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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指点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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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祁是个若不开口,时常让人瞧不出他出身高贵的少年郎。
    他脸上从没有士族子弟那等总是趾高气扬的神色,有时连衣着也朴素得让人吃惊,莫说锦绣华服了,沈渺头一回在漕船上遇着他,他甚至穿得比沈渺这个精穷的还要朴素。
    当然,此时的沈渺并不知晓,谢祁习惯衣着朴素,也是由于出门必遭抢盗得来的经验??在外头穿得太好,放在旁人身上或许还不算什么大事儿,但到了他身上便犹如涂满花蜜站在蜂群之中。
    以往也不是没想过什么防范霉运的法子,如雇个镖师跟着走、多带些自家的武仆、家丁,但最后反倒连累的人,损失的财帛更多,于是谢祁与谢家上下都醒悟了过来。
    这老天爷是专盯着九哥儿一个嚯嚯啊!
    之后谢祁出门,便只领着砚书一个,他们俩静悄悄、隐姓埋名地出门,似乎还好些。
    幸而郗氏从小领他习武强身,否则以他这运势,实在活不到今日。
    沈渺不知内情,于是还在心中感慨:连沈大伯都会买几身绫罗绸缎穿,但见了谢祁几回,他身上的料子都是素色的细棉、丝帛居多,颜色也甚少朱红大紫一类浓色,尤其这几日是他祖父的阴寿法会,他穿得都是麻本色素衣,身上连纹饰也很少,
    头上的发簪也都换成了白玉。
    “若要俏,一身孝………………”
    这话其实......不单单能用在女子身上。
    谢祁今儿似乎不打算出门,穿得是家常衣裳,一身素白的宽袍大袖,行止间犹有魏晋之风,腰间松松地勒了一条淡青色的腰带,将少年特有的,略显单薄的身子勾勒得更为颀长挺拔,像一根山崖间临风长成的青竹。
    因他突然说话,沈渺便吃惊地回过头去瞧。谢祁也正好低头迈进门,因外头雨大,他穿着厚底木屐,衣袖衣摆皆被雨水润湿,微微显得有些透明。
    臂弯里夹着一捆旧书,他弹了弹衣袖上的水珠,沈渺便闻见了一阵清淡的香。
    以往没注意,今儿才闻见,他衣裳上熏得似乎是雪松的香,此时隐隐约约地混在雨水激发的青草中,便清冽得愈发似从清凉带露的深林中走来的一般。
    进来后,他手上不便,却还不忘给沈渺微微一躬身,温声问好:“沈娘子,这两日天气不便,劳累你每日来回了。”
    天地湿润,暮色晕白,素衣和风起。
    她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仿佛被这春雨洗净的人。
    砚书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收了伞在门槛处磕掉雨水,抢先与渺邀功道:“娘子,方才湘姐儿与奴说,她阿兄要考国子学的童子试,如便想着,九哥儿早年应试时,有好些书如今都用不上了,不若借给她阿兄用,这不是正好么?”
    沈渺蓦然回过神来。
    砚书说完又赶忙跑走,从湘姐儿背后的菜筐里把他还没吃完的鲷鱼烧拿了出来,满足地啃了一口?幸好还热着呢!沈娘子烤的这鱼形红豆馒头说一定要趁热吃,这外皮才酥脆,吃起来更美味,他还没吃够呢!
    用力咬了一大口,里头的红豆馅似乎是捶打过的,咬下来微微还拉丝儿呢。
    砚书满足地坐到湘姐儿边上,与她一起继续吃,还羡慕地撞了撞她的胳膊,喟叹道:“湘姐儿,你阿姊料理饭食这样美味,你日日都能吃上,真好呢。
    提及此事,湘姐儿突然便机灵了起来,歪了歪头:“我阿姊在金梁桥上摆摊儿呢,日后你想吃了,出来寻我们不就成了?不过几步路么!”
    沈渺听得想笑,这孩子平日里只知道吃,没想到现下还不忘打广告呢!
    见两个孩子又好好地聊起来了,她才慢慢地转过头。谢祁正将手中的书放在案台上,慢条斯理地摆了一桌子,一边摆一边说:“砚书来借我幼时用的书册,只是我幼时读书太杂乱,一时又不知沈哥儿如今读到哪儿了,便全都拿了来,一会儿劳烦
    沈娘子将沈哥儿叫来,我与他一问便知,他也不必读得没了章法,白费时辰。”
    这便好像考上清北的学长回来给下届学弟学妹支招、传授经验一般,如此机会何等难得?尤其谢祁本就在辟雍书院中就读,对其中授课的博士、讲学先生一定都极为熟稔。想必也知晓他们爱出什么考题!
