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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婧正质疑着奚丹丹的病时,突然一声巨响,船只剧烈摇晃,舱内众人站立不稳,各自寻找支撑的地方,躺在床上的邢老爷子身子一颠,滚到床下去了,邢滔急呼“爸爸,爸爸”,奔过去趴在老父亲的身上。
待到船只平稳,靳昌一声“有东西撞到船了”,拔腿往外冲了出去。站稳身体的边婧他们也赶紧跟着追了出去,石教授经过这么一颠,简直把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难受得他直呕吐。邢海叫邢滔照顾好老父亲,自己却跑到了甲板上。
一众人刚到甲板上,就见一条银鳞闪闪的大鱼尾巴从海水中一跃而出,而后又狠狠地拍向海水。
靳昌大喊:“小心!”
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水花扑向渔船,渔船摇晃起来,石教授和邢海让水花打中,邢海反应快,赶紧抓住船上的渔网绳,但石教授年龄大反应也慢,直接被水花打了出去,整个身子飞出了渔船。
靳昌见状,毫不犹豫地飞身扑出渔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石教授的手,他的另一只手抓着船舷,这边挂着两个人,渔船很明显地往这边倾斜了过来。
“靳昌!教授!”边婧大喊,赶忙从甲板上爬起来,顾不得湿漉漉的身体,直奔过去救他们,邢海也及时赶了上来。靳昌用尽力气把石教授举起来,边婧和邢海在上面接应,两个人一人抓着石教授的手臂,一人抓着石教授的衣领,把石教授死拽了上来。石教授回到船上后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往下看去:“小靳,快上来!”
“靳昌,上来!”边婧什么都没想,双膝跪在甲板上,朝他伸出了手。
靳昌一手握着船舷,身体挂在渔船外,抬头一看,却见女孩满脸焦急与担忧,不由地心下一顿。
他朝她点了下头,把手伸了上去。
眼看两个人的手即将握在一起,靳昌身后的水里突然蹿起那条大鱼尾巴,朝着靳昌狠狠地拍了过来。
“靳昌!”边婧心急如焚,慌乱之中取出两枚桃木钉,眼前大鱼尾巴卷着千层巨浪滚滚而来,两枚桃木钉从她手中掷出,飞进那白花花的巨浪之中后便没了影,而那大鱼尾巴已狠狠地拍在了船身上,随着船体一阵剧烈摇动颠簸,边婧、石教授以及邢海全飞了出去。
边婧重重地摔在甲板上,不等渔船停下摇晃便急匆匆地跑回到了刚才的位置,抹了一把脸上咸咸的海水,低头看去,靳昌已经不在那了,底下是泛着白泡泡的海水,什么都没有,她不由地心下一紧,内心深处涌上一股酸痛,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靳昌,你在哪?你千万不能死!”她冲着白茫茫的大海大喊道,“你就这么死了,那我们之间的协议怎么办?你答应过我欠我一条命的,你答应过要还我的!靳昌,你出来,你出来啊!”
海面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可仍然没有发现靳昌的身影,她的心慢慢地沉到了冰冷刺骨的海底,泪水越淌越多,眼前一片模糊。
“别死,靳昌你别死,我求求你回来……”
耳边传来一个掐着嗓子的男人声:“我死得好冤啊——”
边婧一抹眼泪,四下张望:“靳昌,是不是你?”
“是我是我啊!我死得好惨!”
“靳昌,你过来我这边,让我看看你。”
“我……我怕……怕你打我……”
“不,我不会再打你了……”边婧也算机灵,突然反应过来了,“姓靳的,别装神弄鬼的,给姑奶奶出来!”
