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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三月初同样冷,唐月舒早上睁开眼,目光落在前面窗帘的缝隙处,一缕微光从里面投射进来,暖黄的阳光看着很具有欺骗性。
她躺在床上蛄蛹了好一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运转自己的脑袋。
昨天晚上的记忆,那些发生在这个出租屋里的画面一幕幕在她脑海里上演。
唐月舒盯着天花板发呆。
林川此时此刻在巴黎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有点突然。
本来在昨天之前,他们所有瓜葛都没了的,应该回归到陌生人的身份。
但他出现在巴黎,出现在她的出租屋里,甚至知道了她出租屋的密码,给她做了一顿饭。
这种不应该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暧昧一点点入侵着唐月舒的心,她有点摸不准故事应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对比起昨天晚上,她今天的状态好了不是一点两点,那种脑子终于恢复正常感觉很是让人着迷。
唐月舒起床洗漱。
完了后还给自己测温,是正常体温了。
她的嗓子没像前天吞刀片一样,好很多了,正常说话不影响。
手机里有来自林川的消息。
问她醒了没有。
唐月舒看着那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的账号,有些感慨。
之前说是删除林川的联系方式,删的是电话,所以现在这边突然冒出来消息,还真有点说不出的陌生。
她之前给林川的备注是财神爷。
现在当然也是。
她点进去看消息之后几秒,回了消息,她的消息刚刚发过去没多久就显示了两个蓝色的勾勾,林川已经看到她的消息。
紧接着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
大早上的有点突然,唐月舒还是任由电话响了几秒钟才接通。
林川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刚起床不久,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昨晚要低沉些,他问:“今天早上感觉怎么样?还有再发烧吗?”
唐月舒一顿,随后回答道:“我好了,有劳您关心。”
她这个“您”字听着还挺明显,林川很轻地笑了声,但是没揪着这个说什么。
“等下要一起吃早餐吗?”林川发出了邀请。
他似乎还考虑了另一种情况:“如果你不想出门的话,我打包过去。”
唐月舒想到昨晚,林川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吃东西的画面,他出现在她的小屋子里,存在感过于强烈。
她沉默了半晌,林川也在那边等着回复,他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相反很多时候都充满耐心,前天晚上冲动买了机票连夜过来的人仿佛不是他。
“我们出去吃吧。”唐月舒说。
她现在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客厅,昨晚没注意,客厅其实挺乱的,最重要的是她掉的头发没怎么收拾。
头发长了,加上她熬夜的毛病掉下几根就是一小把。
她吃多少黑芝麻糊都补不回来。
客厅都这样,更别提她的卧室。
卧室还算宽敞,唐月舒平时直播的时候虽然摄像头没拍到床,但确实很多设备都在里面。
不管怎么说,那确实是一个很私密的空间。
唐月舒说完那句话后,林川笑着问她:“那我什么时候过去接你?”
这个点还早,唐月舒说:“一个小时后怎么样?”
她不可能顶着几天没洗的头出门见人的,天王老子来了她都要洗头洗澡,忍了昨晚真是她的极限了。
“好,出门记得穿多点,待会儿见。”
通话到此结束,唐月舒不仅自己从头到尾洗一遍,她还拆了床单被褥枕套,将床上用品也全都塞进了洗衣机。
巴黎这个天气,以前每次洗澡唐月舒都得在心里哄自己半个小时,今天一大早,她倒是迫不及待踏进浴室了。
不开玩笑,她真的觉得自己要馊掉了。
从浴室里磨蹭几十分钟出来,唐月舒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神清气爽地吹头发哼小曲儿。
她看着时间,给自己搭了套衣服,之后才注意到自己镜子的唇色白得不行,脸上还带着点病气,又找了根口红上了点色。
这时候林川发消息说自己到楼下了。
唐月舒穿上外套围巾,客厅落地镜里可以明显看到一个打扮得严严实实的人,她拿上手机包包出门。
出门出得急,进电梯之后她才想起来,今天出门前的仪式没完成,她没喷香水。
但转念一想,好像没这点必要。
就当省点香水。
林川的车就停在楼下,不是那辆凯迪拉克,是劳斯莱斯。
还是明显刚洗不久的车。
而且开车的人放着暖和的车不待,非要倚靠在车旁,穿了一身比较英伦风的搭配,外套是一件深棕色的大衣,长度到他的膝盖左右,但一点也没压他的身高。
那个发型看着也是吹出来的。
人和车一样都在开屏的感觉。
