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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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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昭拖住蓬舟、以防蓬舟成为下一朵野花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又不太顺利。
    陆空星被留在仙山蓬莱之上的园林之中,他现在还不会飞,只能缓缓步行。蓬莱居住者众,仙人的洞府遍地都是,陆空星慢吞吞地行走,不时能遇到在自己的苗圃中培植花草、或豢养灵兽的仙人。
    为了更节省时间,陆空星发挥了前世出门办差时询问道旁老农的特长,并不畏怯,直接问旁边正挥铲子挖鱼池的仙人。
    “您好,请问,哪里能找到竹米呢?”陆空星询问着,手上慢慢排出几枚形状奇异美丽的卵石,“我想给我的小凤凰买一点竹米。”
    竹米就是练实,是竹子开花结出的果实,凤凰的最爱。
    那仙人很有生活气息地拄着铲子,认真瞧了瞧陆空星手里圆润的卵石,心中喜欢。可是他只喜欢养鱼,养的鱼甚至曾经跳到凡间去,跃入凡人的舟船之中,于是有了白鱼入舟的兵象吉兆。
    这几枚石头当真可爱,他很想要,可是没有竹米可以用来以物易物。
    仙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很喜欢你的石头,砌在鱼池边上一定好看。可是我没有竹米,但我愿意用其他凤鸟喜欢吃的花草交换,再告诉你可能有竹米的仙人洞府方位,这样行吗?”
    陆空星觉得这个很划算,小凤可以先垫垫肚子,他自己慢慢走到有竹米吃的洞府去就好了。
    “距离也不远。”见他答应,修鱼池的仙人顿时眉开眼笑,“驾云一刻的路程就到了。”
    陆空星:“……”
    那请问走过去需要多久呢?
    “唔,你今天懒得驾云呀。”仙人自动给陆空星找好了理由,他先将寻出来的奇花异草交给陆空星,换了那几块好看石头,然后把自己的云扯了出来。
    “那我送送你吧!不碍事!”
    陆空星似乎很能引起仙人们的好感,砌鱼池的仙人把他送到那个洞府所在的区域,这才转身离开。陆空星无法用仙术识别仙人洞府,只能挨个挨个去问,不多时,竹米没寻到,怀里倒是多了许多花花草草,还有一大把叶子包着的烤串。
    刚拿到这把香香烤串的时候,陆空星是震惊的。他看看烤串,又看看小凤,觉得这未免有些奇怪,烤串仙人明白他的顾虑,立刻猛烈摇头。
    “没事,这是灵鸡的肉串,我这鸡养得可好,偶然有次跑到凡间去打鸣,有凡人天天听了鸡鸣声就起来舞剑,最后成就了一番大事业呢。凤凰食素,却也不介意旁人吃荤腥,你还不知道要找多久竹米,收下吧,垫垫肚子。”
    “嘤!”小凤凰确实不介意。
    继小凤凰之后,陆空星也被投喂了许多东西,被投喂到最后,陆空星一手烤串一手果露,坐在一方大青石上野餐,小凤凰在他身旁仰躺,肚皮圆溜溜,撑得直打嗝。
    ……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找竹米?
    感觉不像哦。
    陆空星喝了一口果露,
    实在吃不下了,
    就把东西暂时包好塞进袖中乾坤里。正当他琢磨起那被遗忘的最初目的究竟是什么之时,身后响起一声高呼——
    “仙友留步!仙友留步哇!”
    陆空星闻声回头,仙人气喘吁吁扯着云,看样子是从空中看见他,直接一个往下跳,云都兜在头顶成了减速的工具。他如愿拦住陆空星,先弯腰大口大口喘气。
    “仙……仙友莫怪,实在是怕玉跑了……啊不不不,是怕仙友跑了。”
    仙人发觉自己上来就说这个,有些冒犯,于是立刻爽朗地自报家门。
    “我名荆玉,是方丈的仙人,来物产丰饶的蓬莱给人求药,不料在云头上意外看到了仙友挂在腰间的玉……”
    仙人荆玉吞咽几下,望着陆空星腰间的玉佩,眼中射出渴望的光。
    “不知仙友可否愿意将玉佩解下,予我一观?”
    陆空星大惊,这玉佩是陆文昭送他遮掩他身上气息的,要是解下,他是凡人的事不就一下子暴露了吗?
    陆空星并不知道,解下玉佩并不会致使他凡人的身份暴露,反而会直接解开他身上紫气的限制。到时候紫气冲天而起,众仙都将知道星主驾临,那场面……
    陆空星吓得捂住了腰间的玉,摆明了是要拒绝。
    荆玉是个玉痴,生平以看美玉为乐,见陆空星不愿意,顿时急了,殷勤讨好地试图拉近关系。
    “仙友……仙友嘿嘿嘿……”
    “给个机会,给个机会嘛……”
    “仙友姓甚名甚?我们交个朋友呀哈哈哈……”
    陆空星捂着玉佩,别人问了名姓,他也不好不答,不然旁人肯定会起疑。他思考片刻,答道:“我是……大花。”
    小花仙给他起的,也一直这么叫他没改过口,他叫这个没毛病!
