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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单于?
田豫的表情微微一怔,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看向皇帝,脱口而出:「陛下,轲比能此人居心叵测,对大魏时叛时顺,如何能封此人为单于!」
「鲜卑此前可从未有过单于!」
毌丘俭肃立一旁,眼睛看向地面上的土石,一边听着田豫的话一边颔首。
曹睿轻笑一声:「怎麽,田将军是怕朕给了轲比能单于的名头,是在造就边患?」
田豫摇头解释道:「臣丶臣不敢这般揣测。只轲比能实在对大魏摇摆不定,册封此人恐会给将来留下麻烦。」
曹睿道:「田将军,朕问你,单于的名头值钱吗?朕在邺城的时候见过呼厨泉,他在邺城痴坐了十馀年,都快肥成猪一般了!」
田豫又一次的愣住了。
他本想开口反问,却鬼使神差般的思考了起来。
如今大魏北方惟有鲜卑丶乌桓丶匈奴三部势力相对最大,其馀杂胡都排不上名号。
祖上辉煌过的匈奴,如今只剩南匈奴存在于并州的太原郡与司隶的平阳郡,人数不过十馀万,控弦之士不过两万多。
南匈奴最后一任单于呼厨泉,在建安二十一年被武帝曹操扣押在了邺城,同时将南匈奴分为南丶北丶左丶中丶右五部,人为的结束了南匈奴的政权。
匈奴单于,不过是居住在邺城的一个胖老头而已。五部匈奴,每一部都由大魏官员实际管辖。
乌桓和鲜卑的首领都称『大人』,乌桓曾经亦有过单于,鲜卑没有。
而且乌桓的单于也是『冒牌』的。
汉末公孙瓒盘踞幽州之时,曾对周边的乌桓部落保持了长久的武力压制。袁绍攻灭公孙瓒,乌桓诸部出力颇多,因而袁绍也矫诏封蹋顿丶苏仆延丶乌延三人为单于。
不过这三人都算不上好命。
蹋顿在白狼山被张辽所杀,苏仆延丶乌延逃到辽东被公孙康所杀。
若轲比能成了单于,那可真就是大魏北面的唯一一个单于了。
田豫缓了片刻,回应道:「禀陛下,当下唯一一个单于就是匈奴的呼厨泉,现居邺城。」
曹睿点头:「朕看邺城是个好地方,山水秀丽,适合养老。」
「区区一个单于罢了,给轲比能又能何妨?朕看他到邺城去陪呼厨泉好了。若他不愿来,朕也不介意晚些去打公孙渊,拿他轲比能祭旗倒也不错。」
田豫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原来陛下并没有丝毫纵容轲比能的意思,而是明晃晃的设下了一个鸿门宴。
毌丘俭笑着拱手道:「陛下圣明!」
「此前陛下离雁门路远,轲比能尚可推诿不来。如今陛下将至雁门,还要给他敕封为鲜卑单于。」
「若轲比能再不来,大魏定要倾力剿灭于他,辽东之事暂时推后一年倒也无妨。若他来了,那也就别想走了。」
曹睿点头:「轲比能此人劣迹斑斑,给他单于的名头养老,是朕一片仁心之举,也算是他的造化。」
田豫感慨道:「彼辈鲜卑居于草原,如檀石槐那般纵横万里之人丶恐怕几辈子都遇不上一个。若是再折了一个轲比能,恐怕鲜卑一族再无崛起之日了。」
曹睿点头:「来人,唤刘中书来。」
身后扈从着的虎卫当即传命去寻刘放了。
田豫在边郡镇守十馀年,鲜卑人势大常常袭扰,乃是田豫宿命之敌一般的存在。可如今轲比能的命运丶乃至鲜卑一族的命运,三言两语就被陛下轻描淡写的决定了。
若轲比能领命前来,那就戴上单于王冠为皇帝作战,然后回邺城养老。
若轲比能不来,陛下带着两万中军精骑丶携匈奴丶乌桓各部平灭轲比能易如反掌。眼下又不是檀石槐的时候,鲜卑各部又不是紧密连结成一股绳,讨伐轲比能还是容易的。
世上之事,果真要让强者来为。而执掌大魏天下的皇帝本人,无疑就是这片大地上的最强者。
这让田豫怎麽能不感慨呢?