唐月舒走过去,真正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时,她还是默默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真的太冷了。
看天气预报,最近还可能下雨,不敢想象到时候是什么鬼天气,阳光都看不见一点儿。
“林先生,早上好。”她就像是恢复血条了一样和林川打招呼。
她那张脸被包裹在围巾和帽子之下,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偶尔能看见。
林川远远看见她过来,明明是个高挑的姑娘,这样裹着看起来可可爱爱的。
“先上车吧。”他给唐月舒开了车门。
进到车里的那一瞬间,这个温度就对了。
唐月舒看着车外林川从车头绕到另一边上车,进车里之后,他就摘了手上那双黑色的手套,露出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那双手的右手食指上戴了个金戒指,很简约的款式,但是在他手指上就是莫名好
看。
他戴金色好看。
在不知道林川要带着她去哪里吃早餐的情况下,唐月舒盯着人家的手看了好一会儿。
她没什么意思,以前也盯,单纯觉得好看。
“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林川忽然开口问她。
唐月舒:“……”
她上车之后帽子就摘了,但是围巾没有,半张脸藏在围巾下的人默默摇了摇头,同时说:“没有。”
巴黎的每一顿已经消耗光了她对于进食的热情,真要说最近吃过什么合口味的,唐月舒只能想到昨晚林川做的那两个小炒菜。
“……”
林川得到这个答案也没觉得惊讶,他笑了声:“那听我的?”
唐月舒:“听你的。”
这个点不算早,林川根据导航开了一条车流小点的路,车上放着音乐,唐月舒没有多少说话的欲望,前半段时间盯着人家的手看,后面转过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现在这个季节没什么好看的,大部分区域还是光秃秃,不过看久了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林川的车开到了一个比较偏远的郊区,这里开着一个餐厅。
这是唐月舒没想到的。
她在巴黎半年时间,说起来也跑过不少地方,结果现在看起来还没林川熟悉这边。
餐厅里没什么人,唐月舒从外往里看的时候只觉得安静。
但是这个餐厅前面是个院子,从院子的装修看起来就觉得这是中国人开的店。
又是池子又是小石桥,还种了不少耐寒的盆栽。
偶尔这里下雪,院子里估计又是另一番景象。
林川的门停在院子外面,他领着唐月舒进去,院子外面是一扇木门,往里面再进到室内,暖气袭来,抚慰了身后的冰冷。
餐厅内的桌椅不算多,看起来就算客流量大了,对这家店来说也不一定能招待过来。
现在这个点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进来,这餐厅里连招待的服务员也没看见一个。
唐月舒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们来得太早,这里的厨师和服务员都还没开始上班。
“这家餐厅采取预约制,不提前预约进来是不接待的。”林川说。
唐月舒往四周看了眼,用眼神发出了疑问。
“等会儿,你先坐。”林川说着在窗边的位置为她拉开了椅子。
唐月舒走过去坐下,她倒是很随遇而安,林川在她这里是很靠谱的人,不然在刚刚路越走越偏的时候她就该报警了。
刚刚在门口看到上面有个木制的牌子,上面雕刻着“静月轩”三个字,是中文。
旁边英文注释和法文注释都没有,像是不做本地人生意一样。
唐月舒猜开这个餐厅的老板一定是个不缺钱的人,在餐饮行业真正要赚钱的人没这么有个性。
林川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按了一下桌前的一个小摇铃。
摇铃发出很清脆空灵的声音,唐月
舒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这餐厅的老板信什么奇奇怪怪的教。
这个铃声应该是用来提醒有客人来了的。
只不过在服务员或者厨师出现之前(),先出现的小服务员有点可爱。
唐月舒觉得脚边忽然多了团软乎乎的东西?()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低头一看,一只白色的圆滚滚的小猫出现在她脚边,她有点惊喜地欸了声,转头发现另一边还有只长毛的三花猫猫。
一只两只都圆滚滚的,伙食肉眼可见的好。
林川也看见小猫了,他笑了声:“这是老板养的猫,平时喜欢在桌底下陪客人吃饭。”
两只小猫看着都很温顺。
就在唐月舒弯腰逗猫猫玩时,餐厅里终于出现了别人。
来人戴着厨师帽,长着中国人的面孔,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养生茶壶,里面放了些干花泡茶,唐月舒看着像是茉莉。
对方张口就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欢迎二位光临小店,我是本店的店主,你们先喝口热茶,二位的菜稍后就上。”
这位不仅是厨师,还是老板,顺便还兼职服务员呢。
难怪是预约制,要是人来多了说不定都忙不过来。
唐月舒抬眸问道:“老板,这两只猫猫都叫什么名字啊?”
