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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举重冠军朱翊钧,扛起了白银堰塞的巨雷,按照内帑对白银的聚敛程度,每年上千万两白银堆积如山,这颗巨雷要拆,就必须要兵仗局的工匠们忠君体国,飞速提高轧印银币数量,否则就会堰塞会压垮大明。
这也是永乐后期,经济崩溃的原因,白银流入,但大量聚敛在了内帑,民间没有因为白银流入而受益,反而受到了危害,最终停罢官船官贸。
停罢官船官贸是在重重矛盾之下,当时能找到的最好办法,而现在大明再次开启了官船官贸,环球商队、大帆船贸易、倭银、卧马岗银矿,这些都是让大明白银大量流入,通过种种渠道,接近半数的白银,最终流进了大明皇帝的内帑之中,如果无法疏浚,下游就没有货币可以使用。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皇帝愿意对下分配,工匠方面并不会有问题,大明工匠是可以靠得住的,朱翊钧选择了相信工匠。
费利佩二世的特使索伦终于在另外一个特使黎牙实的劝说下,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跟大明交恶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如果真的恶了大明皇帝,恐怕大明会不遗余力的武装安东尼奥,并且和英格兰交好,明葡英三家联手,哪怕灭不了西班牙,也能把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帝国的本土舰队,堵在直布罗陀海峡内,寸步难行。
直布罗陀海峡最狭窄的地方只有二十八里,是地中海进入大西洋的唯一通道,在海上,只需要几条小船就可以对这里完成监视,在两岸设立重炮,再加上五桅过洋船的火力,将无敌舰队彻底堵死在地中海的澡盆之内,并不是索伦的杞人忧天。
一旦直布罗陀海峡控制在别人手里,西班牙就是条巨龙也只能在盘着。
大明现在当然鞭长莫及,但英格兰和葡萄牙当然希望餐桌上再少一位食客,甚至把西班牙端到餐桌上去。
索伦真的去看了鲁伊·德的坟墓,本来,索伦想给他补上生平,最终放弃了,鲁伊·德的过往其实非常的乏味,一个很普通的贵族私生子,被送到了神学院,抱着传播神恩的想法,前往了印度。
约翰·哈里森非常的痛苦,他希望可以和礼部鸿胪寺官员沟通,但大明派了两个不通拉丁语的人和约翰接洽,这等于关闭了麦克风,拒绝交流,约翰对那些方块字无比的头疼,压根就看不明白。
约翰和西班牙的关系不好,和葡萄牙的关系也很差,但擅长汉语的就只有这两个国家的使者。
大明的棉布生意对整個英格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费利佩二世不停的试探,让英议会焦头烂额,寄希望于外交给岌岌可危的局面带来一些转机,但希望十分的渺茫。
约翰百般活动终于从尼德兰的使者处得到了大明的意思,再没有撤销私掠许可证之前,大明拒绝和英格兰的使者进行任何的接触,大明对海寇深恶痛绝,深受倭患之乱的大明,上下的共识都是拒绝和海盗为伍。
以大明水师的强悍和大明的生产能力,如果允许海盗的存在,大明的海盗就会遍布整个南洋和西洋。
这不是道德高尚与否的选择,而是大明需要一个安稳的海疆,好保护沿海百姓的安全,让大明强悍的生产力生产的货物,能够顺畅流通起来。
约翰找到了索伦。
是的,约翰这个英格兰的海寇找到了西班牙使者索伦,自从私掠许可证颁布之后,西班牙就关闭了和英格兰一切往来的渠道,之前还在求婚求娶英女王的费利佩,现在和英格兰断绝了邦交。
英格兰想要和西班牙的官方对话,需要在大明才能找到使者,毕竟在大明的地头上,两国使者都要给大明面子。
“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大明,大明实在是太强大了。”约翰见到索伦的时候,看到黎牙实不在,立刻欣喜若狂,也没有犹豫,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在约翰的心里,黎牙实已经是大明的官员了,这种认知不仅仅是他,费利佩也是如此认为。
英格兰、葡萄牙、西班牙联手,泰西才有光明的未来!
大明如此强大,泰西应该团结!
“你在讲什么奇怪的笑话吗?”索伦看着约翰,愣愣的说道:“我们西班牙,和你们这群海寇合作,共同对抗大明?是我的耳朵有问题,听错了,还是你的脑袋有问题讲错了?”