    “有九哥儿为济哥儿指点迷津,实是他的幸运!九哥儿稍候,我立即便将他叫来。”原来砚书突然走了是为了这个!沈渺喜出望外,忙起身先谢过,又忙拎起裙子去廊下寻还在闷头苦读的济哥儿。
    沈济骤然听闻,甚至都还未曾反应过来,还呆呆站了会子,还是沈渺着急,一把拽过他的手拉着他便往灶房里跑。
    他被拉得跌跌撞撞,胸口也怦怦跳了起来??他这阵子没有先生讲解,全靠自己专研,的确读得有些头脑发昏,但是......竟然真有人愿意指点他么?
    文人相轻,读书又是改换门庭的通天梯,不少人紧攥着肚子里那一点儿墨汁,生怕被人学了去,压根不愿告诉旁人。
    何况谢家这样的门庭。沈济心里渐渐忐忑了起来。
    阿姊没见过刘夫子私塾里那趋炎附势、踩底捧高的风气,同一个学舍里,同窗们总围着金银铺、绸缎铺或是大粮铺出身的学子,便连刘夫子在讲学时,也总让身家富裕的同窗坐在学舍当中最好的位置,连为他们解题授课都更加仔细耐心。
    沈济在里头一直是被冷落的那一个,也是永远被人愚弄,嘲笑的那一个。
    正是见过这些后,他被沈渺拽着的脚步才迟疑了起来。
    “济哥儿?怎么不走?”沈渺发现拽不动,回头才看到他微微垂着头,她心头一动,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便温声道,“别担心,你相信阿姊,阿姊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的。”
    沈济为难地想,这话他听着都心虚,若阿姊眼光不错,当初怎会看上那荣大郎?但他不想伤阿姊的心,于是把这话咽了回去,迟疑地跟着沈渺往前走。
    进了灶房,沈济更不敢去了阿姊的脸面,撇开心头的不安,先郑重地对谢祁叉手行礼:“见过谢家公子。”
    “不要如此。”谢祁还了一礼,便温言问了他已读过什么书了,如今在学什么书,细致耐心地问了一遍后,心里有了数,便也不多寒暄,思片刻便挑出了三本书来,道:“辟雍书院与旁的书院不同,并不考《增广贤文》也不考《三字经》之类的
    启蒙读物。这些你都不必看了。国子学童子试的夏考,一是只招收十岁以内的童子,二是考五题,头一题便是考字,会从《四书》选一篇文,让童子们抄写,必得写得端正、无错漏,方能通过。方才我已见过你的字了,你习的是颜体吧,你这个年
    纪能写成这样已很不错了,这一关不必忧心;第二道考经文,需写一篇小文,言语流畅、言之有物便可;第三道考五言六韵的排律诗一首,这一题明面上考作诗,实则是考声韵,因此不如先将声律规格记熟,比看你如今读的这些书更为有益。”
    沈渺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都带上了一丝庆幸。
    幸好来谢家做烤馒头,幸好带上了济哥儿,幸好谢九哥儿这样平易近人好相处,一切的幸好组成了今日的指点,否则济哥儿真是走了冤枉路还不自知呢!
    沈渺也知道济哥儿最近抄的书、读的书与谢祁说的这些都风马牛不相及。若不是今日砚书突发奇想主动替济哥儿借书,他们怎么也无法得知这些内情,济哥儿这段时日所有努力也只怕都要化作泡影了。
    “第四道和第五道题皆是考官家近些年所颁发的圣谕......”谢祁说到此处,眉眼微微一弯,笑得格外促狭,低声道,“这两道都不需什么学问,也不需去四处搜罗圣谕,更不需真的逐字逐句,字字珠玑地拆文解字。这两道题其实才是五道题里最好
    答是,你啊,只管歌功颂德,能将官家的英明神武、千古圣明写得愈发肉麻愈发好。
    沈济呆了呆,啊什么?原来还能如此?