老板欸了声,说:“那只白猫叫静静,它不爱叫,像小哑巴,所以喊它静静,三花叫月月,你看它额头那点黑像不像弯月?”
“……”
静月轩,原来是静静和月月的家的意思啊。
“它俩是我太太养的猫,她现在上班呢,这俩孩子白天跟我,晚上跟妈妈。”
还挺温馨的。
那只三花很自来熟跳上了唐月舒腿上,它们毛发看起来都很顺滑干净。
这么亲人的小猫,唐月舒手上却没有一点可以喂的东西,她甚至觉得有点愧对小猫。
她还问老板能不能从他这买点猫粮喂小猫,老板一听就指着它俩道:“它们就是这么吃胖的,我们后来不允许客人喂猫了,他们还偷偷带猫粮过来喂,我出来就替猫打掩护让它俩吃,现在它们俩得控制饮食了。”
太胖对猫猫身体不好。
老板义正严词拒绝了唐月舒想要投喂小猫的请求,唐月舒被软乎乎的小猫缠上,只能抱歉地看它一眼,猫猫大概不懂人类的抱歉,三花在唐月舒怀里翻了个身,露出了肚皮。
可爱。
唐月舒实在很难抗拒,她伸手撸猫。
老板给他们两个倒了茶之后就转身回厨房了,唐月舒一抬头发现另一只猫猫走到了林川的脚边,伸出圆盘的小爪扒着他的裤腿,林川垂着眸子,用自己的钥匙扣漫不经心地逗着小猫。
林川那个钥匙扣是一个小小的太空人,小猫凑上去闻了一下,他又一下子提高,惹得猫猫跟着网上蹦跶一下,身上的肉肉好像也跟着duang了一下。
它没怎么蹦起来。
“……”
这有点伤猫猫的自尊心了。
()看来老板说猫猫胖是实在的。()
唐月舒看着有点想笑,她觉得林川在家应该没少逗他母亲养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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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相对比林川的钥匙扣,好像是他的手指更受猫猫的欢迎,小猫主动去蹭他的手,像唐月舒的头发一样,她怀里的三花猫猫抓着玩了几下。
她喝了口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热茶入喉,她很快就觉得整个人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在京市生活了二十来年不觉得冬天多难捱,来巴黎半年觉得自己原来是怕冷人士。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长期熬夜吃外卖给身体整差了,从下车到进来这么点距离和时间,她手脚都冰冷着。
林川这时候抬眸看她,问:“昨晚睡得好吗?”
钥匙扣还在手上逗着猫,但是目光落在唐月舒脸上,猫猫好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指,他没动。
唐月舒点头:“还好。”
林川闻言还想说句什么,这会儿老板推着小推车就出来上菜了。
他说唐月舒和林川刚陪猫玩了,得洗手了再吃东西。
老板这人对客人用餐的标准还挺高。
就在餐厅里有个洗手池,装修得还挺好看,显然一开始就是为了方便客人洗手用的,旁边还放着洗手液。
将手放过去,自动感应出来的是热水。
很贴心。
两只小猫根本就没有上桌的意思,老板说它们两个家教很好,从来不会上客人的桌,当然客人主动引诱的情况除外。
老板给他们上菜的时候还嘀咕说着很少有人早餐就来找他预约,都是午餐和晚餐的多。
唐月舒对这里不熟悉,她也就多问了两句,老板说他这里早中晚最多各招待一桌,多了做不来,也影响他心情。
那怪不得这里的桌椅少。
他们这一顿早餐也就两个人吃,份量上得把握好。
端在他们桌上的首先是两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接着又是两小碗面,那两碗看着是清汤面,上面还飘着星星点点的油花,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按照唐月舒平时的食量,早餐吃这些已经够了。
横竖中午也不是很难熬。
只不过之后老板又从他的小推车里陆续端出了小份的煎饺、小份的春卷、小份的虾饺和其他各种小份的点心,还不忘一些很具地方特色的食物,像凤爪和金钱肚。
唐月舒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广府地区饮早茶。
老板一样接着一样将他们的桌面铺满之后,又洋洋洒洒地推着小车走了,那个背影看着还透着几分说不出的优雅。
猫猫被留在桌底下陪客人就餐。
她小声和林川说:“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林川说:“这里老板做的菜正宗,会做好几个地方的菜,你今天先尝尝粤式的早茶合不合口味,吃不完再说。”
唐月舒其实挺喜欢早茶文化的,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周末和舍友睡到自然醒,起来约着一起去
()饮早茶,直接早餐午饭一起办。
当然,是京市那边的酒楼。
林川显然认识这家店的老板,他说:“以前在国内认识的厨师,移民后开了这个小餐馆。”
唐月舒开始品尝这份显得有点隆重的早餐。
刚尝第一口,她就知道林川说的这位厨师的厨艺好是什么意思了,她甚至有点感动。
不要小看留子对中餐的执着。
如果不是在林川面前哭有点不雅,她甚至想掉两滴眼泪。
从她半年瘦了快十斤就能知道这边的伙食水平。
唐月舒这会儿隐隐有种自己是那种一顿饭就能骗走的姑娘的错觉。
她能察觉到林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眸对视,林川眼神里带着很温柔的笑意,看着她吃东西,有点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反馈一样。
于是唐月舒点了一个很实在的头,她说:“很好吃!”
