。我为她,也为我高兴。"
隆冬总比余下三季更难熬些。雪跟西北黄沙差不多,同风掺杂一块劈头盖脸打过来,咧的脸面生疼。年末得诏入宫述职,索性除却要务,皆眠府里。什喝酒美人怀,一概不去。
懒躺几日,觉着再闲散下去骨头也该化了。天色暗沉透灰,白沙也止,落下的垒在一块将众众都裹上层棉。披墨氅,踏皮靴游府。还是刚得封将军的时候来过一回,左右不受江家人待见就干脆不怎么往来,想着逢年过节送点礼算完事。这番老爷子病重,不过来探看两天一帮子酸儒又得嚼舌根子了。老东西们连自己家务事都断不干净,成天弹劾别人私事,也忒烦人。脑子里瞎扯胡想,步履踩雪面上戳出个个凹面。是儿时这路走惯了,不由就摸到幼稚住的小院。破败简陋。雪压弯了旁秋海棠枯枝,院门推开发出尖锐“吱呀”声音,内里井口盖上大石,也不清楚干涸没。幼年随兄长净在外头尥蹶子撒欢,回来口干舌燥直接从里头打上瓢喝个够。
房顶上倒出了个大窟窿,也不知道怎么弄得,也无人修缮。该是琢磨着也没人住了,便任其荒在那不理不睬。魏氏那只铁母鸡,口袋捂得死死的生怕谁夺了去。平素里,一铜板都恨不得能掰成两半花销。江府今能有这么大家业,估摸着也有她大半功劳。论敛财,没人比得上她。推开房门,只见得满眼翠绿。顺着看过去,是从屋顶窟窿钻进来的爬山虎,顺壁生长,延至地面。有些缠上橱柜家具,四下看来颇具野蛮生长意味。
厢房搁了张桌是给我做书台用,笔墨纸砚都是当年余下的。多年未打扫,面上是灰尘重重,和外头积雪似的。父亲对我冷淡,但也不至于不闻不问。我下了学也常过来督导功课。年幼执笔书写手不免会抖,他捉着腕子,带我稳着。奈何是天生不通。写的歪歪扭扭,跟鬼画符一般。叫父亲看过后劈头盖脸一通骂。如今字是稍长进了,却仍然难看,勉强能辨认。写奏疏都让他人代笔,免污了圣眼。
伸指在书台面上划拉着,灰被指腹推堆到一旁为笔画让道。点,提,勾,横。认认真真写下姓名——江渡安。依旧歪歪扭扭。怔看半晌,自嘲入魔了,老爷子躺床上怎会突然过来拎自己耳朵叫骂。这江府也住够了老爷子也看过了。成天和外人无甚区别,除了吃就是睡,没意思。转步出院朝着大门走去。
今日领了任务,和师兄去后山上采药。看客人列的单子,灵芝,白芨……怎么看都是些寻常药材,药铺里随处可见。
“药店随处可见,但够年份的可是稀少,”师兄用扇子轻敲我头,“而咱们后山产的更是珍上加珍。”
后山蛇很多,不乏一些蝮蛇之类的毒蛇。
师兄一边找药,一边对我唠叨:“后山真的什么都不缺,刚刚一只大蝎子从我手上爬过去了,那边有一条竹叶青,小心点……”
低头挖土的时候,感觉脚踝一阵刺痛,回头一看,一条通体黑色,带有银环的蛇伏在我身旁的树枝上,直起身子盯着我。
记下了刚刚挖土的位置。悄悄后退,没有再惊动它,等它消失在视线之中,我坐大石上,查看伤口——两个很深的牙印,已经开始红肿,那条大概是毒蛇。
抽出短匕,摸出火折子引燃,将短匕放在火上烤。等短匕变红,立刻对着伤口插进去,“嗞”的一声,伤口周围冒出烤糊的气味。
一直感觉我在发抖,没有痛感,只觉得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熄了火折子,拔出短匕,血迹已经干在匕上了,伤口也已经不出血。跳下大石,仍然觉得头晕。666 xw.