靳昌嘿嘿笑了两声,两手握住船舷,一个跨越,轻而易举地从船外面翻了进来,稳稳当当地落在边婧面前,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意。原来刚才大鱼尾巴拍过来时他提前躲了起来,紧接着又听到女孩的哭丧声,就突发奇想捉弄一下女孩。
边婧又气又急,扬起手一巴掌呼了过去,靳昌这次终于捉住了她的手腕,没有生挨一掌:“小姑娘不能这样的。”
“你戏弄我!”边婧很生气。
“小心!”靳昌忽然目光一紧,在她的身后,那银鳞闪光的大鱼尾巴又从海里蹿了出来,再次狠狠地甩了过来,他握着她的手腕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拉,边婧飞一样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随后俩人又飞扑了出去。那大鱼尾巴直接拍上了甲板,一下,两下,三下……耳边砰砰直响,震耳欲聋,最后一次,渔船终于被大鱼尾巴给拍断成两半,船上的所有人哗啦一下全滑进海里去了。
边婧一头扎进冰冷的海水里,海水四面八方地包裹而来,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全都灌满了水,叫人透不过气;她的四肢在无际的黑暗的海水里扑腾,只是越扑腾身体沉得就越快;她恐惧、无助、孤独又酸楚,小时候的种种一幕幕地从眼前闪过……就在她放弃挣扎,认命的时候,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急速向上,把她拎出了水面。
破水而出的刹那,阳光温暖地落在她湿冷的身上,忽然眼前灵光乍现,一双绿幽幽的狼眼浮现而出,她恍然大悟地叫道:“是狼救了我!”
靳昌一手拎着她的衣领,一手划着水,无奈地纠正她:“什么狼?是我救了你。原来你这么大个人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又怎么样?”边婧抹了一把脸,“我小时候也落过水,是狼救了我。”
靳昌笑话道:“是你家的大黄狗吧?”
边婧回头瞥他:“懒得跟你说。”一顿,摸了下空空如也的口袋子:“其他人呢?我的胖黑呢?”朝辽阔无边的海面放眼望去,他们的渔船断成了两截,一半船底朝天浮在水里,邢滔和被水鬼附身的邢老爷子正趴在船底,另一半斜着插在水里,船头高高地翘起,石教授紧紧抱着桅杆,背上背着那一书包的古书典籍,小胖鼠正趴在背包里,耷拉着湿哒哒的小耳朵,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咦,邢海呢?”边婧左右张望,问。
靳昌也发现邢海不见了,他顺手从水里捞了一个救生圈套在女孩身上,说:“我去找。”说着狠狠吸了口气,一头扎进了海水里。她本来想对他说“注意安全”的,可话刚到喉咙口,他就消失在水里了。她生生地咽下这四个字,翻了个白眼。
靳昌这一口气憋得可够久的,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淹死了。然而靳昌只是在水下找邢海找了老半天,他潜到了水下差不多二十米的地方,只发现一件卫衣,他游过去一看,这卫衣正是邢海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莫非邢海已经沉到海底了?他不愿放弃,就在卫衣附近找了一会,忽然前方有一样东西慢慢飘进了他的视线,他游过去一看,竟是邢海。
他抓着邢海立刻往上游,边婧和邢滔在翻身的船底上接应,他们把邢海慢慢拖上来,邢滔见大哥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急得手忙脚乱。靳昌已经自个爬上船底了,二话不说跪着给邢海做起了心肺复苏,几轮下来,噗的一口海水喷了出来,人也悠悠转醒。邢滔见状,赶忙向靳昌道谢:“靳昌大哥,谢谢你!”
“不用。”靳昌淡淡一笑,又跳进海里,把另一半船上的石教授和小胖鼠接了过来,又从水里捞了一些物资,有三件救生衣、两个游泳圈、一张渔网和一条绳子。其余的,都泡在海里没用的了。上了破船底后,小胖鼠呲溜一下从石教授的背包里钻出来,扑进了主人的怀抱,呜呜地撒娇。边婧在鼠头上轻轻一敲:“都什么时候了还撒娇?”
“现在该怎么办呀?”石教授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很是失落和无助,“船毁了,食物和水都没了,我们接下去要怎么办?是回去还是接着往前走?”
