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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诸圣看清楚秦毅身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当他再次现身时,已经来到那名火系真圣的身前。
与那仇恨般腥红比起来,他银色的瞳孔则要和善许多,甚至可以说成是美丽或者帅气。然而,如果连带他微紧的双眉一起看进去,就能看出他眼神中的冰冷。
他仔细地端详着这个相貌普通的男人,想要看清他内心深处的真实。即便他已经决定将他杀死,即便杀意已经强烈到快要不能容忍的地步,但他还是迟迟不肯下手,毕竟杀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有些生疏。或许是一种叫做伪善的东西在作怪,或许是不敢背负杀人的罪恶,他的内心深处还在寻找着放过他的理由。
但他不是一眼便能看穿一个人灵魂的傅重渊,他可以本能地区分一个人的善与恶,但却无法知道别人心中所想。他的本能并不排斥这个男人,甚至还对他生出了几分怜悯,但这丝毫没有减轻他对他的仇恨,这个男人在他眼中,除了厌恶,便只剩下厌恶。
男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也忘记了对身体的控制。但毕竟真圣境界的恢复能力就摆在那里,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做,但那双臂上喷出血水的创口,却已经开始收口,手臂中流出的血液,开始拉成两条摆动的线条,已不再如泉水般涌出。
在秦毅微眯的双眼中,男人手臂里流出的红色与她身上的火红重叠。他开始莫名地厌恶这世上其他的红色,他觉得应该让这种血红,从男人的身体中彻底消失。红色只该有一种,红色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秦毅执剑的右手向身前竖直斩落,男人仅剩下的两半臂膀便被削了下来,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咔……”
骨头崩断的闷响从男人口中传了出来,那是他虎牙被咬断发出的声音。没有人能无视血肉被割裂所带来的痛苦,即便可以控制住胸腔和声带不发声,但那彻骨的疼痛,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男人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他粗重的鼻息就如同风箱一般极速抽喘,一粒粒细密的冷汗,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头上冒了出来,最终汇聚成了一串豆大的汗珠从他的下颚滴落。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过一声闷哼,这份坚韧却是与接受针雨洗礼的秦毅如出一辙。
失去双臂的男人似乎受到疼痛的刺激,再次恢复了一丝血性,突然控制着站立不稳的身体,颤颤巍巍地向着眼前的秦毅冲撞而来。他面容扭曲而苍白,想着即便不能拉你陪葬,也要用牙齿啃下你的一块肉当利息。
不过即便是流光飞虹一般速度,落到秦毅眼中,也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秦毅一直冷漠地注视这个男人,看着他如同蠕动一般缓慢的动作,看着他愤怒扭曲的僵硬表情。男人的动作变化是如此之慢,从他双脚开始蓄力,到右脚迈出第一步这短暂的时间里,秦毅仿佛等待了数个时辰那么漫长。
他就像观看一本缓慢翻页的画册一样,冷眼查看着男人动作的每一个细节。他的双肩已经被切割得几乎与胸腹平行,因为身体用力过猛,那从心腔中搬运而出的两道动脉血柱高速喷出,直接将他身体两边的地表射出了两条沟壑。单单血液冲击便能在地表犁出沟壑,真圣之威尽显,不过这‘威’在碾压性的实力面前,却也只能算得上是卑‘微’。
男人面容狰狞如同野兽,他的整个面部,也被瞬间的充血而再次涨得通红。那并不适合撕咬的双鄂此时张到了最大,甩动头颅向着秦毅脖颈上的动脉抽砍而来。即便没有了双手,他也同样能够战斗,就算明知必败,他也要让对手付出代价。