    谢祁神色不变,语气也未变,但却说得格外通透:“毕竟国子学是官家设立的官学,日后大部分学子都是要出仕做官的,为官做宰,不仅要坚守理想正义,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也要和光同尘,知晓这做人、做官的道理才行。前头三道题考的是扎
    实的文字功底,后两道是考较为人处世的天赋。”
    沈济只听过文人要有傲骨,不为五斗米折腰、为官要清廉为民请命之流的话,却还没听过这样务实的话,不禁怔住了。他反复将谢的话放在了心中细细品味琢磨,只是他年岁还小,虽记住了,却没能体会到谢祁语气中委婉的深意。
    反倒是沈渺听懂了,不禁侧目,谢祁留意到她的目光,只是一笑。
    沈渺便也回以一笑。
    这谢九哥儿真不像士族出身,是个妙人。
    之后谢祁便没有再多言,只是将方才从中择选出了三本书递给了济哥儿:“你先读这三本,若真能用心读下来,下月的夏考应当没有问题。上头的小字都是我自个的体悟与注解,你可以看,也可以不看。”
    沈济接了过来,书册上还带着谢祁的手温,微微的暖意却如星火燎原般烧进了他的心底,也燃起了他的斗志与希望。在阿姊回来之前,他听过太多的贬低与鄙夷,李婶娘说他考不上国子学;同窗们说他痴心妄想;刘夫子说他不配为读书人;伯
    娘说他也就是个账房的料子。
    他的笔总是写秃了也不舍得换,不舍得浪费纸,大多时候都用树枝在地上书写。
    可今日却有人说,你只要用心读了,便没问题的。
    他眼底有些发酸,一时竟说不出讨巧的话,于是只能郑重地站起身来,冲谢祁深深一揖到底,朗声道:“多谢九哥儿指点!我一定会用心读书,也会好好爱惜这三本书,绝不损坏。”
    谢祁却仿佛料到他会行大礼一般,在沈济弯腰的那一瞬便伸手托住了他的臂弯:“不必爱惜,书之所以为书,便是用来读的,又不是要供在神台上。”
    沈渺听得忍不住笑。嗯,这话也很对她胃口。
    谢祁又将带来的一篮子几乎崭新的笔墨纸砚也递给了他:“都是我惯用的纸笔,虽不是那等名贵的薛涛笺、潼湖笔,却还算顺手,拿着,日后......”
    沈济根本不敢接,还是砚书哎呦了一声,夺过来直接塞在了他怀里。
    “你再不拿着,九哥儿手都酸了!”
    沈济红了脸,抱着一堆东西不知所措,只能拿眼神看沈渺。
    沈渺烦恼地咬了咬下唇,这人情要怎么还才好呀?
    一盒蛋黄酥,好似又显得太轻了。
    谢祁却似乎知晓她所思所想一般,转头对沈渺笑道:“一切都不必多言,这对我而言,这只是极小的事,实在不足挂齿。沈娘子与沈哥儿皆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觉着心下不安,或是思虑报答。我做这些事,也并非恳求报偿才做的。我活在这世
    上,也受过不少人帮衬才活下来,便是那日在舟船上,也多亏了沈娘子一碗热汤饼下肚,才暖了我们好几日装满了干饼的肚子。所以沈娘子安心受着,沈哥儿也安心读书。”
    沈渺听着有些奇怪,什么叫受人帮衬才活下来?但没容她多想,谢祁已经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沈济的肩头:
    “日后,辟雍书院见。”
    谢祁这话说得很轻,却令沈济备受震动与鼓舞,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话刚说完,外头便又来了个十二三岁、模样更清秀的僮仆,他跑得头上的帽都散了,扶着门框直喘气:“九哥儿,你怎么来了这儿,叫好找......”
    砚书回头“咦”了一声:“秋毫?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你将九哥儿诓这儿来了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好找!先不说这些了,郎君正找九哥儿呢,说是又要套车出门去,御史台中丞大人在金明池畔的东风楼设了个极为风雅的雨中流水宴,相邀郎君前往呢。
    砚书望向外头的倾盆大雨,用手指着,难以置信地道:“这样的天,还雨中流水宴?那位大人怎么不敢个名儿叫落汤鸡宴?郎君也真是的,自个去便罢了,还总要带上九哥儿......”