“我恨不得英格兰立刻去死,斗不过大明,还斗不过你们英格兰人吗!”
“与海盗在一起,是耻辱!”
约翰拍桌而起,往前走了两步,大声的喊道:“你们西班牙干的那些烂事还少吗?中国有句古话叫五十步笑百步,在逃跑的时候,跑了五十步的人笑跑了一百步的人,我们是海盗,你们呢?你们就不是海盗了吗?整个新世界都是你们的海盗!”
“我们是被逼的!没有人天生就是海盗!我们的商船被劫掠之后,那些货物不也在伱们的佛得角贸易吗?我们在捕奴,你们就没有捕奴了吗?富饶银山和秘鲁硝石山的矿工都是自愿的是吧!”
索伦同样暴怒拍桌而起,也往前走了两步,厉声说道:“他们皈依了!都是神的信徒,他们为神贡献了自己的力气,终将获得救赎!死后自会前往神国。”
约翰和索伦已经鼻尖顶着鼻尖,唾沫星子喷的哪里都是,约翰嗤笑一声,十分不屑的说道:“虚伪,比我们英格兰人更加无耻!至少我们承认我们强盗行为,而你们呢,啧啧,把罪责往神的头上一推,然后在神的面前虔诚的忏悔后,继续做那些恶事!”
“至少我们不像你们那么虚伪!”
“你亵渎了神!我要和你决斗!”索伦很擅长辩论,但这种辩论终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明明是更加可恶的搅屎棍,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过于讨厌了!
约翰是个冒险家,常年在海上和人搏命,他当然不怕这种决斗的要求,索伦年纪已经很大了,他拿起桌上的手套,扔在了索伦的面前,半抬着头说道:“那就来吧!你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清楚的认识,让我来帮你清醒一下吧。”
“用这个。”索伦拿出了一把火铳。
一把很精致的手铳,燧发手铳,这是上一次大明皇帝送给费利佩二世的一份礼物,用来展示大明火铳技术,不可拆卸,朱翊钧曾经拆了一次,他拆过之后就无法装起来了,火铳是特制的,大明制式火铳的结构会简单一些,简单意味着可靠。
“你!”约翰呆滞的看着索伦手里的火枪,对自己答应决斗立刻后悔了起来。
“你什么你!还决斗吗?”索伦拿出了药包,准备填充,约翰当然也有火铳,但火绳枪的激发速度远逊于燧发枪,他绝对会更快开枪,让对方死在前面。
约翰面色通红的说道:“哼!你就是赢了,也不是凭借着勇气、智慧和你本人的实力,而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取胜,这不光荣!”
索伦晃动着手中的火铳说道:“胆小鬼,你怎么不去找马尔库斯决斗呢?他是剑圣,你就不找他,找我没有武力的秘书,你就很光荣了吗?”
马尔库斯的剑快,枪更快,如果要比拼剑法,他很厉害,比拼火铳,有大明皇帝赐予的燧发铳,马尔库斯战无不胜。
约翰就不会找马尔库斯决斗,因为打不过。
门外的少卿高启愚和徐九皋,听到门里面的动静,也是感慨不已,陛下故意让约翰和索伦做邻居,原来是奔着看好戏来了!
就像琉球国王尚久和倭国国王足利义昭是隔壁,这俩整天互相泼粪,弄的皇帝都下旨不让他们泼了,臭气熏天。
约翰和索伦做邻居,这话不投机半句多,吵了两句,就要动火器了。
徐九皋稍微思考了下低声说道:“其实我们现在进去,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毕竟现在有些尴尬,约翰说是冒险家,其实也是海盗,他根本不爱惜自己的名声,但他惜命啊,而索伦也不想真的杀了约翰,毕竟是英格兰遣大明的使者,杀了约翰,那把大明置于何地?”
“要不要进去呢?”高启愚也有些犹豫。
两个少卿在房门前,也不进去,也不离开,大明遍地都是乐子人,他们想看乐子,看看这吵到要决斗的两个人如何收场。
最终,还是约翰泄了气,选择了道歉,让索伦冷静下来。
“我的提议真的不考虑下吗?我们泰西联手,共同对抗大明。”约翰道歉后,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起来。
索伦反问道:“大明能给我们如同太平洋一样的货物,而英格兰能给我们什么呢?和英格兰合作,除了得到骂名,还能得到什么?”
