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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绍琛向来不喜欢对人解释,但对着孟引璋,却是恨不能把一颗心都剖开给她看。能想到的话都已经说尽,尤怕她不明白,又问了一句:“我不是不在意你的家人,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在意。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孟引璋缓缓点了点头。
他松了口气,手臂揽住她肩膀,将她往怀里一带,叹息说:“我以前做得不够好,你别为那些事恼了我就行。”
孟引璋顺势把脸在他肩头蹭了蹭,“没有。”
“那就好。”
“还有……”
“什么?”
“你从前,不喜欢带我去见你的家人和朋友,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自从嫁给聂绍琛后,孟引璋与聂家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逢年过节,她想着礼数要周全些,主动提议和他一起看望聂家的长辈,次次都被他不咸不淡地回绝掉。而他的朋友们,除了见过与他亲如兄弟的盛沣和唐卓,剩下的那些,她也是完全不认识。
那时候她心思敏感,只当聂绍琛是觉得她没见过世面,怕带出去丢人。如今她又问出口来,聂绍琛笑了笑,说:“不带你见聂家人,是怕他们算计你,和那些人周旋很累,我一个就够了,干什么要把你扯进来。至于那些朋友……在你眼里,都是些狐朋狗友,他们的做派你看不惯,我怕你讨厌他们,连带着也讨厌我。”
话都说开,当初的委屈纠结,如今只觉得好笑,“我还以为,是你怕他们不喜欢我呢。”
聂绍琛低了低头,再抬头就笑得有点坏,“他们么……的确是不喜欢你。”
“嗯?”孟引璋好奇,“他们见过我?”
虽然孟引璋对聂绍琛的朋友圈一无所知,但他的那些朋友们,却是个个都认识她的。
当初他们刚刚恋爱,孟引璋还是没出校门的学生,聂绍琛却已经是权倾聂家的信诚太子爷。他的那帮朋友们,个个都是膏粱子弟,平时风月场里玩惯了,见聂绍琛独个守着清高装正经,硬是要拉他下水,嘻嘻哈哈笑他不行,要找个美女帮他“验验货”。他也是被闹的没办法,只好坦诚自己已经有女朋友。
得了这消息,那群人更是不肯放过他,嚷嚷着叫他把弟妹带来看看。他怕这些家伙吓着孟引璋,只肯带他们开车到霖大门口,等孟引璋下课出来,隔着车窗玻璃远远看一眼。
过了这么些年,聂绍琛仍旧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孟引璋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所以穿了一身宽大的运动服。她少女时期身材消瘦,那衣服罩在她身上晃晃荡荡的,风一吹,她整个人像只带着飘带的风筝,马上要迎风飞起似的。
聂绍琛只觉得我见犹怜,把她指给朋友们看,口气里带着一种献宝似的谦虚:“喏,就是那个,是不是太瘦了?”
他一个朋友扶了扶金丝边眼睛,往前探身看着孟引璋,几乎要把脸贴在车头玻璃上。他以为会得到赞扬,不想他那朋友仔细看了几眼,坐直了就摇头说:“我们还以为你眼光多高,原来就好个良家幼/齿学生妹。这也叫瘦?这是发育不良!瞧瞧那小身板,平得和搓衣板似的,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琛子你做生意是这个,”说着向他竖了个大拇指,话锋一转,又说,“可说起泡姑娘,你是真不行。有空多和哥几个出去玩玩,也见识见识什么叫极品。至于你这个……这小姑娘都没长开呢,还得养。”
平时他们一群男人在一块儿,说话荤素不忌,什么玩笑都开得。可那天聂绍琛听完那几句话就沉下脸,二话不说,开车就带他们离开了霖大。
他不喜欢别人上上下下打量她的眼神,更不喜欢他们说起她时评头论足的语气,所以那次之后,他鲜少把孟引璋带进他们的视野里。
如今把这些事也告诉孟引璋,她听完就摇头,“你这些朋友还真是……”
“怎么了?”
“流氓。”
聂绍琛呵呵一笑,故意问她:“那你还想不想认识他们了?”
孟引璋思忖片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聂绍琛不由诧异,“嗯?”
“我再看不惯他们,他们也是你的朋友,是你生活圈子里的一部分。聂绍琛,我不能只接受你的好,你圈子里不好的地方,我也想知道,这样的你才完整。”她一双水莹莹的眸子望着他,饶是相识多年,仍旧叫他心动。她问他:“你说是不是?”
他回望那双眼睛,心尖儿微颤,什么否定的话都说不出口,更何况,他也根本不想否定,唯有笑着说“是”。
车子中间早升起一道隔板,后座封闭的空间里,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孟引璋两手拉着他一只手掌,在他掌心胡乱写着字。他觉得痒,轻轻一挣就甩脱她,反手将她两腕握住了。
“聂绍琛。”
她突然叫了他一声。
他也不去看她,只问了一句:“嗯?”
“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些,也没想到,你以前的日子那么难过。”
昨晚之前,聂绍琛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把沉淀在心底的这些话告诉她。
他是个男人,做什么事,错了就是错了,有什么后果什么惩罚,他昂首接受就是。解释于他而言,就等同于借口,所以他不屑。
从前的日子再怎么难捱,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不能成为伤害后来人的理由。
前人说过,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就会原谅现在的我。这句话乍听起来有道理,许多人奉为圭臬,却是他顶讨厌的。谁辜负过他,有本事讨回来,没本事忍回去,孟引璋不欠他的,他凭什么用过去的伤痕做借口,厚颜无耻要求她的原谅?
