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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我这里没油水可捞!」
李青抹了抹嘴,淡然道,「你们所追求的东西在我看来,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丝毫提不起兴趣。」
高拱愕然。
思及人家叱咤大明风云十朝,纵横历史长河两百年,又无话可说。
青史留名?都长生不死了,自然不在乎!
权力?人家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极端一些,是不是一人之下,都有待商榷。
金钱?整个大明,还能找出比金陵李家更有钱的吗?
总不能空谈理想吧?
高拱自诩多智,可遇上这麽号人,却也无从施展。
而且,刚才的短短交锋让他明白,即便对方愿意接招儿,自己也万不是对手。
浓郁的挫败感,让高拱备受打击。
高拱轻叹一声,痛心疾首道:「以侯爷的能力丶权力,哪怕一个念头,都能对大明产生巨大影响,您权重如此之大,怎能无动于衷?」
「我无动于衷?」
李青嗤笑摇头,「算啦,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也不屑证明什麽,我本也不在乎这些。」
高拱还欲再努力一下,却听李青又道,「我的脾气是真不好,早年之事,你没资格参与,可总听说了吧?」
李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泛光的牙齿,「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我可不是什麽君子,别说你一个翰林侍读,一二品的大员,我一样不含糊。」
「……」
「下官再说一句,就最后一句!」高拱语速极快,「下官知道,小两百年下来,侯爷见过了太多的天之骄子,也见过许多优秀的储君,自然眼光颇高,侯爷看不上裕王,下官能理解,可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望侯爷三思而行。」
这一番话,高拱一个断句都没有,如竹筒倒豆子似的,言罢,脸都给憋红了。
说好一句,就说一句!
高拱端的……有品。
接着,也不管李青作何反应,匆匆一揖,提起袍服下拜,转身便小跑出了院子。
似乎生怕跑慢了,李青会给他来一下。
高拱不是什麽好脾气的人,可面对之人脾气更差,且还无法无天。
嗓门高,不代表是愣头青,他高拱可不傻……
「什麽两害相权取其轻丶两利相权取其重,不过是矮个子中挑高个子罢了……」李青吐出鸡骨头,端起闷了口酒,一脸无奈……
~
裕王府。
「如何?」
「唉……」高拱苦叹道,「永青侯比我想像的要厉害太多了,还是绕开他吧。」
朱载坖不禁诧然。
「先生可不是轻言放弃的性格啊?」
高拱苦笑:「十朝啊,整整十朝,纵观他的事迹……别的不说,单就全须全尾的活下来,就足以让人心惊,殿下还是不要尝试了。」
「本王亲自出马也不行?」
「……没区别的。」高拱苦涩道,「殿下不知,下官一句话没说完,他就道出了我们的谋划,几乎没差……智多近妖,智多近妖啊……」
高拱被打击到了,且被打击的不行。
朱载坖怔然半晌,随即豁达一笑:「既然不可强求,那就不强求了,绕开他一样可以达到咱们的目的。」
高拱却没这麽豁达,他比裕王更清楚『永青侯』代表着什麽,有着怎样的分量。
只可惜,李青这条门路是真的走不通。
可这麽放弃,高拱又有些不甘心,纠结半晌,说道:
「之前与张府丞闲谈,听闻他幼时与永青侯结了善缘,倒是可以尝试一下间接接触。虽然成功的可能极小,但隔着一个张居正,总归是没有风险的。」
朱载坖好笑打趣:「要本王放弃的是先生,坚持的还是先生,这可不符合先生性格啊。」
高拱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可是永青侯啊,从洪武朝就搅动政坛的风云人物,若有他鼎力相助,甚至都不用他使多大力气,殿下取太子之位,便如探囊取物!」
闻言,朱载坖的笑意顿消,不由惋惜起来。
「那就依先生之见,通过张居正再尝试一下吧。下次他来,本王以礼相待……」
话未说完,瞧见奴婢进来,朱载坖止住话语,问:「何事?」
「禀王爷,詹士府府丞张居正求见。」
朱载坖一怔,继而大喜,呵呵笑道:「快让人进来……不,本王过去。」
高拱却是眉头微皱,不喜反忧。
一日来两趟,这也太频繁了吧?即便徐阶没出马,可明眼人都知道,张居正是谁的代言人,这不符合内阁大学士应有的段位……
