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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听到“亲妈”两个字,云洁猛然回头,结果又一次跟高齐泽尖锐的目光四目相对。
还是那样清清冷冷,只是比刚才更多了几分厌恶和鄙夷。
他轻轻抿起唇,又添上一句,“这个阿姨是亲妈……的朋友。”
小女孩立刻止了哭声,眨着泪汪汪的眼睛问高齐泽,“爸比,真的吗?”
孩子的天真更让云洁难堪,下一刻,她飞快抹去脸上的热泪,逃也似地跑开了。
她和高齐泽已经离婚整整五年,而百科上写着孩子的年龄是四岁半,她不是一早就查过了吗?现在还不死心做什么?
就像离婚前她也曾不死心地问他,“高齐泽,你是不是真把孩子送孤儿院了?”
她的眼里充满了祈求,是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祈求,没想到只能换来他凉薄到骨子里的冷笑,“她的亲生母亲都不想要她,我为什么要背这个包袱?”
耳边又响起了婴儿嘤嘤的啼哭声。冰冷的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周围安静得出奇,小腹的位置还疼的要命,比被刀子剜出一块还疼。
她撑起最后一丝气力问守在床前的母亲,“孩子呢?”
母亲抹着眼泪说,“被那个死没良心地抱走了,说是要送到孤儿院去,免得给你添麻烦。”
她永远记得当时的万念俱灰,像是跌入了无尽黑暗,像是失去了生命里最后一道光,高齐泽和孩子是她所有噩梦的根源,她怎么能再自取其辱一次?
再次返回电影院礼堂的时候,林靳言见她眼眶红红,直觉情况不对,“云姐,你怎么哭了?”
云洁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丝微笑,看向林靳言,“晚会还多久开始?”
林靳言不便插言,只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云姐,吴导刚才跟我说了,今年提名的几个预告片质量都不错,咱们工作室做的片子也不一定能得奖。”
云洁并不是很在意,跟林靳言找到位置坐下,才淡淡说,“能入选就不错了,我们毕竟是后起之秀,以后的路还很长……”
或许这些年只能把一颗心投放在事业上,才能稍稍填补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
林靳言一听就不乐意了,为她打抱不平说,“那你就白跑这一趟了。”
云洁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有什么白跑不白跑的,来看看热闹也不错。”
林靳言叹气,“云姐,你又不是爱看热闹的人。”
因为颁给预告片的奖项是近几年才新添加的,放在在最开始颁发,几乎在开场五分钟之内云洁就知道他们的作品落选了。
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总是活力四射,林靳言很少有机会活跃在台前,这次逮到机会,一直小声在云洁跟前念叨某某女星的造型太土,某某男星穿了多少限量款之类的八卦。
她有意要逗她高兴,云洁偶尔听到有趣的地方,也跟着轻轻咧嘴。
越往后就越是重头戏,颁奖晚会的几个主持人又都是业内老手,特别能带动氛围,场内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到高齐泽带着小茗茗上台的时候,连一旁的林靳言也跟着嗨起来了。
云洁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的目光里没有滚烫的热切,也没有冰冷的憎恶,有的是只是淡如清风的随意,仿佛台上的一切喜怒哀乐都跟她没有关系。
主持人蔡秀雅按照惯例询问影帝高齐泽的获奖感言,其中不可避免地提到他最近红遍大江南北的影片《琴心》。
“我听说您戏里面女儿小茗茗只有四岁,跟她配戏一定很难吧?”
高齐泽捧着奖杯,风趣地回答说,“我们的合作一直挺好啊,我想大概是因为父女之间的天性使然。”
父女天性……蔡秀雅惊讶万分,另一个“名嘴”任建波也跟着起哄说,“您的意思是说,这个叫茗茗的小姑娘真的是您的亲生女儿?”
早前就有关于小茗茗的各种猜测,高齐泽只外宣称说是他的女儿,但是自他出道以来就没人见过高齐泽妻子,虽然小茗茗也姓高,但外界普遍认为她只是高齐泽的养女。
高齐泽郑重点头,又随着主持人的话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恩,是我的亲生女儿。”
他刚说完,小茗茗也很应景地搂住了高齐泽,极其自然地叫了一声爸爸。
云洁又微微勾起唇,目光翛地变冷,四岁半的亲生女儿,多么讽刺。
蔡秀雅没想到能在这种晚会八到这样的大新闻,当下发挥了一八到底的职业本能,“那我能问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孩子的母亲是?”