他有他的骄傲,不愿撕开过去的疮口给她看,博取她的同情。
但是昨天晚上,当孟引璋俯首含住他的那一刻,生理上获得巨大满足的同时,心里更是无比震撼。到底需要多少勇气,能让一个本性羞涩的女人,主动把自己献上性的祭坛,心甘情愿为他做这样的事。
如果她都有勇气在他面前剥去矜持的外衣,让他看到她的热情与炽烈,那他为什么不能脱掉那层坚硬的盔甲,让她看清自己柔软的伤口?
此时此刻,他搂着她的肩膀,一垂眸,入目就是她乌黑的发顶和洁白的发旋。他忍不住在她黑发上落下一吻,低低地说:“再难也都过去了,往后我有你,都是好日子。”
从前这男人多毒舌,哪怕是好话,也要拐一个弯,阴阳怪气地说出来。这次他找上她,说要把不合适变成合适,孟引璋相信他真的在改变,却没想到他肯为了她,改变这么多。
一念及此,心头一片柔软,她也为他们往后的日子打算起来。以前她为了向他证明自己,事业心一向很重,一心要把工作做出点成绩,好让自己觉得能够配得上他。如今听着他的温言软语,事业心突然就淡了不少。
聂绍琛是信诚的老板,工作十分忙碌,如果她仍旧全职做设计师,两人一起忙,只怕相处的时间要被一再压缩,她完全没有精力好好照顾他。
心头一动,她温声问:“聂绍琛,你是不是希望以后去信诚,帮你打理公司的慈善事务?”
聂绍琛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
“是罗婷跟我提的。她说其他公司的慈善,都是老板太太在做,她现在帮你弄那些,觉得很尴尬,所以希望我能接手。”
聂绍琛慢悠悠地说:“那是罗婷的意思,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他如此撇清,孟引璋不由撇了撇嘴,“罗婷是多聪明的人,要不是你这老板授意过,她会自作主张和我提那些吗?”
他被拆穿了,却丝毫没有尴尬窘迫的自觉,反而笑呵呵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对待什么毛茸茸的小宠物。他笑着说:“呵,你倒是学聪明了。以前,我的确有意让你帮我打理信诚的慈善事业,不过现在么……”
现在又变卦了?
他说到一半就住了口,孟引璋不由问:“现在怎么了?又打算怎么安排我?”
“安排”两个字,聂绍琛听了就苦笑,一脸无奈地说:“你万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我哪里还敢安排你?不过是给你个建议,至于要不要听我的,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
“什么建议?”
聂绍琛望着她,眼神直勾勾的,好像她随时都会跑掉似的,微皱的眉宇之间,更是显出少有的犹豫之色。
孟引璋好奇,忍不住催了一声:“什么建议,你倒是说呀。”
他这才收回目光,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有没有想过,再去读两年书?”
读书?
孟引璋瞪大眼,“你要送我去读书?”
聂绍琛点点头,说:“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帮你联系学校。我找人打听过了,德国魏玛有个不错的设计学院,很多国际知名的室内设计师都在那里任教。如果你过去读个硕士,相信眼界会开阔许多。”他说得很快,好像一停下来就没力气再继续了一样,“怎么样?去不去?”
孟引璋犹未反应过来,只晓得傻乎乎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去读书了?”
“也不是突然想起来的。”聂绍琛的口气是刻意的轻快,“刚回来找你的时候,看到你替唐卓设计的别墅硬装草图,他们都说你有天赋,我也觉得很不错。而且,难得你这么喜欢做设计,不去顶尖的学府深造一下,我都觉得可惜。”
孟引璋从没考虑过深造的事,从前是生活所迫,她要工作赚钱,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考研,后来和聂绍琛重逢,一颗心被他占据了大半,更是想不起这些事。现在他乍然提起来,她诧异之余,也的确觉得他描绘的德国名校是眼前闪闪发光的诱惑,但是……如果真的去读书,那就意味着他们还要分开。
梦想和爱情,艰难的选择题。
理智还在纠结,可感情早已偏向了爱情,她本能地在找不去的借口:“可是……我都二十七了啊!”
聂绍琛却说:“二十七怕什么?那学校里的硕士生,不少都是工作多年后又回去深造的,三四十岁的都大有人在,你要是去,还算年轻的。”
“那……那我也没有入学资格啊。”
聂绍琛摇着头笑了,“我去捐赠个助学金,怎么也能让你入学的。”
孟引璋犹豫着,“那不是花钱买来的学位吗?那样的学位有什么意思啊?”
她一再推诿,聂绍琛终于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那学校是低进高出,我不过给你找个入学的途径,要拿学位,还是靠你自己努力。人家也是名校,我就算想给你买学位,人家也不会卖的。”到底忍不住,皱眉问,“怎么这么多问题,你到底去不去?”
刚才本能的犹豫,已经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冷静下来深入一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她摇摇头说:“不去。”
这个答案叫聂绍琛无比意外,他狠着心逼自己,放飞她去追求她的梦想。她那么希望成为一个优秀的设计师,如此大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为什么突然又不去了?
聂绍琛苦想出个答案来,皱眉问:“你是因为我?”他一心成全她,不希望她将来后悔,更不愿她为他做出任何牺牲,于是逼着自己再劝,“你真不必为我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读硕顺利的话,拿到学位也不过两年。再说,我们平时可以电话联系,我也可以经常飞去看你。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去不去。”
他说完就一眼不错望住她,等着她最后的答案。心里突突地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希望她去,还是不去。
他脑中混沌,孟引璋眼睛里却已经是一片清明,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别劝我了,我真的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