林川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看着她吃,就觉得心情很愉悦。
这种感觉和昨晚不一样。
具体说不出来,但是他能感受到她开心,他也开心。
有点类似他母亲养小猫,什么贵的好的漂亮的都往家里搬。
虽然人和猫不一样,但林川第一次能明白一种情绪,他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去溺爱一个人。
昨晚还是病恹恹的人,今天早上吃得很香。
唐月舒吃着吃着停下来看林川,她说:“你别光看着我吃,我吃不完的。”
他的眼神不是冒犯的那种,但是很有存在感。
唐月舒今天脑子已经可以正常用了,她还在思考自己和林川之间的关系。
如果说昨天之前,他们只是曾经互相有过好感的男女,那经过昨天晚上,他们已经进入暧昧阶段了。
但是男女之间关系的界定有时候并不明朗,说他们现在是普通朋友也没问题,如果唐月舒有一个异性朋友在家里快烧傻了,她也不会束手旁观。
只不过她应该是给医院拨打电话或者给对方联系上门的医生。
绝对不是亲手给人家做饭。
这个举动本身就暧昧。
但唐月舒始终没明白林川是什么意思。
“林先生,您这次来巴黎的工作安排大概是什么呢?还需要法语翻译吗?”唐月舒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能转了,也吃了不少,能和林川拉扯一下了。
林川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抬手给她又倒了杯茉莉花茶,他说:“我需要的话,你还能来给我当翻译吗?”
他这句话反问,将唐月舒问住了。
事实上就是她现在忙成一个小陀螺,肯定没法像之前那样课余时间随时待命。
唐月舒回答说:“我现在好忙的。”
这句话还有下一句:“但我有空的时候可以。”
言下之意,她愿意在空闲的时间来见他。
他在她这里有一个专属的位置。
唐
月舒多少有点哄男人的天赋,林川好像还挺满意这个回答,他说:“我的荣幸。”
如果是在去年十二月份时,林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唐月舒说出这句话的。
就算是在一月份,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最普通不过的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唐月舒以前只见过别人谈恋爱,高中和大学时期,她自信这个世界没一个男人能配得上自己,但她身边的各种人多少都有点恋爱经历。
作为一个没吃过猪肉只看过猪跑的人,她大多数时候清醒得可怕。
包括现在。
“那您这次在巴黎待多久呢?”唐月舒看着他轻声问。
一个土生土长的港城人,他在港城有工作有亲朋好友,他能够在巴黎待上多久呢?
几天?或者一个月两个月?
“你希望我能在巴黎待多久?”林川反问道,目光直直看过来,语意不明。
唐月舒第一次见林川时就觉得他的眼睛深邃似汪洋,有时候看着容易让人生出些没必要的错觉。
但是现在和他对视着,唐月舒又觉得这双眼睛里带着些隐秘的侵略性。
唐月舒不知道她要以什么身份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之间有一层纱,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但是两个人都很默契地只是在试探纱的坚韧度。
“林先生,”半晌,唐月舒轻笑了一声,“我左右不了你。”
如果他想留,自己会留。
唐月舒不会为一个男人的选择买单。
她也不会让别人为自己的选择买单。!