向着师兄方向走去,差点扑倒在地上。“师兄……银环蛇……”之后便没了知觉。
等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深夜。动一下脚踝,伤口处仍是疼。
穿好衣服走出门,看师兄倚着门廊柱睡得正香,听到推门声却又猛地惊醒了。
“你小子命真大。”师兄走过来又想拍我头,但是快碰到时又停住了,只是轻敲一下,“银环蛇毒性超大的……”
“用烧热的刀确实挺有效的,不过,你还真下得去手……”师兄嘴一直不停,“两天没吃饭了,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粥。”
“唔……师父不是说过午不食么。”我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
“啧,师父会同意的,这是例外。”还没说完,师兄已经跑没影了。
嘘。
“啧。这味道真难闻。”从轿子中迈步走出时周围遍地血流成河,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战火硝烟夹杂着血液的腥味,将自己周身散发出来的异香掩盖。抬脚走上去往宫殿的台阶,黑色的裙摆拂过血液不留一点痕迹,轻轻皱眉毁去刚刚触碰到裙摆的尸体,才稍稍感觉舒适了一点。
别求饶。
她被魔界士兵控制住了,抬头看着门口的身影遮挡住阳光,微微眯眼像是无可置信般摇头。“怎么?想不到落到我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匕首抚上人的脸颊,她倒也不害怕,写着眼看着匕首慢慢移动到她脖间。“我本也不想动你,可耐我父亲执意要灭你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再说一遍。
“住手!”殿外的怒吼就晚了那么一点点。那明晃晃的刀就这么划过雪白的脖子,留下的鲜血震慑这来人,人站在门口亦是无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呵。你们说话前能不能别摇头?”伸手拿抹布擦拭着刀片仰头戏谑道。来人闭上嘴,复又张嘴。“她是你,生母啊。”
又怎样。
听此震惊。不敢转头看地上的尸体,头却不听使唤往后转着。那眉目间,是有些像呢,周身,也散发着奇香。欲伸手抚摸上那泛白的脸庞,来人却冲过来一把将手打开,抱住那具尸体。“呵。呵呵。”终是反应了过来,将匕首放进鞘中,极尽讽刺笑道,“她从一生下我来便将我抛弃。这种生母,不要也罢。”说完利落起身离开殿内。
“听闻世间一物,名为锁灵囊。可以起死回生。去寻。”
“你该知道,在魔君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今日所讲便是因果”
袅袅烟香从四周飘来,自从来了这紫霞观,观中香火便未曾断过。道观依旧是原本破旧道观,只不过是将原本那已经无力抵挡风雨的房瓦换了一番。清理了院中的杂草罢了。虽如此,然而却也给人一种岁月的沧桑。盘腿坐在屋檐之下,垂眸扫视庭中众人。在大脑之中将面孔同诸人身份一一对应。
“众人皆以为佛家谈因果,殊不知道家亦是如此。《太上感应篇》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意为:祸也,福也,非天注事在人为。这同佛家所言‘种善因,得善果’异曲同工……”
寒风拂过带来了丝丝寒意,初春的寒意本不算什么,然而这地方些许是因为地理位置,显得比它处冷得多。这身体本就多病,面对这春风渐渐有几分受不住了。下意识缩了缩身体。泛白的指尖微微颤抖。余光扫过方才进入庭中的身影,心中明了来者何人。毫无血色唇角微启,接着先前的言语道。
“便以这张氏为例。先前,张氏幼子病重,久而不治,诸君定有耳闻。然若无张氏平日行善,祖上积德,又岂会逢凶化吉……”
“妾与夫君终不过凭心而行,实在有愧崔道长所言,小儿得救,都依仗道长医术精妙罢了。道长大恩,张家上下感激不尽。”
闻言亦是大惊,未曾料到此人定有如此觉悟,忍不住又将这人细细打量了一番。一身半旧不新的褐色袍子,在人群里并不突出。面色发黄,谈不上半分美貌出众,渐渐上了年纪的面孔染上一些岁月的沧桑。却也掩饰不了这一副和善面孔。大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分。
“好一个凭心而行,说得容易,可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我恰好来紫霞观又救了汝儿,若要细言,何尝不是无量祖师指引?”n
霜雪消融,春日渐近,树枝吐芽花枝俏。
相来喜欢艳丽的东西,三月阳春的桃花,秋季随风的红叶,还有破晓后第一缕尘光,都是能温暖到人心坎,可唯独出生的这个时节什么都没有。
没有冬日漫漫的白雪,也没有春季盛开的鲜花,没有夏季夺目的晨光,也没有秋日繁多的落叶,干巴巴的,连同生辰过得都好像少了几分趣味。
所以少与人道这日子与我有什么意味,若非熟识,怕连年岁几何都是不知的,只看日常处事,闭眼瞎猜,常常是猜出了差错,讨众人个笑。
收到礼什么的,还是未曾想过的,更别提是真心实意送来的礼,不是随意在街上走动买来的小玩意就塞我怀里。那东西啊,送来的时候我看得直愣了半响,好久却突然笑了起来,怕再盯着看眼睛干涩,有什么就要滑出来了。
是长寿面,长长的一条并不匀称,粗细都不同只是顽强的连在一起没断,煮好了还撒上葱花加了鸡蛋。我同准备这礼的友人道,这是我下山来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意味不同,心上感激。
“至于生辰愿,自然是老三样啊。一愿平生喜乐,二愿无忧常健,三愿相系心上人,岁岁得相见。”
相来知晓,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再怎么挽留都不会得到。
就如想看满天繁星却一觉睡到天亮,妄图摘取已经过季不再开的花,还有让已经走掉的人回头。
再路过桃花镇已是距离上一次很多年以后,那里依旧有桃花灼灼盛开,在不是冬季的时候,装点着整个镇子。
再有人送桃花入手,也只会笑着答谢,心里并无半点波动,像是平常,再也没有初时收到一点善意就脸颊发烫不好意思的模样。
南陆的人们管这叫成长,可我总觉得是因为经历过的时间久了,一些东西已经渐渐变得模糊,或者是不再那么在意了。
来的时日不巧,未是阳春,桃花也不艳丽,焉哒哒的挂着,只将手里的桃花枝扔到一旁江水里,树枝不过挣扎了半刻就浮起来,随着波流奔腾到远方,再也看不清。
若是最初收到的桃花,真的会就这么随意扔掉吗?不会。只是这枝桃花错过了我最爱它的时候。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