“什么都得不到,即便是吞并了你们,无数的流浪汉需要安置,爱尔兰、苏格兰和你们各有异心,行动都不一致,我们还需要花大价钱去搞定这些问题。”
“所以,你死我活,是我们两国之间唯一的宿命。”
“哼,我们英格兰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会后悔的!”约翰站了起来。
其实约翰很清楚,索伦说得对,英格兰无法提供足够的利益给西班牙,邦交这种事就只看利益,英格兰有的那点毛呢生意还和西班牙的梅斯塔协会形成了利益冲突,大明不对外输出毛呢,因为大明在开边,毛呢自己都不够用,更遑论往外卖了。
上一次索伦就想要毛呢,被大明皇帝果断拒绝,并且给了棉布这个廉价的平替。
约翰气冲冲的离开了,一开门就看到了还没有离开的两位少卿,这是之前约翰想见也见不到的人物,这次偶然碰到,让约翰喜不自禁。
“二位少卿,总算是见到了你们!”约翰立刻用拉丁语打起了招呼。
“你会拉丁语吗?”徐九皋看着高启愚,用拉丁语问道。
高启愚同样用拉丁语说道:“我不会,你会吗?他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看来我们要找个通事了,否则他说什么我们都听不懂,这还如何沟通呢?”徐九皋没有理会约翰,两位少卿就这样扔下了略显尴尬的约翰,走进了房间之内。
他们自然是故意的,大明皇帝说了,在英格兰王室撤回私掠许可证之前,大明不会和英格兰接触。
徐九皋和高启愚来找索伦是来确定商货清单,丝绸棉布船只这些大宗商品,都需要在京堂进行确认,才能买到足够的货物,民间的购买当然价格会更加便宜一些,但时间会很久很久,如此大的订单,只有朝廷可以满足。
“五桅过洋船从二十五万银降低到了十八万银,今年居然降低到了五万银,那我们西班牙买的是什么?!”索伦看着贸易清单上的船只价格,惊骇无比的说道。
掉价这么厉害,简直是匪夷所思。
高启愚笑着说道:“得益于垂直整合的能力,生产成本急速下降,这是理所当然的,当然了,这次的降价,只有大明商贾是这个价格,任何一艘五桅过洋船,都要一船一引,两年一次核验,哪怕是报损,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泰西要买五桅过洋船的话,价格是十八万银。”
如果大明商贾倒买倒卖五桅过洋船,无法提供书证,比如市舶司的通关文牒,证明是确实是在海贸中损失,那么这个商贾和他的亲朋好友,都不再被允许购买新的五桅过洋船。
这是瓜蔓连坐,只要有一个人违背了朝廷的禁令,就是他和他的亲朋好友一起受损。
“卖给大明人只要五万银,卖给我们就要十八万银?这不是欺负人吗!”索伦攥紧了拳头,这价格差了三倍有余!
“你嫌贵我还嫌贵呢,你当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那得看造船厂的工匠能造多少,大明商贾都不够用,可以不买,看看棉布,今年棉布的价格又降了呢,一银一匹,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厚道?”徐九皋选择了岔开话题,嫌贵可以不买,大明民间商贾对五桅过洋船的热情极高!
爱来不来,爱买不买。
泰西不买,陛下还能少挨两句骂宁与友邦,不予家奴,已经是很严厉的指责了。
“民间一匹大布也才一钱三分银,大明皇帝就卖我们一银每匹,这也太黑了,还厚道?”索伦面色痛苦的说道:“我也能看得懂一些杂报!”
