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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何山见踏入灵世宗内叶九秋的小院,“闭关?游历?还是帮我带带弟子?”
叶九秋端坐在黑棺的一端上,大腿上枕着闭眼晒太阳的叶九幽。听见何山见进来了,他只抬头看了一眼算作是打招呼了,就又低头垂眸,笑意浅浅的注视着身下男人的面孔。
何山见久违的牙齿泛酸:“一个尸傀晒什么太阳!”
叶九幽的尸傀身份,在小范围的圈子内已经不是秘密。毕竟当叶九秋渡劫之际,他也会在其中。因而不得不对共同布局之人坦言,否则漏算了一小个细节,可能都会令他们满盘皆输。
当然,也不尽然全盘坦白。
在黑得彻底的叶九幽以及越来越黑的叶九秋的描述下,众人知道的只有真相的一角。当然,对布局已是足够,剩下的,自己去随意揣测罢。
得知真相的有一脸懵逼如图几“这么说来,我家王妃被一个尸傀给抢了?”,或者如何师兄“我跟个尸傀称兄道弟这么久居然啥也没看出来?你别骗我修行少!”诸多反应的,也有如师父大人一如既往淡定,该如何就如何的。
不过过去了这些年,现在何师兄也能一脸酸溜溜的吐槽了呢。
进步不可谓不大。
“不要因为在感情上输给了尸傀,就对尸傀有意见。”叶九幽没睁眼,薄唇翻动,就是一通讥讽。
几年前,何山见的尸傀在三世棺黄泉水的作用下,灵智有了不小的增长。
他的尸傀是个宫装女子,是他当年穷得没法做交易买尸傀,于是亲自去挖坟挖出来的。
不过尸傀有灵智后,他们才断断续续的了解到,这个尸傀大概由于死后口含的玉器有异,竟有几分魂魄存留。
像这样的尸傀,初开灵智是有执念的,比如狄师叔对师父大人的独占欲。
人家夫妻恩爱,自然就是想去找到丈夫。
何师兄当年挖的那个墓室,人家尸傀的丈夫还在里面。
何山见被自己的尸傀烦到没法,干脆故地重游,把男尸也挖出来,做成了尸傀。
现在他的尸傀也不跟在他身边了,黏黏糊糊的照顾着新生的尸傀相公,把自家主人丢在一边。
何山见在自己的地盘看两个尸傀腻乎,到这里又看一人一尸傀虐狗,他双目放空,无数次的重复:“别以为我跟你道侣一样,重口味的看上一个尸傀。”
叶九秋忍俊不禁,低头在叶九幽唇上亲了一口,抬眸笑眯眯的看他:“冰冰的,凉凉的,口味不重呀。”
“……”何师兄表示心情好复杂好想静一静。
再次怀念当年那个被他嫌弃的不行的傻白小少爷。
“说正经的。”叶九秋见好就收,不再撩拨自家师兄,“你来的正好,我本来是说一会儿就来找你的。”
“有事?”
“再过几日,寒葭派新任掌门上位,不是举行了个大典广邀同道宾客吗?”叶九秋笑得一派闲适,“我打算和九幽去凑凑热闹。”
何山见皱眉:“寒葭派给灵世宗也送了帖子,但寒葭派……”他还记得厄难谷的事呢,那帖子直接被他扔了。
“给我们也递帖子了?”叶九秋挑了挑眉,忽然想到外界很少人知道他也是灵世宗的一员,这才觉得说得过去。不然不论是白然还是荀术,听到他的名字,大概就不会往灵世宗发请帖了。
他弯起眼眸:“既然这样,那我就拿着帖子去观礼好了。何师兄,你是不打算去的吧?我就替你跑一趟了。”
何山见:“……”你究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许给我们宗门惹麻烦!惹了也要收拾干净再回来!”何师兄心累的扭头就走,“帖子一会儿找到了给你送来。”
“麻烦师兄啦。”叶九秋挥手,“师兄慢走。师兄真不考虑做一个傀儡道侣出来吗?用灵花做,香香的,一点儿都不重口!”
“不!考!虑!”远远的,何山见的咆哮都能传来,“叶九秋你不要跟我说话!对!还有叶九幽!”
小院内,叶九幽懒洋洋的睁开眼,似笑非笑的:“你把我也连累了。”
“是何师兄越来越暴躁了。”叶九秋抬手覆上叶九幽的面庞,在阳光下呆久了,这冰冷的皮肤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温度,令他的指尖留恋不忍放开,他俯下身,用脸颊贴上对方的,只觉得温暖缱绻至极,“不过我道歉,九幽想要什么补偿?”
叶九幽眯了眯眼,漆黑的眸子越发深邃,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绝色面容,要什么补偿还需要考虑么?