高拱隐隐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听到脚步声临近,高拱回过神,呼了口气,正了正衣襟,换上平静之色。
「张府丞。」高拱作了个揖。
张居正微微颔首,却是没有还礼。
高拱不由面色难看起来。
高拱脾气不好,却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就生气,他是因为张居正此举隐藏的深意而苦恼。
朱载坖显然没这份眼力,亦或说,没这个政治嗅觉,还在热情好客。
「来人,上茶,上好茶。」朱载坖亲热道,「张府丞快请坐。」
「王爷客气了。」张居正一礼,却没落座,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籍,双手奉上,「这是内阁徐大学士珍藏的孤本,还请王爷笑纳!」
朱载坖怔了怔,随即心头狂喜,忙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道:
「怎能平白让徐大学士割爱,这块玉牌……」
「王爷客气了!」张居正打断裕王,笑吟吟道,「下官可不敢代为受礼,下官告辞!」
言罢,又是一礼。
然后用小声自语丶又恰巧能让旁人听见的口吻,道,「徐大学士真的是……这两本孤本我可是求好久呢。」
「哎,张……」
「王爷!」
朱载坖衣袖被扯,本能转过头,却见高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由一惊。
「先生,你这是……?」
高拱苦楚道:「王爷还没看出来吗,徐大学士……变卦了啊。」
「啊?」
朱载坖呆呆道,「先生何出此言?」
「适才我向张居正示好,他却视而不见,且张居正还打断了殿下的话……」
「先生你这也太敏感了吧?」朱载坖好笑道,「就为这个?」
高拱苦闷道:「殿下以为下官就这点气量?」
「呃……」朱载坖讪然。
高拱正色道:「张居正极负才学,素有神童之称,入翰林没多久便被徐阶看重,引为门生多加培养,这些年下来,又岂会不懂官场上的规矩?」
「不说这个,单就打断殿下你的话,就是犯了大忌,张居正不是白痴,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还有,他最后的自语,王爷你当也听见了吧?」
朱载坖讷讷点头。
「孤本两本,殿下却只得一本,另一本去往何处?」高拱苦笑道,「王爷莫不是以为,另一本会落入张居正自己的口袋?」
话说这麽明白,朱载坖要是再不明白,可真成傻子了。
「怎会如此?明明上午还……」
朱载坖似是想到了什麽,道,「是不是因为永青侯?」
「绝对不是!」高拱断然道,「永青侯对皇储没兴趣,这样的人也不屑于说谎,而且,徐大学士会怕永青侯,却不会唯他马首是瞻。」
「这麽说……是父皇?」
高拱默了下,微微点头。
朱载坖一下子像是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都颓了,惨然道:「父皇到底偏爱景王。」
高拱也是面色颓然,上午还觉『优势在我』的他,此刻,却是灰心不已。
就好似落入枯井之人,眼瞅着都快爬到井口了,又被人一脚给踹了下来……
再见裕王一脸心灰意冷,高拱更是苦楚,可也只能不顾自身『伤口』,为裕王『包扎』。
「乾坤未定,殿下岂可自暴自弃?如此江山,岂能辜负?」
「我……」朱载坖微微点头。
高拱轻轻舒了口气,缓缓道:「皇上如此,也未必就是偏心景王,更大可能是不想这麽快立储。」
「那……还按照之前的计划?」
「自然!」高拱颔首,「殿下的先天优势是景王如何也比不了的,我依然认为,我们优势更大。」
朱载坖深吸一口气,道:「只要皇储一日没定下,本王就不会放弃!」
「殿下有这个心,高拱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高拱满心满脸的欣慰。
~
乾清宫。
听了沈炼的禀告,朱厚熜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自语道:
「这还没怎麽着呢,一个个的就等不及了,朕又不是要撒手人寰了,急个什麽劲儿?娘的,真是给惯的……」
这时,站殿小太监缓步进来。
「何事?」
「禀皇上,胡宗宪丶俞大猷丶戚继光从西域回来了,于宫门口请求面圣。」
朱厚熜怔了下,喜道:「宣!」
「是!」
小太监行了一礼,匆匆去了。
朱厚熜思忖少顷,扬声道:「来人,传召李青进宫见朕!」
收取西域,志在必得,少不得还要用李青,自然要让李青掌握第一手消息!
郁闷心情消弭大半,朱厚熜转而开始憧憬收取西域之后,自己的功绩能在大明排第几,能在历史上排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