    秋毫总算喘匀了气儿,摆摆手:“说这些也无用,郎君催得急,我已多备好了几身衣裳,又命周二另套了一辆稳当些的高车,想来勉强够用了......九哥儿,走吧。”
    谢祁也只得无奈地暗叹一声,但转过身来与沈渺等人道别时,脸上已将不好的情绪掩去,望向沈渺姐弟二人仍然眉目松弛,眼中笑意清浅:“今儿招待不周了,沈娘子,那我便失礼地先走一步了...……”
    沈渺猛然想起自己的蛋黄酥,一拍手:“九哥儿留步!”
    谢祁有些惊讶,但沈渺已经利落转身,提着裙子跑进了灶房里的隔间。
    她连忙拿来已经烤制好,已经整齐细致地放进食盒里的蛋黄酥,急得额头险些出了汗,将食盒递到了谢祁面前。
    谢怔了怔,没接。
    “我身无长物,想来九哥儿也不稀得那些,思来想去,这几日的周全照料,唯有做些吃食来谢了。”沈渺一把拉过谢祁的袖子,强叫他伸手抓住食盒的提梁,才松了口气,弯起眼睛仰头对他笑道,“这点东西不足表达我的谢意,但还是多谢哥儿
    这两日的照拂,望你喜欢这点心。”
    谢祁微微低下头,沈渺正好松手,他的衣袖也随之垂落了下来。
    再抬起头,眼中便是沈娘子的笑容。
    眉眼弯弯,盈盈如水。
    沈娘子的五官不算十分精致的,若是不言不笑,只像个木头美人,但她一旦动起来,便好似有温暖而有力的魂魄在这具身子里醒来了,一颦一笑都叫人莫名感到松快舒心。
    谢祁心头轻轻一动,看向手中食盒,眼底的笑都好似泛着柔软:“春假将过,我过两便要出城赴学,往后十日方有一沐,再想要尝娘子的手艺只怕也不易了......多谢了,那我......便笑纳了。”
    顿了顿,他也想起了今儿是法会最后一日,沈娘子也许日后不会再来谢家。
    便又温声加了一句:“娘子,再会。”
    此时已近黄昏,雨声滴答,青草味弥漫,谢祁身上宽大的素白衣袖仿佛也染上了晚风,水波一般轻轻在风中摆动,沈渺望之也心下温软,也仰起脸来,笑着真心地祝愿道:
    “嗯,愿九哥儿学业顺利,有缘再会。”
    自打从谢家回来后,沈家姐弟三人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沈渺照例每日早早便起来赶早市,手抓饼与红豆排包已有了固定的客源,她卖得便比先前从容了不少。
    而她也在一日日的小摊儿日常中,交上了几个除了梅三娘之外的新友人。
    原本她的小摊儿右侧挨着梅三娘的香饮摊儿,左边是个卖鞋履的老汉,但她三日没摆摊儿,再回来之后,左边挨着的已经换成了个卖木雕簪子与头花的小姑娘,瞧着比她年岁还小,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梅三娘说她是附近榆树巷子里米家的女儿,她爹是木雕师傅,她自小便跟着她爹学木雕,这孩子在这上头天分卓绝,因此她爹也不讲究什么传男不传女了,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女儿。
    如今这米小娘子大件家具虽还不雕得不好,但雕些木质的小头簪已绰绰有余。
    这位米小娘子似乎有些怕生,摆摊儿既不吆喝也不招揽客人,自顾自支起一个小桌,便拿着一把小雕刀坐在桌子后头埋头雕木簪子,但她这样现雕现卖,还能交定银与她定制新的样式,反倒引得许多人围观,生意竟也不错。
    沈渺看她手艺的确不错,便也买了三支,一支是蝴蝶纹花簪,这是给湘姐儿的;另一支是桃福双喜簪,是给她自个的;最后一支蜻蜓纹簪,是给济哥儿的。
    在宋朝男女皆可簪花,若是遇着上巳节、上元节等节庆,官家甚至会亲自为臣工赐簪戴之花,不同官阶所赐的头花还不大相同,故而每每遇着大的节庆日,街市上人群涌动,不论男女,人人都上都是花枝招展。
    这些头花有些是时令鲜花,也有些时纱绢、木雕、金银之花。
    在汴京,卖头花的销路是长久不衰的,这竞争也大。
    原本沈渺也不与那米小娘子有多少机会交谈,毕竟她忙着烙饼,米小娘子也忙着雕花。但后来有一日,不知是不是见这米小娘子卖得好,很快她的边上便又来了另一家卖纱绢头花的。那是个打扮得很时新的妇人,头上插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
    的簪花引人瞩目,吆喝声也脆,她时不时便悠扬地喊着:“卖头花咯,牡丹芍药蔷薇花,百花干放,各色都有??”很快便抢了不少生意过去。
    结果隔日,这卖纱绢头花的妇人再喊:“卖头花咯??”