“嗯,你们可以自行筹措,松江府有很多的商帮。”徐九皋仍然面带微笑,主打一个礼貌。
索伦之所以选择从大明皇帝这里买贵的,而不是去买便宜的,是因为在大明商帮眼里,泰西的商贾都是冤大头,大肥羊。
民间的价格也就比朝廷的价格低一点,主要是大明也有商舶,商舶把货物拉到长崎、拉到蒙兀儿国也能卖到高昂的价格。
便宜一点点带来的问题就是以次充好,天朝上国的商人并没有因为是天朝上国就放弃逐利。
民坊的货物质量参差不齐,从民坊进货,就需要考验眼力了,连棉布都如此,茶叶、瓷器、铁锅都是如此,有这个功夫,还不如从朝廷这里购买,这里面还涉及到了一个司法的问题。
如果发生了贸易纠纷,大明朝廷会更加倾向于本地的商贾,而不是他们这些番夷,所以跟大明做生意,还是跟皇帝做生意比较稳妥一些,贵是贵了点,但东西是真的好,而且很有保障,比如绫罗绸缎,这么多年,质量从没有下降,反而品种花样变得更多。
而且交易的大头还是丝绸,这是一种极其昂贵的奢侈品,要购买只能找朝廷。
在索伦和大明谈生意的时候,大明皇帝的陪练,缇帅赵梦祐的儿子赵贞元,带着缇骑来到了黎牙实的府邸,黎牙实在大明置办了宅院,在万历三年搬出了四夷馆,作为大明鸿胪寺的通事,他领着大明和西班牙两份俸禄。
而这一次,赵贞元带队前来,不是来逮捕黎牙实的,而是来‘抄家’的。
“黎特使,不要让陛下觉得为难。”赵贞元看着门前的黎牙实说道:“朝廷允许翻译的内容,你可以翻译,但是铁马相关的讨论,陛下不准,你不肯交出来,那我只能掘地三尺了。”
“我没有翻译。”黎牙实摇头说道:“如果诸位不信,尽管去查。”
黎牙实看起来没有撒谎,赵贞元却没有任何犹豫,一挥手,缇骑们四散而出,进了黎牙实的家门,开始翻箱倒柜的查找,缇骑们非常专业,毕竟不是坐罪,并没有把家里弄的一团糟。
专业的缇骑,并没有找到不该翻译的文牍。
黎牙实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没有翻译,因为翻译了也没什么用,与其翻译,还不如让泰西派一些聪明的人过来学习,但是从我个人的例子来看,来了,恐怕就不愿意回去了。”
黎牙实翻译的内容主要还是集中在矛盾说和阶级论,西班牙的问题不是生产力,而是附庸封建制已经走到了尽头,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出路,蒸汽机当然重要,但没有一个稳定的国朝,再厉害的机械,也不会得到应用。
黎牙实在大明已经十年了,他知道皇帝的界限在哪里,黎牙实也能分得清楚,什么是外交活动,什么是刺探。
大明对技术的防备非常严密,任何离开的人员和货物,都要仔细检查,防止夹带。
朱翊钧收到了礼部的奏疏,对于各国特使比较关切的问题,朱翊钧做了批复,他拿着面前的一本奏疏,愣了片刻说道:“虽然卖军火很赚钱,但还是算了吧,多少给费利佩留点面子吧。”
尼德兰北同盟,也就是乌得勒支同盟的特使,名字叫艾恩·马伦,北同盟是平民组成的,这次艾恩前来,是为了跟大明皇帝购买军火,用于抵抗运动。
艾恩希望得到大明的助力,的确可以卖点军火,但这无疑是给费利佩二世添堵,影响两国邦交,即便是没有大明参和这一脚,尼德兰地区的南北地区,已经事实独立了。
“如果索伦非要表达费利佩二世的愤怒,也不是不能卖,将这个消息告诉索伦,费利佩二世最好做出明智的选择,否则就别怪大明给他伤口上撒盐了。”朱翊钧对着冯保说道。
索伦要是咆哮文华殿,那朱翊钧只能将其拿下了。
索伦和鲁伊德不同,大明和果阿总督府是敌对状态,作为敌国使者,鲁伊·德的不满,他的咆哮御前更多的是一种勇气,是一种视死如归破釜沉舟的勇气,大明皇帝要是为难,反而显得苛责,两兵交接不斩来使。
但大明和西班牙的关系,还没有滑落到敌对的那一步。
“这个艾恩·马伦也算是个人物了。”朱翊钧看着手中的奏疏,艾恩马伦的表面身份是磨坊主,是北同盟的议会议员,但其实背地里,艾恩·马伦是一位船长,海盗船长。
这不奇怪,尼德兰地区位于莱茵河的出海口,因为地势较低,所以也被叫做低地地区,尼德兰人本身就很擅长造船,在尼德兰地区,游泳和操纵船只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虽然西班牙的远洋船队需要尼德兰地区手工作坊的货物,还需要尼德兰人成为水手,但西班牙人还是将其蔑称为海上乞丐。
