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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垒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刻,我的心都随着史垒与常婉震颤。
我赶紧摸向口袋,果然,请事帖、明庭香都在,但鹿家阴香堂的掌堂大印不在。
不过没关系,我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指印印在了请事帖上。
收起请事帖,我大步走到常婉的床边,将明庭香点燃。
明庭香的香味弥漫开来,常婉缓缓睁开了眼睛:“香……香娘娘……”
史垒几乎是半抱着将常婉撑起来,当她的视线终于转向我时,我连忙跟她打招呼:“常婉,我是鹿蓁蓁,鹿家阴香堂的继承人,亦是香娘娘转世。”
这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亮明我的身份。
常婉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鹿……鹿姑娘,我终于等到你了,真好,真好!”
她抬手想来握我的手,还没碰到,又缩了回去。
转而说道:“还有另外六个,她们没有自保能力,你得快,尽快将她们身上的灵气拿回来。”
史垒张嘴想告诉常婉实情,我轻轻摇头,示意他别说。
有明庭香的渡化,常婉是要重入轮回的,我不想让她带着遗憾走。
我只是向她保证:“好,我会去找她们的。”
常婉笑了,灰蒙蒙的唇角微微勾起:“初次见面,亦是最后一面,鹿姑娘,这个家里里里外外的药材、香料以及成品香等等,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谢礼吧。”
然后她又交代史垒:“史大哥,你帮我把东西打包,送到鹿家阴香堂去,好吗?”
史垒点头应下:“好。”
我既感动又难受,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就这样了呢?
想到刚才她想握我手的动作,我便抬手想去握她的,却被史垒喝住:“别碰她!”
我被吓了一跳。
常婉赶紧解释道:“我染了瘟疫,你不能碰我。”
她撩开上衣的领口,在她左肩的下侧,赫然是一枚盘香印记,跟钱松的那枚一模一样。
但不同的是,这枚盘香印记不大,并没有扩散到全身,可它是血红色的,像是一把烙铁,烙进了她的骨骼深处。
“瘟疫蔓延很厉害,即使我拼尽修为,也只能控制成这样。”常婉说道,“没有修为的人,死相会比我惨烈得多。”
原来是这样。
常婉又将腰间挂着的一只蛇头骨制成的骨哨拿下来,亲手系到史垒腰间的皮袋旁边:“史大哥,我走后,就让小骨陪着你吧,当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看看它。”
史垒哽咽:“好。”
明庭香缓缓燃着,已经过半。
常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等明庭香燃尽,她就该走了。
我和史垒静静地陪着她走完这一世的最后一程。
可就在香烧过三分之二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慌里慌张的叫声:“五弟,救我!”
嘭!
一声闷响,整个空间都在晃动。
有人在闯结界。
史垒浓眉紧锁,他看了一眼明庭香,将常婉轻轻放下,让她躺好,还贴心地帮她盖好毯子,之后才对我说道:“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出去,守着常婉,直至将她送走,拿到属于你的东西,立刻回阴香堂去。”
结界不停地震动,外面打起来了。
我很想问问情况,但显然这不是好时机,我只能压下自己的好奇心,说道:“好,我会尽全力护常婉入轮回的。”
史垒嗯了一声,转身要走。
我终究没忍住问了一声:“一百年前的那场瘟疫跟你无关,对吗?”
史垒没有回答我,大步往外走。
我又喊了一句:“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没有回答。
结界渐渐不晃动了,我知道,史垒在外面为我们卖命。
我盯着手中的明庭香,看着火星子一点一点地往下移,脑子里翻江倒海,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史垒是黄瘟鬼,在我看来就是瘟神,可常婉身上的瘟疫他却解不掉,这不合常理。
常婉身上的盘香印记是红色的,而钱松身上的却是黑色的,为何不同?
还有,在幻镜之中,为何那个龟壳男的手心里,也能凝起盘香印记?
难道……难道瘟神不止一个?
想到这儿,我浑身一僵,忽然想起小时候,我奶曾给我说过五瘟使的故事,当时年纪小,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但我依稀记得,我奶说五瘟使对应着金木水土火五行而生,这世间的每一场大规模生灵涂炭,都与瘟疫撇不开关系。
五瘟使……难道瘟神有五个?
刚才外面那个人叫史垒什么?五弟?
“鹿姑娘。”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常婉的声音猛然响起,我抬眼看去,就看到她透明的魂体漂浮在空气中。
而我手中的明庭香已经燃尽。
“我要走了。”常婉说道,“史垒无辜,往后,还请鹿姑娘多多关照。”
说完,她一手按向自己的心口,在魂体消失的那一刻,留下了一颗红色的珠子。
我知道那是她身体里的香娘娘灵气,抬手便将它攥在了手中。
而床上躺着的常婉尸体,从左肩下燃起一道火光,刹那间便烧为灰烬。
同一时刻,我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回去,耳边风声呼呼,浮浮沉沉间,我又回到了鹿家阴香堂。
柳书禾松了一口气:“妈呀,蓁蓁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
我将请事帖交给她:“入库吧。”
柳书禾打开请事帖,看着请事帖上的落款与血指印,疑惑地看着我。
我来不及跟她解释,抬脚就往外走。
沉水村所有村民都被转移到地下庇护所了,唯独只有钱松被单独关在阴香堂西边的一处空院子里。
我一出来,柳璟琛便迎了上来,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我一边走一边问道,“钱松那边呢?没出事吧?”
柳璟琛跟上我的脚步,说道:“书翊亲自守着,应该没事。”
“瘟疫的事情,可能与我们想象的有出入。”我说道,“先去看看钱松的情况。”
还没进院子,我们就听到了钱松杀猪似的嚎叫声:“痛!柳仙医,你下手轻点,我魂儿都要被你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