他翻手往棺盖一拍,棺盖就一个翻转,就他与叶九秋吞进了棺内。
小院内,黑棺静静的横在石阶旁,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暖色温润的膜。
六月初五。北大陆。寒葭派。
今日是寒葭派掌门的新任典礼。
寒葭派的实力放在西大陆的话,可以算是拔尖。但在黑雾森林把持的北大陆,便算不得什么了。灵世宗因为近年来陆续有弟子在外游历时一鸣惊人,因而也得到了寒葭派的邀请。
只是灵世宗除了掌门,其余长老皆低调不为外人熟知,因而他们的人来了寒葭派,也并没有多少人上来结识。代表宗门来此的三位修士也不主动去凑热闹,在寒葭派安排的地方住下,安安静静的等到了新任典礼这一日。
来这儿的三人分别是叶九秋、叶九幽和花凉。
只是容貌上都做了掩饰,这也是他们三人不怎么吸引人注意的原因。
跟随带路的小童坐到稍微靠前的位置,叶九秋勾着唇角:“这位置不错,上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花凉摇摇头:“倒是没想到,荀术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掌门之位。”
叶九秋嗤笑一声:“不折手段连亲身父亲都能下手的白眼狼,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再者,他背后还有一个更无耻卑鄙的家伙出谋划策,狼狈为奸,达到了目的也不奇怪。”
“你是说白然?”花凉对白然的了解并不怎么深刻。
于是叶九秋给他举例:“要是白然没有身染奇毒,那么这个门派已经是他的了,完全没荀术什么事儿。”夺舍需要强大的神魂,改头换面李代桃僵需要健全的身体,魔骨的毒让白然哪一样都做不到,只能待在幕后,暗中指挥。
为他人做嫁衣的憋屈,一身野心无法实现的不甘,日夜被魔骨侵蚀灵魂的痛苦……
这不是很棒吗?
想想就要愉快得笑出来了。
至于荀术,汲汲营营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弑父,终于得到一心期盼的掌门之位。在这时将他一把拉入深渊,这个早就定下的剧本果然写得不错。
他拉了拉叶九幽的手,眼睛亮晶晶:“还是九幽聪明,当时就用玉简将他弑父的场景记录了下来。”这个剧本是九幽写的,现下就是完成最后一个篇章的时候。
叶九幽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一副“这还需要多言的吗”的理所当然。
他们看完焚香、祭天,再听完寒葭派太上长老的讲话,再看着许久未见的荀术一脸正气的立誓,直到荀术接过信物,彻底成为一派掌门之际,才坏坏的打出玉简,如叶九幽当年所言,让荀术弑父那一幕在掌门仪式上,召集八方来客之时,于寒葭派上空重现。
如同一幅会动的画卷在众人头顶上方展开。
那是一处荒野。其中有两个人,一个人昏迷着,另一人狼狈不堪的伏在旁边,看似艰难的在为昏迷之人解开禁制。
这番动静自然很快就被下面的修士察觉。
“这是什么?”
“怎么在这时候放留影?是寒葭派安排的节目?”
“快看!那不是崔一刀吗?躺着昏迷的是荀术?”
“崔一刀?那是谁?”
“他死得早,怪不得你们年轻一代不知道。他是寒葭派的前前任掌门了,死在当初的厄难谷之行。那一次死的人多啊!对了,今天的新任掌门荀术,就是他的弟子。”
“难怪。今天弄这一出,是荀掌门纪念他的师父吧?这人不错,是个有情有义的!”
众修士自以为想到了这个安排的理由,于是也平心静气的看了下去。没有人注意到高台之上,骤然脸色煞白的荀术荀掌门。
他们以为会看到一段师父与徒儿携手,艰难度过生死关的美好故事,然而留影并未给他们留下太长误会的时间。
留影中,昏迷的荀术醒了过来。
他站起身,叫了一声,“爹”。
顿时,观礼的修士一片哗然。
“前辈,您刚刚不是告诉我,崔一刀是荀术的师父吗?我怎么听到他叫爹?”
“崔一刀与荀术是父子?”
连寒葭派的修士都在窃窃私语:“当年我就说,荀术表现平平,凭什么成了掌门之徒,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过去了!”
众修士顿时意识到,这怕不是他们想象的尊师重道爱护弟子,而是一场大戏啊!
他们坐正了姿势,比先前还要专注认真的看向留影。
目光落到画卷上,才发现荀术已经站到了半空,毫不留守的攻击起留影来。
“是何人与我寒葭派作对!制造如此莫须有的幻境来诬陷我与师父!我必与你不死不休,以告师父的在天之灵!”
然而留影外的层层禁制固若金汤,他的攻击如水滴融于大海,兴不起半点波澜。
“长老!助我!”他扭头求助于太上长老,双眼通红,已是被逼到极致。
太上长老微微沉吟,自家的丑事倒是不能在如此场合张扬,他张口命令:“寒葭派众人听令,速速——”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留影中发展不对。
先是崔一刀慌乱不安的声音,“荀术!你听见为父的话了么?让你取一粒回生丹!”
再是荀术阴冷渗骨的声音,“父亲,你为何要叫醒我呢?就让我昏迷着,直至你死去再醒来多好?”
这走向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