在动态视觉进化之后,秦毅的整个视界似乎都变了,世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变得清晰无比。在男人高速却又缓慢动作中,秦毅甚至可以看清他双齿间,那几缕被风力吹断而摆动的丝状唾液。看清他因张嘴的夸张动作,双颊上勾勒出的数道不规则弯月。只要他愿意,他觉得自己可以在一瞬之间,将这个男人杀死一百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男人的最后的疯狂显得那样的孱弱不堪。也未见秦毅有什么动作,而他执剑的右手,却已经从身体的另一侧平划而过。还是没有能量波动,也没有切割皮肉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但随着他长剑横斩,男人刚刚迈动的双腿上,却出现了两道平整的裂口。
男人那蓄而未发的的双腿被秦毅斩断,在失去了与大脑的联系后,就这样自然地停在了地上。不过他的双腿虽然停了下来,然而上半身却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向前跌倒了下去。
向前扑到的男人失去了重心,脸上的狠戾瞬间变成了惊骇。然而他的脸上的惊骇只一闪即逝,仍余势不减地向秦毅撕咬而来。不过这次男人的目标不再是咽喉,而朝着他唇齿所向,秦毅的左膝处咬落。
“咔咔咔……”骨骼崩断的声音响成一片,男人成功地咬中秦毅的大腿,结果却把自己看门的十余颗牙齿,全部崩断掉了。
男人的牙齿算不得锋利,但毕竟拥有真圣之体,其咬合的力道自然不小。然而秦毅任由他去撕咬破坏,却还是没能对自己造成丝毫的伤害,甚至连他灵元凝具而成的霸装,都没能咬破半点。
秦毅微微颔首,看向身下仍紧咬他不放的男人,冷漠目光中多出了一丝怜悯,以及几分敬佩。不过落入他眼中的,不是男人的颓废绝望,而是奸计得逞的狞笑,和同归于尽的决然。
黏在秦毅腿上的男人胸膛之中,开始透出强烈的红光,五条幼小的火蛇从他的心腔中衍生出来。那火蛇就如同无形之物,竟然在男人的体内穿梭游走起来。火蛇在男人的胸膛内每转一周,那火红的躯体就增大一分,而男人身上的气势同时也减弱一分。他竟是以自身的境界为饵料,豢养这五条作为杀手锏的火蛇。
秦毅自然察觉到了不对,但却没有丝毫表示,甚至连护体灵气都没有释放出来,就这样漠然地看着向他斜抛媚眼,洋洋得意的男人,平静地等待着他发出最后一击。
当火蛇在男人体内环转五圈之后,已经变到小指粗细,而男人的气息,却已经从真圣初期,直接跌落到显圣境界。但这些在男人身体内窜动的火蛇除了不断吞噬他的境界外,并没有对他造成更多的伤害,似乎它们本就是人畜无害的灵体。
吃饱喝足后的火蛇,并没有继续在男人的身体内打转,而是开始顺着他的喉管穿梭而出,准备择人而噬。蛇群扭曲交缠着化作五道红光,争先恐后地向男人口中冲去。从心室到喉管,再到口腔内,火蛇所过之处,男人的皮肤都透出一片火红,连成一束的红光直接将秦毅的上身绘成一条奔流的红河。
火蛇窜出男人的身体后,数尺长短的蛇身迎风而长,最终化成了数丈长短熊熊燃烧的束带,顺着秦毅的左腿缠绕而上,直至将秦毅整个都包成密不透风的粽子。
见秦毅被火蛇缠住,红玉担心得不行,小手死死地掐着虎王的脖子,直到将他给弄活过来,然后又把他给掐死了过去。
她知道秦毅是要为她报仇,帮她出气,但他还是不想杀人。她也不想看他杀人,看他变坏,她想回到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想到他突然又变回了以前金发的样子,而且还冷淡了很多,红玉就很是不安,他那副姿态最容易出问题了。思忖了半饷,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带他回家了,外面果然一点都不好玩,这次就算是用打,也要把他给打回去。
在她右手的食指尖上,出现了一根纤细无比的火线,她就如钓鱼一般,将火线往下面一扔便没再去管,继续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火线无限延伸着,但只掉落了丈余便消失不见,也不知会不会有从圆轮中落出来的一天……
在火蛇触碰到秦毅的瞬间,男人到底还是松开了咬住他的牙齿,摇摇晃晃地控制着失去了四肢的身体向后激退。火蛇的威能他自然清楚,此时他只想尽可能的拉开与火蛇间的距离。若是火蛇爆发的话,真圣之下绝无生机。