沉重的赋税最终爆发了激烈的抵抗,自隆庆二年起,尼德兰地区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抵抗运动,并且最终获得了成功。
而艾恩·马伦就是在抵抗运动中涌现的一批人,他是一名抵抗者,同样是一个海盗船长,他的父亲被烧死在了火刑柱上,因为私藏新教的书籍,而他的母亲,被当做是巫女,不过避免了被烧死的命运,因为他的母亲,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裁判所内。
艾恩·马伦十三岁那年,从磨坊主的儿子变成了海盗,而后开始了他彪悍的一生,相继多次打败了西班牙的军队,甚至连赫赫有名的西班牙大方阵都被艾恩击败过。
索伦都认识艾恩·马伦,艾恩马伦的人头价值五万热弗罗林,热弗罗林是一种标准铸币单位,每一枚由3.5g的纯金打造,也就说艾恩·马伦的人头价值五千两黄金。
费利佩二世始终没能把这笔赏金发出去,艾恩·马伦一直活着。
艾恩·马伦的成长经历,其实就是尼德兰人生活的缩影,尼德兰人在惨无人道的宗教裁判所高压统治之下,走投无路,只能下海为寇。
也就是说,费利佩二世现在头疼无比、甚至无法招安的这群海寇,全都是自食其果。
西班牙王室一年税收为500万热弗罗林,这些收益里有超过一半来自于尼德兰地区,费利佩在尼德兰地区实行了高压统治来换取财富,现在全都要吐出去了。
除了英格兰特使约翰之外,所有的特使,都被安排了觐见,而其中最特殊的当属葡王特使,马尔库斯。
马尔库斯是单独觐见的,大明皇帝在通和宫龙池旁的观龙亭接见了马尔库斯,这是亲疏有别,葡王再怎么说也穿着大明的五章衮服,额外的优待也是一种姿势。
“上一次那个法兰西的特使吉莉安,被王太后凯瑟琳给处死了,今年法兰西没有再派使者过来。”马尔库斯说起了上一次那个带着特殊使命前来大明的使者,吉莉安想要用美人计,结果陛下就只想卖棉布。
“他们家里事儿,朕也管不到不是?”朱翊钧摇头说道:“他们家的问题是没有继承人,所以被波旁家族取而代之,基本是法兰西的共识了,王太后的挣扎,徒劳无功。”
那个荒唐的亨利三世,没有子嗣,这就是个无解的问题,如果还有继承人的话,朱翊钧也不介意下一手闲棋。
“安东尼奥的日子过得如何?”朱翊钧问起了自己册封的葡王,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了。
马尔库斯满脸笑容的说道:“托陛下的福,殿下日子过得非常舒适,现在有了一个儿子,虽然和国内的贵族仍然有矛盾,但总体而言,这是这些年,殿下过得最安心的一段时间。”
朱翊钧揉了下眉心,有些担忧的说道:“朕下面这番话可能不太好听,但希望安东尼奥能够听进去。”
“朕要提醒他的是,小心一小撮的野心家,尤其是他手下的那些军兵,朕知道他的那些军兵都是之前的水手,在海上搏命与葡王生死与共,和安东尼奥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但人心是会变的,当费利佩二世拿出足够高的价格时,这些军兵势必会遭受影响。”
“更加直白的讲,小心刺杀和武装政变,如果他现在不注意的话,还是有出乱子的可能,当然,朕也希望安东尼奥手下的军兵,全都是忠于安东尼奥,忠于葡萄牙。”
马尔库斯听闻之后,挠了挠头说道:“这个问题,国务大臣徐璠提醒了殿下,在经过了徐璠的警告后,殿下身边只有海防巡检海上飞负责保护了。”
“啊?合着他当葡王,全靠朕的人?”朱翊钧坐直了身子,看着马尔库斯不可思议的说道:“安防也要交给海防巡检吗?就不怕朕去一道旨意,让大壮杀了他吗?”
陈大壮,原名陈竹,就是兖州孔府给狗哭坟大案里的受害者,凌云翼之前手下的客兵,选择再相信一次皇帝的海防巡检,现在的驻泰西特使。
朱翊钧叫他大壮,凌云翼也这么叫他,大壮最大的特点就是很壮实。
“殿下是陛下册封的葡王啊,不靠陛下靠什么…”马尔库斯理所当然的说道。
“安东尼奥想赖债?”朱翊钧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马尔库斯呆滞的看着陛下,他求助的看向了张宏和冯保,他完全无法理解陛下的思维为何如此跳脱,怎么就跃进到了殿下要赖账这一层的?
“臣愚钝。”马尔库斯承认自己的蠢笨,实在是跟不上陛下的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