刘放匆匆赶来:「见过陛下。」
曹睿道:「中书为朕拟诏。」
「告诉轲比能,朕亲自巡边幽并,中原皇帝上百年都没做过此事了。让他再领精锐万骑前来代郡陛见从征,朕要亲封他为鲜卑单于。」
「对了,再遣人速刻一枚鲜卑单于的金印,找张空白的诏书盖上去,让他看看玺授的样子。」
刘放为皇帝拟诏无数,早就见惯了皇帝的奇思妙想,敕封轲比能这个级别的也不是第一次。
手中没有纸笔,刘放凭藉脑力记下:「臣已经悉数记下了,稍后便写。」
田豫看着刘放应承的样子,心头也是一动:「陛下,臣请随刘中书同去,臣也要给广武城中送一封信,让人与锺侍郎同去云中。」
曹睿挥了挥手:「且去吧。待你们二人写好之后,大军开拔。」
「遵旨!」田豫丶刘放二人行礼而去。
诏书匆匆拟好丶田豫的书信也很快写完,金印也同时刻好了。
若是铜印要费点气力,金印就容易得多了。
汉代王爵的金印形制并不大,长宽不过一寸,就连几岁的孩童都可以攥在手中。加之黄金极软丶易于篆刻,区区『鲜卑单于』四字,转瞬间就能刻好。
一封诏书丶一根符节丶一封盖着印鉴的空白诏书丶一封给广武城中送去的信,这就是大魏使者锺毓要带走的全部物品。
方才四名散骑刚刚回返队中,素与散骑一同行动的管辂凑了上来,没有理会另外三人,而是直接走向了锺毓身边:
「锺侍郎这是要远行了?」
锺毓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向后一躲,惊恐的看向管辂:「管学士怎麽知晓此事?」
管辂笑道:「我观锺侍郎额角暗骨泛光,面色青而有白,这是要远行的徵兆,而且所去之处还是西北方向。」
「不知对否?」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另外三名散骑侍郎都凑了过来,像是观赏珍奇之物一般看向管辂。这事他们也是刚刚知道的,定是管辂本人占卜所出,如何能有半点作假?
当日管辂在飞光殿中占卜,四名散骑只是闻言丶并未在场。眼下算是见识到了。
锺毓本就心中烦忧,见管辂占卜出还没发生之事,竟直接出言顶了一句:「管学士若如此神卜,能占我生死之时吗?」
「如何不能?」管辂轻笑几声,从袖筒里摸出一排蓍草来,当着众人之面摆弄了一番后,笑道:「锺侍郎可是生于四月初四?」
锺毓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他自己的生辰素来未与同僚说过,杜恕都不知道,更别说刚来不久的和逌丶夏侯惠二人了,管辂根本不可能从旁人处听说。
锺毓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拉住了管辂的手,愈加亲切而又焦急的问道:「管学士,公明兄!我将远行,即刻就要出发,还请公明兄帮我占卜一卦,看看此行是否吉利?」
管辂呵呵一笑:「锺侍郎不是要在下占生死之时吗?我只占了生辰,却还没占……」
锺毓连忙打断求饶道:「公明兄唤我表字稚叔即可!公明兄之才令我生畏,我的死日可以托于上天,万万不敢托于阁下。」
管辂点头:「那好,稚叔稍待。」
当着四人的面,管辂又摆弄起了他手中的蓍草来,不过几瞬却『咦』的一声惊讶了起来。
「乾上乾下,乃是乾卦,此卦乃是周易六十四卦之首,我极少占得!」
望着锺毓渴盼的目光,管辂笑道:「此卦利于出行,利见大人,宜人京师,利西北之行。」
「稚叔但去无妨,定然成功!」
锺毓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此刻最需要一颗定心丸,当即躬身一礼:「多谢公明兄为我占卜,在下必有厚报!」
说罢,锺毓牵上自己的那匹军马,朝着周边三人微微点头:「在下告辞,在代郡再与诸位相会。」
锺毓是为朝廷而去,几人也一并拱手行礼相送,同僚之间颇讲礼数。
锺毓走了半日丶当晚扎营歇息之时,此事就传到了曹睿的耳中。
曹睿笑着对一旁的司马懿说道:「让朕看来,军中有这麽一个神棍倒还是个好事。」
司马懿拱手应承道:「敢问陛下此话何解?」
曹睿缓缓说道:「待管辂名声传扬开来,若军中遇事,他之言语可以用来安定军心。」
司马懿也笑出声来:「陛下所言极是。他如今也是朝廷官员,遇大事什麽该说丶什麽不该说,还是要听令而行的。」
曹睿颔首相应。
锺毓快马行了一整日,终于在三月十日的下午到达了雁门郡郡治广武城。
一路上锺毓不断给自己打气,此处连大将军家的曹爽曹昭伯都走过,自己又如何走不得呢?
匈奴丶乌桓各部奉田豫的徵调,都纷纷到达广武西北丶中间隔着一座大山的阴馆去了,广武城里的三千大魏边军也随之同行,只有一千五百郡兵留在城内。
田豫在太和元年从护乌桓校尉升为护乌桓将军,有功的雁门郡都尉冯颇也升为了校尉丶调任到田豫麾下,正在阴馆统兵。
官职涨了,虽然所属兵卒的数量并未增长,冯颇已经非常满意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