边婧说:“我们现在在海中央,回也不是进也不是,而且还有一个怪物……”
说怪物怪物就来。一只犄角露出水面,围着他们那半截破船游来游去。边婧记得,那晚在下水道,那怪物的头上就长着一只犄角。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直跺脚,她怀里的胖鼠吓得炸了毛,呲溜一下钻进她卫衣的大口袋里躲得好好的。
靳昌摊开手掌:“那些钉子再给我一些。”
边婧摸摸口袋,没有找到,又翻了翻自己的背包,只找到五枚,她拿了三枚给靳昌:“我也不多了,你打准一点,最好一击即中。”
靳昌接了桃木钉,可还没等他瞄准犄角,脚底下的破船突然猛地一个撞击,船又被撞翻了过来,而上面的人又都落海了。庆幸的是,边婧身上套了游泳圈,石教授、邢氏父子三人也都穿了救生衣,靳昌水性极佳,翻船后他们全都扎入了水里,但很快陆续探出水面。落水已成习惯,此刻让他们提心吊胆的是水里的怪物会不会袭击他们。
他们聚在一起,邢滔和邢海扶着贴了符的老父亲。那怪物就在他们周围绕圈圈,不知道何时会进攻,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靳昌算准犄角游动的速度,掷出一枚桃木钉,可犄角突然加速,桃木钉擦了个边,无声无息地落进了水里。他神情严肃:“不行,在水里我们没有优势!”
话一落,轰的一声大鱼尾巴破水而出,朝他们重重扫来,他们大叫着四处分散,砰,尾巴落下,拍起三米多高的水柱。水柱随即又朝众人头上砸下,边婧当场被砸了个头晕眼花,耳聋耳鸣,叫苦不迭。
“我不行了……”耳朵鼻子里全是水,她呼吸不畅,一个劲地朝海里呕吐。
那逐渐散去的水雾中缓缓钻出一个人影,邢滔惊叫:“怪物!”边婧抬头一看,果真是当日在下水道遇到的那个既丑陋又恶心的怪物,它直起长满鱼鳞片的上半身,身后拖着一条大鱼尾巴,双手各持一把三叉戟,像极了希腊神话中的海王波塞冬。怪物龇牙咧嘴地朝他们游过来,两把三叉戟对准他们,靳昌和邢滔互相递个眼色,靳昌甩出手中的长绳,长绳事先打了活结,活结正好套住怪物的右手,靳昌一个用力抽紧活结,扛着绳子往后游,咬牙大喊:“邢滔,快!”
手握一张捕鱼大网的邢滔一鼓作气,使出老父亲教过他的撒网术,把大渔网套在了怪物头上,渔网上带倒钩,怪物挣扎咆哮,身上被划破很多道口子,蓝色的液体从那些口子里淌下。它发狂似的拽紧右手上的长绳,一个用力,居然连绳带人给甩了出去。
“靳昌!”边婧一声大叫,眼睁睁地看着靳昌被甩出好远,自己却因为怕水而什么都做不了。无助感犹如深海般紧紧地将她束缚。
此时怪物已经割断了绳子,头上的渔网也让它硬扯下来,它带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咆哮着朝他们冲来,左手的三叉戟高高地举过头顶,那三叉戟尖利无比,血迹斑斑。
“啊——”边婧闭上眼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撕心裂肺地大叫,有泪从她脸上滑下,她的身子,在冰冷的海水里不停地颤抖。然而三叉戟却在她头顶上空停了下来。她诧异地睁开了眼睛。而这时,一束手电的亮光从身后射了出来,照在怪物脸上,怪物扔下三叉戟捂住细缝一般的眼睛,痛苦地哀嚎了一声,迅速向后退去。
边婧回头一看,原来是石教授从背包里翻出了手电筒,他说:“这怪物常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应该是一种怕强光的生物!”
怪物又一声哀怨地叫唤,噗通一下钻入了海里。然而就在这时,嗖嗖几声,不知从哪来的几支鱼箭枪,几乎同时射中了刚入水的怪物。几声惨叫,水面上飘起一大片蓝色液体,怪物扑腾两下后就再没动静了。
边婧顺着鱼箭枪发射的方向看去,远处缓缓驶来一艘豪华渔船,而站在船头的,居然是她那个被姑姑赶下山的师兄,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