这样的剧情多少让人有些失望,同归于尽这种事情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便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有了舍生赴死的觉悟,但到最后倘若真有一线生机,谁也不愿白白送命。
男人倒飞出去的同时,费力地转动身躯看向被火蛇包围的秦毅,狂笑着发出胜利的宣言。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事情了,他将作为第一个打败甚至杀死天选者的男人,尽管先前他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甚至险些身死,但这些都不再重要,因为他将是最后的胜者,他将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他可以继续活下去。
“被我的火磷王蟒吞噬殆尽把,小子,你带给老子伤害,我要你千倍万倍的还回来。我的火莽将吸干你身上的灵元,然后,它们会将你的每一寸皮肉骨骼都化为灰烬,去死吧,狂妄的小子,这就是你自以为是蔑视我等的下场……”
这些火蛇缠绕在秦毅身上的力道何止万钧,然而却还是无法奈何他分毫,甚至连拉动他身躯都做不到。但火蛇并没有因为做无用功而有丝毫的迟疑停顿,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在他周身游走,又在蛇身相交处相互融合,最终编织成一张人形大网将他整个包裹。
火红大网将秦毅网住后,如火上浇油一般剧烈燃烧起来。特别是那触碰到他深灰色霸装的网带,就像遇到了最好的燃料一样,越燃越旺。
那红色的火焰,就如同是覆在网上的红膜一般,将大网内部密不透风地封闭起来。在火网的灼烧下,秦毅霸装中的灵元竟被极速消耗,只数息间便开始解体消融,露出了装束下面结实的肌肉。就连他身体内的灵元,也被这火网强行抽离出来,被当做燃料白白消耗掉。
这火蛇能不分属性烧烬灵元,而且吸收灵元的容量似乎也无穷无尽,若是给它们时间,就算吸干一个真圣的灵元,或许也不是什么难事,也难怪男人有杀死秦毅的自信。
高达丈余的火焰让秦毅此时看起来如同火人,而他仍然面无表情,眼神中也没有一丝慌乱。透过火网看向悬浮在空中男人,目光中的敬意褪去,只剩下憎恶和怜悯。
“如此孱弱无知,却还如此嚣张狂妄,当真可悲至极。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几条长虫吸收灵元的速度,还不及我恢复能力万一。竟把几条还未成熟的幼蛇当最后的杀招,你等的实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弱。”
言语之间,秦毅纹理密布的灰色霸装便修补完整,再看不出一丝破损的痕迹。而那由火蛇织成的火网,却似乎达到了饱和状态,不再吸收灵元,反而向着四面八方膨胀,股成了一个网状的圆球。
一缕缕火红的光焰,沿着编织成光网的蛇身流转,那是纯净的火元在沿着网线流动。火元流动速度极快,却都会在网带交错之处驻留极为短暂的时间,在那里留下最精纯火属性灵元。数息之后,一簇簇淡黄色的微弱火焰开始在火网中生成,并缓缓燃烧起来。
“哈哈哈……无知小儿,趁现在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尽情地在那里大放厥词吧。这数千里银岭大道,我罗家能排第二,最大依仗可不单单是你爹我这个半调子的真圣,而是因为我罗家,有五条被完全驯化真圣境王蛇。
就让它们送你上路吧,小子,有五尊真圣境界的王族给你陪葬,你也该死而无憾了……”
男人话语一落,那将秦毅包裹其中的红色网球,顿时爆发出万道光芒。待到红色的光芒渐渐敛去,光网则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就像水中吹出气泡一样,在无数红网交叉之处,开始向外生成一个个红色的气泡,而每一个气泡之中,都燃烧着一缕黄色的火焰。那些气泡,赫然是被灼热火焰释放出的超高温度膨胀而成。
缠绕在外的火网,就像是吞入巨物的蛇腹,而那密布其上的黄色火焰,则是排列在蛇腹上扭动的蛇鳞。那黄色火焰释放的灼热高温使得其外的气泡快速膨胀,一个个气泡在膨胀的过程中挤压在一起,似乎马上就会爆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