    荆玉顿时激动得一拍大腿。
    “哎呀,听这名字!道法天成!大巧若拙!”
     陆空星面无表情。
    “就算您夸我,我也不会把玉佩解下给您看的。”
    荆玉:“……呃呜!”
    他抱紧自己的云哭唧唧。
    “不过,”陆空星大方地开口,神态柔和起来,“如果保持挂在我腰上不动,您可以看。”
    荆玉的心情经历大起大落,然后所有情绪都变成激动的泪花花。
    “大花仙友!你真好!”荆玉也是投桃报李的仙人,干脆说道,“请仙友帮我托着吧,我只看看就够了……最多摸一下下,嘿嘿。”
    这改好的玉佩陆文昭未曾说过不要让其他仙人看到,随侯商歌见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顶多以为他总是佩戴这块玉佩,是喜欢。陆空星觉得,玉佩让其他仙人看到应该不打紧,于是他将其托起,荆玉的指尖虚空勾勒着上面的金色纹路。
    良久,他叹息道。
    “好玉啊。”
    陆空星有些好奇,他深知玉佩的玉质并不好,怎么见惯了好玉的仙
    人荆玉会这样赞叹?他也问了出来,荆玉就指着那玉佩,笑着同他说道。
    “仙友有所不知,凡间观玉的行家,看的是玉质与雕工;而神仙中的观玉大师,看的却是玉中所寄托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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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友这块玉佩,妙得很。本是平平无奇一块残玉,除了刻得圆,没有其他优点。”说到此处,荆玉眼中闪过惊奇和赞叹,“然而我从天上一瞥这玉佩,刹那间,竟似坠入一场海棠花之梦——”
    “我见海棠花雨纷飞,枝下何人心心相许,投桃报玉,永结同好。”
    “我又见有人深夜辗转,拿玉对月,不知是望月中玉,还是玉中月。”
    荆玉砸了咂嘴,神情中全是满意与餍足,显然爱极了这次观玉的体悟。
    “仙友,可曾见过凡间妻子给远游丈夫缝补的衣裳?那针脚密密匝匝,柔肠如线,往返回环,缝进百般不舍,千种深情。这块玉上的金银纹路,就如那件衣裳,更有某种……”荆玉皱了皱眉,“担忧?担忧金子?不想见到金子?这是什么担忧。”
    他解错玉的含义了?
    陆空星:“……”
    陆文昭给他制作这块玉佩的那段,是不是他正沉迷点石成金来着,点万物成金的那种。看来这玉佩不仅融入了他与陆文昭的缘起,还融入了陆文昭的一些教学困境。
    好有意义哦!
    荆玉不愧是识玉大师,他努力让自己忽略掉玉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杂念,专注于主要情感,提醒陆空星道。
    “仙友,送你玉的仙人是谁?他是否要出远门了?我从这块玉中……”
    “还读出了即将远行辞别之意啊。”
    陆空星的紫瞳刹那间睁大了。
    荆玉观完这块玉,不能更满意,同陆空星又道谢又道别,重新驾云飞上天空。他急着回方丈,将今天所见的特别的玉录入他的《玉谱》之中,方便日后回忆欣赏。
    荆玉狂飞到方丈附近,隐隐约约,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就好像手里原本有个什么东西,一见好玉,一激动,“咻”地甩飞了!
    荆玉:“……”
    思考。
    他的脑壳玉玉玉玉玉玉玉他的脑壳。
    暂时没有别的东西能插足的余地。
    那管他呢!快点回去画下今天所见的玉啦!
    目送荆玉腾空而去,陆空星感叹缘分奇妙,这就是陆文昭同他说过的献和氏璧成仙的荆玉呀。他笑了笑,觉得神仙好有意思,总是爱想爱之事,做欲做之人。
    然而思及陆文昭,陆空星的心就坠下去了。
    小凤凰吃饱之后,压在他肩上很沉,就如同陆空星此刻的心情。他不知道陆文昭为什么会在玉佩之中寄托这样的情绪,就算终会远行,也可以……带着他不是吗?
    他会努力成仙的呀,他也从没想过与陆文昭分别。
    仙人,不就是永不受离别之苦……
    永远在一起吗。
    不知不觉间,陆空星已经来到了不知哪位仙人挖好的荷花池。满池芙蕖淡粉轻红,轻柔摇动,很像西山行宫中广植的那片海棠花。
    辞别了他,陆文昭又要到哪里去呢?
    陆空星坐在荷花池旁直愣神,忽然,他听到池中一声水响,不由得抬眸望去。一道水纹荡漾,延伸到两片荷叶并一大朵芙蕖旁,水纹不再动荡,从盛开的芙蕖旁,忽然冒出一个小小的长角的头。
    ——小龙探头出芙蕖,又似觉羞涩,于是卷起尾巴,半遮住自己的脑袋,只从尾鳍的缝隙之中,露出一只明亮的红瞳。
    陆空星顿时一个激灵,偏头看向肩上的小凤。
    齐、齐了!
    龙凤呈祥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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