高齐泽笑了笑,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们现在不在一起。”
第二天的娱乐版果然是大篇幅地报道巴黎中国电影节的有关事宜,无非就是那几样老调调。
新晋影帝高齐泽携女儿小茗茗一同亮相
鉴于他们昨晚的爆料和公关都非常成功,连#求给茗茗当后妈#也跟着上了微博热搜。
云洁粗粗扫了一圈,发现也有几条是说她的,有些报道的言辞还颇为激烈。
昔日花旦沦为幕后?是封杀还是自愿?
更有神通广大的记者更八出“七剪”近几年的发展史:据悉,“七剪”预告片工作室已成立四年,公司名义上是归特效大师孟随所有,有爆料人称,关云洁才是真正的第一负责人。因为团队制作了吴导的电影《凤归来》而获得最佳预告片提名,得以崭露头角。
如吴导所言,她如果出席,至少可以放大“七剪”的曝光率。
云洁对娱乐圈的八卦向来兴致缺缺,随便刷了几圈微博,开始收拾行李。
林靳言眼看着自己横扫巴黎六大街的愿望泡汤,万分惋惜道,“云姐,你真不打算去哪里玩玩,巴黎的风景不错诶。”
“我没什么地方想去。”
林靳言立马朝她投来然而我已看穿一切的眼神,“云姐是赶着周六回去吧。”
云洁大方承认,“知道了还问?”
大概全工作室都知道她的癖好,一到周末就喜欢到某山沟沟里跑。
“云姐,既然你那么喜欢孩子,干嘛还不跟师哥领证?”
又是孟随,平日里工作室的人就喜欢拿他们两个开玩笑,就数这个林靳言最口无遮拦。
云洁觉得有些好笑,“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要领证?”
“全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你们是一对儿,你勉为其难承认了也不丢人啊,孟师哥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
孟随越好,她就越配不上他,云洁伸手点了点林靳言的额头,“就你多嘴,大人的事情小孩不懂。”
林靳言不服气,“说得自己跟阿姨似的,不就比我大五岁么,切~”
“行了,林妹妹,快走吧,平时我都没发现你是这么墨迹的人。”
云洁一收拾好就拖着行礼箱子,直奔机场,留下恋恋不舍的林靳言在后面跟着。
头等舱里面的客人不多,云洁没有想到冤家路窄这幕戏能天天上映,她居然买到了高齐泽隔壁的位置。
还是昨天的戏码,小女孩又在爸爸跟前闹,让他唱歌。
“爸爸不能在这里给你唱歌听,会吵到其他叔叔阿姨的。”
“不行,我就要听,我要听你唱那首小哪吒。”
男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又柔声哄她,“听话。爸比回家给你做鱼脯丸子吃,好不好?”
那声音慵慵懒懒的,带着一种骨子里的宠溺。即便隔着帘子,也撩得人心头一乱,云洁情不自禁地将帘子拉紧一些。
而这个小小的举动像是被窥探到了似的,对面马上又冒了一句,“嘘,小声点,已经吵到别的叔叔阿姨了。”
那孩子大概是被宠坏了,任性起来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管,我就要听,爸比……爸比……爸比……”
小女孩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旁边塞着耳机听歌的林靳言忍不住低声抱怨,“云姐,这谁家的小孩儿,真任性!”
云洁不说话,只伸手按铃让空姐过来,“您好,靠窗的位置不太舒服,我想换个位置,可以吗?”
旁边的声音戛然而止,空姐若有所思,然后微笑着说,“女士您好,我们这一趟航班空位很多,您可以自行选择合适的位置。”
“谢谢。”
云洁起身找了一处离他们最远的位置,一路上果然安静了不少。
快到c市时,她起身去洗手间,没想到好巧不巧又碰上那人。
高齐泽明明看到她了,却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迈着长腿朝她的方向走来,目光从不在她的身上停驻,似乎也不愿意跟她有太多交集。
头等舱的通道很宽,完全可以容得下两个人直面而过,云洁还是微微侧过身子,不想跟他正面碰上。
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听见他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打算躲一辈子。”
云洁又是一笑,“我为什么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