    沈渺正烙着饼,便忽然听见米小娘子竟也跟着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也是!”
    她“噗嗤”一下便笑出来了。
    米小娘子无辜地转头看她,沈渺忙将笑容收回去,顺手切了块红豆排包递了过去,米小娘子怯怯地接了过来,又害羞地小声道谢,她们俩便就此熟识了。
    另一个好友么,倒有些特别......是一只按时准点从上桥来蹭炸鸡排吃的大狸花猫猫。这只狸猫生得好生威风,花臂花背,走起路来也总是昂首挺胸,活像只大老虎似的。
    有一日也不知它打哪儿来的,忽然便耸动着鼻尖,蹲在沈渺的摊子前不肯走,还绕到摊子后头,竖起尾巴蹭沈渺的腿。
    蹭得沈渺一裙子毛。
    但她也被蹭得心软软,便趁无客上门时敲开一颗鸡蛋,把鸡蛋单独煎熟了,蹲下来喂给它吃。
    顺带伸手摸了摸狸花猫的毛。
    它呼噜呼噜吃得喷香,还把屁股翘起来让沈渺拍。
    “呦,你还真会享受呢。”口嫌体正直,沈渺嘴上嫌弃,手已经自发地伺候起来,把这大狸猫拍得一边吃一边喉咙里呼噜噜地响。
    梅三娘招待完食客,听见猫叫回头一看,抱着胳膊嘿笑道:“娘子,你可算遭了!这狸奴是咱们附近有名的牛皮糖。只要你喂过一回,它便不走了。我告诉你,原先这桥下有个姓归的小郎君,也不知是做什么营生的,专在这桥洞下头泛舟钓
    鱼,有时一日也才钓那么一两条,这狸奴乖觉得很,日日蹲在他身边等他上鱼,归小郎君这辛辛苦苦钓来的小鱼,全进了猫嘴。这还不止,钓鱼全凭运道,那归小郎君也没钓着鱼的时候,一回头对上这猫两只期盼的大眼,那还得了!只得灰溜溜
    的,专程去买两条鱼喂它。”
    沈渺一边从梅三娘那儿借了一瓢水洗手,一边恍然大悟:怨不得这狸猫连毛都油光水亮,真厉害啊!
    后来果然如梅三娘所言,沈渺喂了它一回,它便日日来摊子等候,沈渺不愿给它吃油炸加了酱和盐的肉,便也步了那归小郎君的后尘,每日专程单独给它水煮一小块儿鸡肉吃。有时候客人来得太多、太急,她太忙了,站得腰杆都酸了,一回
    头,便能看见湘姐儿抱着这大狸花猫靠在桥墩上打盹儿。
    阳光渐渐浓郁,一孩一猫睡得摊手摊脚,阳光照得他们俩浑身都闪闪发光,身上也满是蓬松的味道。
    她静静地看一会儿,身上的疲累似乎也散了。
    这一日也是如此,沈渺卖光了手抓饼与排包,湘姐儿也蹲在地上,握住了狸花猫的一只前爪依依惜别??沈渺本动了把猫儿抓回家里养的心思,但这猫儿却似乎不愿意,它吃了饭、享受完湘姐儿小胖手的梳毛与拍屁屁,便悠哉地舔了舔爪子,
    一跃跳上桥墩,接着三两步便下了桥,沿着金梁桥两岸的巷子巡视去了。
    敢情它把金梁桥这两条街都划成了它自个的地盘呐。
    沈渺又一次明白过来,摇头感慨:原来它不是咪咪,是丧彪啊!
    于是沈渺只好与这只大狸猫达成了这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今日与猫猫作别完,她与湘姐儿一如往常,挑着扁担走进巷子口,还没进去,便听见好几个妇人聚堆儿在说话。
    还听见了她的名字。
    沈渺挑了挑眉头:是了,她平静的日子里,似乎还掺杂着一些发酵得愈发完整离奇的故事,而这些故事,都诞生于这些婶娘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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